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年走回办公桌前,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窗外雨依然在下着,诊所的灯忽明忽暗,宛若风雨中一支残烛最后挣扎了几下还是熄了。黑暗里,柳年摸出一支烟,烟在嘴角停了半晌,他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片刻,柳年摇了摇头,又从抽屉里找出一个打火机,在黑暗里点亮了。
“嘎哒”一声。柳年点燃了那支香烟。打火机也随之熄灭,可就在光亮消失的一瞬间,一道人影从门口快速地闪了进来,如果不是柳年望着门口出神,几乎是看不到它的,柳年心里“咯噔”一声,他想要再次点亮房间,可是打火机怎么也点不着了,他努力了几次还是放弃了。柳年将烟放在烟灰缸里,慢慢在黑暗中站起身,他现在又有些渴望闪电,即使是窗外车的远灯光也好啊,可是所有光仿佛沉沉睡去一样,死一样地黑暗。
柳年咳嗽了几声,说道:“谁?张晨吗?”他对于张晨的印象还是蛮不错的,一个很稳重的年轻人,柳年抑制住呼吸在黑暗里聆听者,他想要通过这种聆听来听到些什么,然而什么也没有,他记得自己在茶几上放着一支电子蜡烛,于是柳年挨着步子,走向了茶几,一步,两步,每走一步,他都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好像自己离茶几越近,“它”就越紧张一样,柳年有些恐惧,他又不想去拿那支蜡烛了,他不知道拿了那支蜡烛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想着走出诊所,楼下是一家咖啡厅,那里的人还是挺多的,可是,正当他要向外走的时候,一道霹雳再次划过长空,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上还背负着一个影子!
张晨正带着李月向家中赶去。
李月在经过刚刚柳年的话语安慰后,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她将大衣领子放下来,看着车窗外出神,他们正经过一家医院,从医院里走出几个医生拿着各式各样的医疗工具向救护车上跑去,骤雨拍打在他们身上,李月想起了一部恐怖电影,电影里有一个人被血浇遍了全身,她在想如果这些雨变成血,那么这些医生是会惊慌失措还是会若无其事地踏上救护车假装自己身上没有血,李月想着想着,笑出了声来。
张晨看了李月一眼,也笑了。“月月,什么事这么好笑,告诉我让我也笑一笑呗。”李月就将刚刚自己想的事情告诉了张晨,张晨也笑了。他说:“其实我挺喜欢他们这样的,这样他们身上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就消失了,我特烦那种味。”李月的心情好多了,她开始和张晨说起了别的事情,张晨就应和着她让她更高兴点,其实他心里面也是很高兴的,毕竟和妻子新婚莞尔,妻子这是头一次笑的那么开心,记得自己和李月刚认识的时候那是在大学里,那时候还有他妹妹陪在他身边,三个人每天都厮混在一起,想着,他对李月说:“月月,你还记得我妹妹吗?”李月歪着头看着张晨,想了一想,道:“她不是去美国了吗?而且你俩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兄妹吧。”张晨的妹妹叫张萌,是张晨的继父的女儿,准确说,和张晨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张萌从小到大就和张晨生活在一起,两个人久而久之,相貌上居然有些相似,周围的邻居们无不感叹他们两个人的感情。
“嗯,说起来萌萌去美国五年了吧。”张晨并未接过李月的话茬,而是自言自语起来,“唉,月月,等你好些了,咱们要不去美国玩玩吧。”张晨眼中满是渴望地看着李月,李月却走神了,等张晨喊了她几声她反应过来后,才含含糊糊地嗯啊应付着。
张晨摇了摇头,李月还是不能理解自己和张萌的关系。
他便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开车,再往前走有一段很堵的路,但愿今天下雨路会好走些。正想着他们已经开到了这条路,路况居然出奇的好,没有一辆车在此滞留,张晨很疑惑,记得当初自己刚拿到本的时候走过这里,那时候的雨比现在还大,他堵了整整四个小时,可是现在却这么快就通过了,他看向李月,李月却靠着车窗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一声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在李月耳边炸开。
“到了吗?老公。”李月惊醒过来,她坐在车里,驾驶位上却没有人。揉了揉脑袋,她向车外打量着,“这是?”等到李月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后,脑袋“轰”地一声,“这是心理诊所!”她拿出手机想给张晨打电话,可是却怎么也打不开,手机没电了。她想坐在车里等待张晨,因为自从认识张晨后,张晨从不会无理由地就离开她身旁,也许是去给她买杯咖啡了。这么想着,绷直的身体就又蜷在了车座里。
此时一阵巨大的震动让李月从半睡半醒中又清醒了过来,车,被砸出了一个坑。她用出全身力气把车门打开,逃出了车厢。车顶上是一个摔下来的人。“柳医生?”雨又下大了,昏暗的天空使得李月什么也看不清楚,雨水打湿了她的脸,打湿了她的大衣,大衣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紧,正当她几乎要看清楚到底是谁躺在车顶上时,她被那件大衣窒息了。
柳年望着墙壁上的影子惊得说不出话来,身后的影子虽是转瞬间就被房间的黑暗给吞噬了,他已经走到了茶几处,慌慌忙忙地打开了电子蜡烛,身后的影子却消失了,可是凭借自己的记忆力他看到影子的耳朵上有一个蝴蝶形状的耳环,柳年不敢在做过多迟疑,急急地走下诊所,下了楼,楼下的咖啡厅此时却围满了人。扒开人群,是一个躺在地上的女孩,“李月!”柳年看清地上的人时,惊呼出声。“柳医生您认识这个女孩吗?”咖啡厅的老板一看到有认识这人的,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拽着柳年的衣袖开始发问。
“认识,老板,她怎么在这里。”柳年很疑惑,自己亲眼看着张晨和李月上了车,怎么可能这里又冒出一个李月呢?
“是这样的,之前她进店里要了杯咖啡,就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本来是没什么事情的,可是,就在刚才她掐着自己的脖子怎么也不松手,我们就过来把她手拿开,可能由于掐的太久导致窒息了,柳医生,你可要帮帮我啊,我可没有对这女孩子做什么事情的。”就在咖啡厅里的人还闹个不停地时候,李月身上的手机响了。
柳年拿起电话,是张晨。
“喂,您好。”
“您好,请问是张晨的家属吗?”
柳年看了地上的李月一眼,“是的,请问您找?”
“张先生刚刚出了车祸,麻烦您到市医院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