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痴迷艺术的心和同情弱小的心画出的作品,其实是无价之宝。
一八八六年十二月,一个最寒冷的黄昏,贫穷的凡·高因为付不出房租,被迫冒着刺骨的风雪来到一家廉价的小画铺的门前,几乎是央求着老板开了门,希望能收购他的一幅刚刚完成的静物画。
是的,这个年轻的、还未成名的画家,他太贫穷了。他一个人流浪在异乡,身边既无亲人也无朋友。虽然他每天都要从事十四至十六小时的绘画工作,但他的画却一张也卖不出去。他因此而受尽了世人的歧视与冷遇。他在寒冷的深夜里紧紧地裹着一条旧毛毯,给远方最亲爱的兄弟提奥写信说道:“……我是多么希望能有个小小的、安定的栖身之所啊!实际上,这是我绘画唯一的必备条件。如果能有一份足以使我能在画室里不受任何困扰地画一辈子画的工资的工作,我就觉得自己很幸福了。”
但实际上呢,他连这么一点小小的希求都达不到。他在另一封信上诉说道:“这几天我过得很不愉快。星期四我的钱已花光了,几天里我靠二十三杯咖啡加一点点面包为生,面包钱还是欠人家的。今晚下肚的只是一块面包皮了……然而创作却深深地吸引着我,我像苦力一样画着我的油画……”
生活是这样的不公平,青年画家又是如此的贫困无助!他知道,这一个冬天,如果再卖不出一张画去,那么,他只有被赶出旅店而露宿在风雪街头了。
还算幸运,小画铺的老板勉强购下了他的那幅静物画,给了他五个法郎。对于凡·高来说,这算是最大的恩宠了。他紧紧地攥着这五个法郎,赶忙离开了小画铺。
可是,就在这风雪交加的归途上,他忽然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儿,刚从圣拉萨教堂里走出来。小女孩儿很美丽,但从她那一双可怜的孤苦无助的眼睛里,青年画家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她也正处在饥寒交迫之中。
“可怜的孩子!”凡·高用忧郁的目光注视着这个正在有所哀求的女孩儿,喃喃地说道,“没有错,当风雪降临到世界的时候,所有的穷人都是困苦的。富人是不会懂得这些事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青年画家完全忘记了房东此时正守在他的住处,等着他回去交房租呢!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刚刚拿到手的五个法郎,全部送给了这个素不相识的、非常可怜的小女孩儿。他甚至还觉得自己所给予这个小女孩儿的帮助太少,太无济于事了。于是,便满脸惭愧地、逃也似的离开了小女孩儿,消失在巴黎冬天的凛冽的风雪之中……
仅仅过了四年,文森特·凡·高,这位尝尽了世间的饥饿炎凉和人生的孤独贫困的艺术家,便在苦难中凄惨地辞别了人世。这个可怜的、天才的画家,他仅仅活了三十七岁。
凡·高生前的绘画成就始终没有得到世人的承认,但他死后,他所留下的作品却成了我们整个世界的仰之弥高、光彩夺目的珍品。有谁能想到,他在辞世前一年画的那幅当时无一人问津的《鸢(yuan)尾花》,在他死后还不到一百年,其售价竟高达五千四百万美元!
更没有人会想到,一八八六年冬天的那个黄昏,他那幅仅仅卖了五个法郎的静物画,若干年后,在巴黎的一家拍卖行的第九号画廊里,有人出价数千法郎购下了它!在这幅小小的静物画上,画的是几只诱人的红虾……
多么美丽的红虾啊!这位世界画坛上的“奥林匹斯山的巨神”,透过这小小的红虾,抒发了他那深沉的慈爱之情和崇高、善良的艺术家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