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姑娘长的还有点像。”一个人说。
“怎么可能?一胖一瘦,一个开宝马,一个骑自行车。我看除了年纪差不多,没像的。”又一个人的声音。
“那先救哪一个啊?”第一个人问。
“当然是穿一身名牌的那个啊。”
“你叫什么名字?”另一个人问。
“陆晓阳。”
醒来时,陆晓阳像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在这个世纪末,一个俊朗高挑的男人站在明亮的窗前用口琴吹“爱尔兰画眉”的乐曲。悠扬的声音如低低陈诉着的童年和回忆,仿佛那芦苇荡里秋天飘起的白色飞絮,美好并且充满了希望。陆晓阳跟着哼了起来“恩·······”
萧木听到这声音,忽的停住了吹奏。他以为刚刚只是幻听,怎么会有人跟着他哼唱呢,这里是只有他一个活人的病房。而身后躺了三年的人在他的眼里早就跟死人没有区别。
他犹豫的转身,一双漆黑深远的眸子印入陆晓阳的眼帘。那是陆晓阳在世纪末看到的最美好的男子,也是她这一梦醒来看到的第一个男子。
“是。是你?”萧木的表情是复杂的又惊又喜。他在看着陆晓阳,并且跟她说话。陆晓阳努力睁开双眼,她想说话,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后那声音卡在了喉头发出一连串的快要窒息的咳嗽。
“医,医生,快来人,她醒了。”萧木的身影从女孩身边直冲向门口。陆晓阳想闭上眼睛想闻一闻这男人身上的淡淡青草和自由的味道,她在这个床上似乎被约束了太久,才一睁眼就想到了自由。可惜却满是消毒药水和酒精的味道。
随后进来几个陆晓阳根本不认识的人,他们有些热泪盈眶,有些欣喜若狂。都说着不相干的话语,女孩耳朵被刺的生疼。头也剧烈的疼痛起来。剧痛难忍,陆晓阳再也没能忍住,泪水从她干净如婴儿般的黑色瞳孔里涌出来。她只能沉沉的闭上眼睛,继续等待那再一次唤醒她生命的声音。
“让她休息吧,也有可能她现在听不到你们说话,她的大脑很多地方受了严重的不可逆性损伤。”唐医生说。他以为刚刚的女孩的睁眼有可能只是条件反射,不一定是真正醒过来,毕竟这几年也有过几次这种情况。周围一时几声叹息,好像失望。
陆晓阳虽然脑袋剧痛,心里却在嘲笑这个庸医,“我明明能听到,怎么可能是大脑受损?”
“可是,可是她刚刚跟着我哼音乐。”萧木说。他知道前几次女孩也有过睁眼的情况,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睛里是有神采的。他知道可能这次她是真的醒了。
这是他的声音吗?这声音真的这么好听,就像春风吹化了寒冬的冰。陆晓阳想着心跳瞬间加快了频率。这时候心电监护仪发出“哔哔”的报警声。
唐医生说:“快,准备除颤。”又是一阵仪器相互碰撞的声音,陆晓阳感觉他们往她的身上又加了很多东西。只是头痛让她无法反抗。
“砰,砰,砰。”随着除颤仪带着陆晓阳身体的上下起伏,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飞起来一样的自由与快乐。如果就这样一直飞着,也挺好。
“情况不太乐观,有部分脑组织里似乎增生了一些东西。但是没办法打开,看来只能顺其自然了。”
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带着失望的干涩,这是凌广。他问唐医生:“最坏的结果会怎样?”
唐医生这三年已经经历了各种惊喜和失望,他不敢再给凌广任何承诺了。“凌董,您放心,只要还有一点的希望,我们都会尽力挽救小姐的生命。何况这三年,我们已经创造了奇迹,昨天小姐的醒来是非常好的征兆啊。”
陆晓阳心中一惊,“三年,怎么会有三年这么久?”她拼命的搜索关于她躺在这儿之前所有的回忆。越是想却越想不起来。“凌董,小姐,奇迹。”这几个词语在她空荡的脑海里不停的乱转,迷失了方向。
“哎,医生,你快看,凌小姐的心跳和血压。她的眼皮在跳。”一个没什么经验的护士大喊着。
陆晓阳再也受不了这帮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人,她努力睁开眼睛,显然比上一次的突然睁开还要吃力。一个穿着正式的中年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他的发型干净,容貌威严,穿着更是器宇不凡。陆晓阳环顾四周,除了那个医生,没有别的男人了。看来这就是凌董。
唐医生扒了扒陆晓阳的眼睛,用手电筒照了照。他也有些疑惑,似乎这一次的醒来和以前都不大一样。他对凌广点了点头。可是凌广的眼神早已不在他的身上。
他凝视陆晓阳许久,眼睛里写满了失而复得的惊喜。四五十岁的年纪此刻却像个孩子没有一点城府。突然就像是失控了一般抱住陆晓阳,嘴里还喊着:“雪儿,我的小雪人,你总算是醒了。你把爸爸吓死了。”陆晓阳无力抬起胳膊,可是她多想帮这个凌董擦去老脸上的泪水。
凌广的脸贴在陆晓阳的脸上轻轻摩擦,就像是对自己溺爱的宠物般那样不舍。感觉有千言万语,却只能凝噎。他不知道这次是否他的小雪人真的醒了,可是哪怕只有这么一瞬间,他也要紧紧的抱着。陆晓阳有些尬尴,可是想想又觉得自己可笑。她心想:虽然是受宠若惊,但是如果我是他的女儿,他这么对自己的女儿也很正常。
门外传来高跟鞋敲打地面“吭吭”的声音,随即又一个一身黑白职业装,卷发看似自然却是精心打扮,一脸聪明强干的女人走进来。这女人也就25岁上下,眼神里却有着与年龄不相当的城府。她眼神扫过女孩,又温顺的看了凌董一眼。这些在女孩的眼里都显得格外陌生。
“碧霜啊,你妹妹醒了,你快跟她说说话。”凌广那一瞬间的失控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陆晓阳惊叹这情绪转换的速度,即便在自己女儿面前也掩饰的不露痕迹。“这个叫做凌碧霜的女人看样子是我的姐姐。等等,我不是叫陆晓阳吗?”这是陆晓阳醒来以后记得的唯一的事。“雪儿,难道这个陆晓阳不是我的名字,我叫凌什么雪吗?”陆晓阳心里想着。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证实,护士来换吊液的时候问:“是叫凌碧雪吗?”
凌碧霜对护士点头说是。
原来是叫凌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