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宅,任婉华端上早饭。程志扣上了衬衫袖口的最后一粒纽扣说:“今天程晨怎么跑步还没回来?”
“大概是被什么事耽误了吧。”任婉华若有所思。
“什么事这么一大清早能耽误了他?”
“老程,咱们儿子现在还小,你看能不能以后再安排相亲的事?”任婉华试探着问,声音越来越小。她把滚烫的稀饭就两个小菜端到程志面前。而厨房里另备了一份麦片,面包以及咖啡的英式早餐。咖啡和黄油的味道从厨房传来。
程志闻到这个味道,有些不能适应。“怎么,他说了什么?”
“没,没有,只是儿子还需要适应一下国内的环境。”
程志知道任婉华向来溺爱儿子,她一定是帮程晨在隐瞒什么。“婉华,现在是关键时期,不出三年,老市长退了,我能不能补上。就要看这临门一脚了。而这些商界大翁,以及市里省里的中高层干部那都是选票的关键啊。”说着他抬头看一眼任婉华逐渐暗淡的神情说,“儿子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儿子,儿子是你唯一的筹码吧。程志,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不择手段。任婉华几乎绝望的坐在桌子旁,她深爱着的这个男人几十年,为什么他变成了这样。
“妈,我回来了。”钥匙转动几下,程晨换鞋进门。任婉华马上就换了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表情。脸上的阴霾也瞬间消失,儿子才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
“先洗澡,还来得及陪你爸爸吃早饭。”任婉华说。
“不了,我已经在凌家吃过了。”程晨直接走向卫生间。
已经拿起碗筷的程志听到凌家,阴冷跟暴怒几乎同时跃然脸上,“凌家?你为什么去凌家吃早饭?”
程晨感觉到父亲的语气异样,从卫生间探出头来说:“雪儿请我喝咖啡。”说罢,他又沉入了那欲生欲死的幻想之中,欲罢不能。
卫生间的“哗哗”流水声掩盖了程志狠狠将筷子扔在桌上的声音。任婉华默默走进厨房,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到这个奢华的小区街道被各种豪车挡道。她恍惚间又想起她还像程晨这么大的时候,年轻的程志骑着破旧的二八杠,她坐在后面将羞红的脸贴上了他的背。
程晨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程志已经走了。任婉华收拾着碗筷,那碗稀饭没有动。程晨并不知道发生什么,说:“妈,爸走了?”
“是啊,你爸爸这几年为了竞选下届的市长付出了很多。”
程晨知道母亲意有所指,他也只能假意不知,“哦,叫爸爸看开点吧。名利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任婉华突然回头死死的瞪着程晨,程晨被妈妈这一瞪也是吓的愣住。在他心目中,妈妈是最温和的,她这么多年都顺从的爸爸,爱护着他。几乎没有自己一点的生活。在英国时,他的室友曾好奇问他,“东方的女子都是怎么样的三从四德?”他骄傲的回答,“我的妈妈就是典型的东方女人。”
“妈,你怎么了?”程晨被任婉华瞪的嗓子干哑了。
“儿子,你爸爸为了这个目标奋斗了一生。他曾经放弃了很多,如今这最后一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帮他。”任婉华语重心长的像是哀求自己的儿子。
“妈,他不能把他的价值建立在我们的价值之上。我也有我的追求,如果我只是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那么我自请离开。如果他想把我当他成功棋盘上的一粒棋子,我宁愿毁棋两败俱伤。”程晨说的字字珠玑。任婉华知道儿子已经长大了,他已经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无论程志做什么决定,他只能接受。她深叹一声,程晨回到自己的房间,狠狠的摔上了门。都说生来锦衣玉食,得天独厚有多好,而他程晨为什么就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悲哀,她的妈妈也是如此的悲哀,这个家庭就是如此的悲哀呢。
凌氏大楼凌广办公室,凌广对秘书肖振东说:“准备好了吗?”
肖振东点头说,“早就准备好了,凌董。”
“帮我送去吧,今天我有别的事情要做。”
肖振东应声退下。
海楼市最豪华的陵墓群,一个身材高挑,戴着墨镜,一袭黑衣的女子站在一个墓碑前。她来的时候,墓碑前已经摆上了一束白色的玫瑰,那些白色的玫瑰娇艳欲滴。只是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无人欣赏。没有人能看到她眼里现在的仇恨,愤怒。只有这入秋的风撩起她的长发,在这一座座耸立的墓碑前显得格外的孤独和恐怖。
她只有在这里才能卸下所有的装备和武器,只有在这里她才敢放肆的哭出声音,“妈,他今年都不来看你了。你看,这个男人多么的没有良心,他要不是我的爸爸该有多好啊。也许我不会这么恨他。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白死。我要报仇,我要让他知道失去挚爱的痛苦。”她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头深深的埋进膝盖里。有人说这是因为一个人极度脆弱时,想通过这种在母体里最原始的姿势来寻找温暖,凌碧霜大概正是这样吧。
一只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背,那一刻,凌碧霜差点以为是妈妈回来了。她睁眼一看,是齐唯。
“你跟踪我?”悲伤之色瞬间弥散,只有那些许泪痕还让她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齐唯甚是惊叹这位凌大小姐的应变之快,“我只是来看一个故人,没想到遇见你。”
凌碧霜看到齐唯手里拿着一束雏菊,才渐渐放松。
“这位是?”齐唯明知故问道。
你去忙吧。我先走了。凌碧霜用手粗略的擦了一下满脸的泪水,高跟鞋敲着这水泥的地面,“咚咚咚”离的越来越远。齐唯无奈的摇头叹气,他看了一眼那墓碑,上面有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最多不过30岁,跟凌碧霜有些相似。上面写着爱妻张敏敏,凌广于1992年10月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