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几步竟赶在冰仁前面冲了进去,一眼就看到百灵被吊起在院里刑架上,身上已被抽得血肉模糊,人昏了过去。只见一个高大的妇人正挥起手来,要挥下一鞭,碧萝忙叫道:“住手。”
妇人回过头来,满脸横肉,长得竟比男人还粗,看到碧萝身后的冰仁,她停下手,冰仁对她使了个眼色,她便恭身退开。
碧萝冲到百灵面前,叫了几声百灵也不见她回答,忙对边上的几个妇人喊道:“快将她放下来。”
几个妇人见冰仁未吭声,便上前手忙脚乱将百灵松开绑,平躺在地上。
碧萝忙将百灵搂在怀中,她浑身是血,被鞭打过的地方皮开肉绽,甚是吓人,碧萝急忙喊道:“百灵,百灵,你怎样,快醒一醒。”见她毫无反应,急得回头对冰仁说道:“快叫红云来,她会死的。”
冰仁冷然看了看百灵,说道:“打了多少鞭了?”
身边妇人低头道:“还才打了二十八鞭。”
碧萝脸色瞬间雪白,低头看了看百灵,还才二十八鞭便成这样,一百鞭下来,岂还有命。
站起身来,冷冷对冰仁道:“他在哪?”
冰仁吸了口气,轻声道:“主公身份尊贵,小姐对主公须得用敬语——小姐不要忘了冰仁刚刚所说的话,来人,带小姐去流云馆。”
碧萝淡淡道:“我这就去,冰仁,你不要让人再打她,马上叫红云来照顾她,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说完再又担心地看了百灵一眼,跟着妇人疾步而去。
她一走,冰仁才松下一口气来,走到百灵身边,示意下人将她抱起,走到一扇门前。
门自里面打开,红云看到冰仁叹了口气道:“你何苦让她恨你,反正媚药也会让她顺从。”
冰仁将百灵放到床上,轻声道:“身体的屈服有什么用,心的顺从才最难,既有可利用的机会,当然不要错过。为了主公,我什么也不在乎。别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了,还是先替她看看伤得怎样。”
碧萝走了不远,便觉有些热了,幸好有些风,吹在身上稍稍凉了些,擦了擦额上的汗,有点纳闷这种天为何会闷热得难过,而且为何她们不为她备轿。
看那妇人粗壮的身子,一身的肉,她不觉热么。
走得远了些又累了,浑身无力,不由得问道:“还有多远?”
那妇人闷声答道:“快了。”
碧萝吐了口气,想到百灵只得加紧步子。
再穿过几条游廊,终见大片屋舍掩映在数株几人腰粗的菩提树间,隐约可见几人站在院外。
那妇人回头道:“小姐自己去吧,奴才这等粗人可不敢靠近。”
碧萝再懒管她,匆匆走了过去。
在门口却被人拦住,碧萝一看,这拦他的人倒没见过,冷冷道:“对不起,请让我进去。”
官鹏看她容貌极美,彬彬有礼的态度中带着些冷意,纤柔的身姿散出高雅的姿态,瞥了眼她的衣着,不似侍女,心中便已明白她的身份,再又看了她一眼,果然是个大美人,笑道:“小姐还是先请回吧,主公正在沐浴,且未曾召见小姐,此时进去怕有不妥。”
碧萝淡淡一笑道:“请让我进去,我有急事。”
说完便向里走,官鹏还想拦她,她笑着看了眼他的手,官鹏见自己的手要碰到她,竟是脸一热忙将手收回。
碧萝微笑间进了院子。
官鹏站在当地,一时愣了,为何竟拦不住她。
进了院,直接向正门走去,推门前低头静静想了想,即有求于他,就尽量不要惹他生气,好好跟他说。
想着便将门轻轻一推,迎面便有股湿热之气扑来。
碧萝本已热得头晕,这下更热了,用手边扇扇风边四处打量了一下,好大一间旷朗清厦,宽宽绰绰无一桌一椅。却摆放了好些盆栽,整整齐齐摆满了屋子,郁郁葱葱充满生机。
碧萝忍不住心中赞叹,这些盆栽好漂亮。
屋子当中一架齐屋高的大理石屏障,将屋子从当中分隔开。
四处望了望,没有看到他。
却听到屏障后,阵阵琴瑟之音飘来,隐隐还伴着流水潺潺之声,她驻足静静一听,弹得倒还不错。径直向屏障走了过去。
绕过大理石屏障,便见到诺大的一个浴池,这才看到整个这半边屋子竟都是浴池,氤氲的热气从浴池里向四下散开,人竟如站在了浓密晨雾中。
孩子都爱在迷蒙雾气中游戏,幼时她与表哥便常在雾中捉迷藏,想到这不由抿嘴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此时心情极欢快。
四下看了看,原来浴池的水来源于屋底部的温泉,难怪屋子里热气薰人,她被这湿热的空气一熏,只觉头昏,身体一软,几乎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还记得此行目的,抬眼一望,隐约看到他在水池那一边,身边似还有几个侍女,他好像是在看她。竟有些不好意思就这样去求他,偏头想了想,回头看向端坐着抚琴的几名少女。微微一笑,轻轻走到那几个少女身边,躬身一福,向她们望去。
她风姿嫣然,气质优雅,加上善意的微笑,竟是让这几个抚琴的少女心生好感。虽并不认识她,也不知她身份,但是见她要抚琴当中一人自行站了起来,让位与她。
碧萝再微笑回了一礼,盘腿端坐在团蒲上,调了调了气息,便伸手操琴。
几个抚琴少女听得片刻便面露惊喜之色,几人互相间对望,都似在说:她是谁,竟抚得如此好,简直如女中伯牙。
自惭形秽,竟不敢再与她合奏下去,停下手来静静聆听她的琴声。
她远远向他眺望过去,隔得远又隔着水汽,看不清他,也好,让她先心无旁骛弹一曲,再去求他。
一时间,屋内满是轻扬的乐声,借着水音竟似天簌之音。
凌轩煌轻轻睁开眼,远远看着碧萝,她的身边围坐着那几个琴伎,她似众星捧月般闪耀着。芙蓉般美丽的脸庞,红得如玫瑰般娇艳欲滴,眼中没有往日的冷傲与不屈,竟脉脉含情温柔似水。
娇俏的脸上带着极少见的热情,偶尔还对他投来一瞥,带笑的眼光落入他眼中,却是心微微一动。
恍惚间,错将身边女子当成是她,伸手在她身上轻轻一捏。
惹那侍女一阵狂喜,眼带桃花向他望去,身子也轻轻向他靠近,见他并没推开她,还以为主子对她有心,带着些娇羞的样子低下头,大胆伸出手放在他腿上。
碧萝含笑抚琴间,忽忆起那日期清远一曲《凤求凰》,以琴代心倾叙依恋,心中一暖,想着清远的口吻轻轻念道: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她如风铃般清脆的声音传入他耳中,竟让他心驰神往,闭上眼享受她的琴音,她虽非弹奏《凤求凰》,但也因她心动,曲意款款含情。
凌轩煌嘴角笑意更浓,心想:萝儿,为何此刻这般的多情,想暗示本王什么?
却也不相信她会对他示爱,她此刻的举止有些奇怪,便睁开眼向她看去。
却见她又向这边望过来,目光滟潋如春波,温柔多情似一汪春水,让他平静的心又起圈圈涟漪,两人相遇的目光竟缱绻缠绵,难舍难分。
碧萝是因为媚药的原因,她并未看清池中之人,或者说她根本忘了池中有人,也忘了来这的目的,心在媚药和琴音的牵引下一时失了神。
琴音缠绵悱恻,凌轩煌手中越发狂热,那伺候他沐浴的侍女早已是春情难耐,壮着胆子扑入他怀中,嗲声嗲气叫了声:“爷
这声慵懒娇媚含春的叫声,听来也甚勾魂,却不知此时出声极是不妥。
虽只一字,在这只有琴音仅闻水声的殿堂内却如平地炸雷,碧萝的心突得一紧,头脑突然清醒过来,只听“噌”的一声,竟是手中的琴弦断了一根。
手停在了半空中,呆看着七弦琴,想起方才她所颂的琴歌,想起她方才好像失态了,一阵心慌意乱。
不禁抬头向他看去,他也正在看她,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见他怀中还偎着一名侍女,她忍不住多瞟了那侍女一眼,看起来倒是个可人儿,脸一阵阵发热,忙将头转开。
凌轩煌不禁眉头一锁,一掌将那侍女挥开,只听“嘭”地一声,那侍女从池中飞出,飞了几米远,重重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当即便动也不动了。
所有的人都吓呆了,马上,所有的侍女都跪在地上,浑身轻轻颤抖,求他饶命。
碧萝却顾不了那么多,向那少女跑去。
来到她面前蹲下身,看她趴在地上也不知情形如何,伸手轻轻将她推转身来,看她双眼紧闭,嘴角一股鲜血流了出来,伸手在她鼻下探了探,竟觉不到出气了,心中真是懊悔万分:她竟又害了一个人,还未来得及救百灵,又害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