齐唯与凌碧雪只有一面之缘,那就是在他们的订婚典礼上。他遥遥一望的那个瘦弱似乎还没有发育好的身影。那简直就是一个少女,完全没有半点成熟女人的韵味,她与萧木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荒谬的组合。只是那天的典礼观众并不是座下的众人,而是完全没有办法能够看得清长相与性格的普通市民。他们也许会对这种才子佳人的桥段津津乐道。齐唯不免觉得好笑,因为他虽然觉得凌碧霜根本配不上萧木,从某种程度上,他们两站在一起的匹配程度可能远远胜过凌碧雪和萧木。
凌宅客厅的灯光照亮了满目琳琅的礼物,凌碧雪从咖啡吧回来就一直在拆。虽然每一次凌广出差都会给凌碧雪带这么一大桌的东西,但是凌碧雪喜欢这种自己拆开礼物带来的惊喜和神秘。她其实还是一个小女孩,对礼物的未知感要远远胜于对礼物本身的欣喜。
“爸爸,你每次都让我拆这么多礼物,我会累的。”她虽然嘴上怪着凌广,脸上却还是布满了天真的笑。凌广坐在沙发上看着小女儿坐在礼物堆里正犹豫该拆哪一份。他觉得凌碧雪还是那十几岁的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这也是为什么他总会给凌碧雪买这么一堆东西还要肖振东都要包装好的原因。因为他和凌碧雪一样享受这拆礼物的过程,凌碧雪享受礼物一个一个被打开的神秘感,他则享受看着女儿快乐的幸福感。也许是太疲惫,也许是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放下所有的包袱。凌广在沙发了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萧木坐在一旁看着这父女俩享受着普通人的天伦之乐,也有点悲哀。他不是为自己悲哀,而是为凌碧霜感到悲哀,毕竟他只是个养子,凌碧霜却和凌碧雪一样也是凌广的亲生女儿,难怪凌碧霜从来不回凌宅住。大概这种场面在凌碧霜看来就是一剂剂直接打入心脏的毒药,只要被注射,就会随着血液传到整个身体,痛不欲生。
凌碧雪没有拆完所有的礼物,她也渐渐的腻在凌广的怀里睡着了。萧木以为凌广也睡着了,他蹑手蹑脚的想要回自己的房间。正在这时,凌广小声的说了一句:“到我的书房。”萧木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这就是凌广,他无时无刻都这么清醒。
凌广抱着凌碧雪回到房间,轻轻合上门,就好像小时候那样轻轻的在凌碧雪的额头吻了一下。那疲惫的身体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但是他知道他是雪儿唯一的依靠。
萧木在书房等着凌广。
凌广点了一根雪茄,抽了一口,他疲惫的神态跃然脸上。眼角的鱼尾纹尽显沧桑,萧木心中一动,想起年轻时候的凌广抱他的样子。那时候他是那样魁梧年轻,正是和他现在一样的年纪。
“调查的事怎么样了?”
“是个很普通的大学生,之前在一家小外贸公司做出纳会计。表现不错,没有不良记录,底子干净。”萧木说。
“那么私生活呢?”
萧木微微一怔,他的这个极小的动作也被凌广捕捉在眼里。“难道和你有关吗?”凌广冷冷一问,声音更显得凛冽异常。
“不,爸爸,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她是我的师妹。追求过我,只是我····”萧木没有再说下去。他低着头等待凌广的审判。
“嚎嚎。”凌广笑道,“是这样?那么她到凌氏是为了你咯?”
萧木还是没有说话,他深知凌广的性格和机敏,如果想骗凌广,全是谎言他几乎立马就可以揭穿你。所以只能是半真半假的话才有可能让凌广放松警惕。
“这么说来,她接近雪儿也是想探探这个情敌的虚实咯。”凌广突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走到一脸不安的萧木面前说:“爸爸我也年轻过,沾花惹草的事也常有。这个女孩还挺执着,不错不错。”手拍着萧木的肩膀,每一次都更加一分重量。
萧木勉强从嘴边挤出一丝难看的笑。他终于还是把査美带到了自己的生活。可是这一切他是多么的不愿意啊。想到从前两人在大学时经常一起坐在夜幕降临的湖边说着人生,査美说:“只想平淡。”而萧木说:“只愿有你。”他终究没有成全她的平淡,而査美也离他渐行渐远。
“只是有一点,看好她,别让她做出任何一点伤害雪儿的事。否则···”凌广逼视着萧木的眼睛,充满了杀气。萧木已经习惯了凌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作风,他知道这个威胁的分量。
“爸爸,你放心,我会跟她解释清楚。”
“那就好。”
深夜凌广一个人在书房踱步,他习惯了越疲惫的时候越要保持清醒的生活状态。巨大的落地窗下是静谧的树丛,那些叶子已经发出了新的嫩芽,并且触手可及。吴妈把玻璃擦的很干净,有时候他会感觉自己飘在房间里,有种虚浮的感觉。他知道那是他真的累了,仿佛听到凌碧雪房间传来梦魇的声音。
那声音在说:“爸爸,爸爸,救我。”
凌广的心猛的揪了一下,他想起凌碧雪熟睡的脸庞,那样像她。也许失去才让人觉得愈加珍贵,这么多年,他已经渐渐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只因为曾经宣泄的爱太多,再也没有收回来,现在的他除了雪儿,就跟行尸走肉一般。
萧木在房间听到凌广的微微叹息,翻了一个身。他很少在这样的夜晚安心入睡,仿佛想起了那个时候他穿着别人施舍的破烂衣服站在街头。很多和他一般大小的孩子嘲笑他没有父母,是个捡破烂的,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向他微笑走来,他说:“孩子,你可愿意做我的儿子,从此以后只有你施舍给别人,别人再也不敢轻看你。”
小小的萧木狠狠点头,凌广牵着他的手消失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里。那是凌广第一次牵着他的小手,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