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已经走过的四十余年的人生旅途中,给我留下珍贵记忆的当是师专两年的学子生活。而在那段充满阳光的日子里,在众多的师长师兄当中,令我常魂牵梦绕、割舍不去的,就是我同窗师兄——周立瑛。
二十二年前的一九七八年,是高考制度恢复的第二年。我们这群来自机关、工厂、农村、学校,不同岗位、不同年龄的人,考取了沈阳师范学院本溪师专。报到那天,我们像一群蜜蜂一样,从四面八方飞到师专这块五彩缤纷、娇翠欲滴的知识花园。整整两年辛勤而贪婪地吮吸着知识营养,以在有限的光阴里,最大限度地滋润自己。
师兄个头中等,身材苗条,圆圆胖胖的脸,对称两个大酒窝。甜甜一笑,便好似装满了醉人的幸福与欢乐,让人好生羡慕。一双大大的眼睛,配上浓黑的睫毛,好像绒密的窗帘,眼睛一眨,瞬间便把心灵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她性格稳重而不失活泼,朗朗大方而不显轻浮。家居市内,每天需受往返之苦。因而师兄格外珍视在校时的有限时光。课堂上凡是不清楚的地方,她总会不放过地大胆向师长提问。课间也很少去做与所学无关的事。她的这种严谨、孜孜以求的学风在同学中堪称楷模。正因为这样,在我们的各科考试中,她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而我对所学课程缺少足够兴趣,偏偏喜爱诗歌创作和阅读文学作品,自习时间通常是泡在阅览室里。每逢考试,才不得不“临阵磨枪”,故而,考试成绩总是平平。
与师兄同班共读,但是她是走读,我是住校;自习时间她在教室温课,我却常常不在,而去投我所好。再加上我性格内向,不擅言谈,虽然一起学习两年,但彼此交往却不多。
记得一次,是春暖花开时节,因为要考古典文学,一天下午,十几位同学不约而同来到教室后山的一块绿茵茵的平坦草地进行复习,在大家自由组合相互问答那些死记硬背的考试资料时,师兄与我组成了搭挡。她以女人所特有的那种细腻,纤巧风格,帮我完成了预定的复习计划。间或,也彼此询问了一些各自情况。知道师兄长我一岁,下过一年乡,体验过知青生活。整个下午,师兄少有大多年轻女子的羞涩与忸怩,在相互辅导与闲谈中,显得那样大方、自然,让人感到轻松、愉快,有如轻柔、温暖的春风拂面。
师兄文笔颇佳,记得一次,因我编辑班级主办的文学刊物《长廊》诗歌栏目,手中诗稿不足,向她约稿。她欣然命笔,以小莺化名,交来一首散文诗《游子的心》。由于诗的文采浓厚,加上其中表现出的游子对母亲的深爱之情,深深打动了我,刊发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印象较深的还有一次,是学校召开运动会。酷暑天气,硕大的太阳如一团大大的火球,烘烤得大地像一锅热腾腾的蒸笼,我们更像是一块块要蒸出油的肉饼。是她从家里拿来五斤白糖冲水给大家消暑,这在计划经济副食品凭票供应的当时,对我们穷苦书生来说,无疑是一个“壮举”。
一九八○年暑期毕业在家等待分配的日子里,首先接到师兄的来信,告诉我,她在《溪水》杂志上又看到了我的作品,并鼓励和叮嘱我:不管工作分配到何处,创作要坚持下去。人,养成个好习惯不容易。分配结果出来后,按照意愿,我回到家乡一所中学任教,师兄因学业成绩突出被留在母校。后又被送往辽宁大学、河南师范大学等高等学府深造。所到之处,寻到有关诗歌创作和理论上的书籍,便掏钱买下给我寄来。一九八三年,在我结婚时,师兄从遥远的母校给我和妻子寄来了一个精美的相册。在相册的扉页上粘贴了由她亲手剪裁的大红喜字。同时,又写来一封热情洋溢的祝福信,信中还要求我,从今开始称她为师兄。之后我的工作几经碾转,飘忽不定,但只要师兄知道地址,每年都会来信问候或寄张贺年卡片。提醒我:在遥远的地方有人在牵挂和关爱着我。一九九八年,在我们毕业分手十八年后,我因事途经本溪,她特地从沈阳赶回,与当年的几位同窗一道为我接风洗尘。席间,我们在分享满桌的丰盛佳肴的同时,也尽情品味着浓浓的醇香的同学之情。师兄曾经在一封信中写道:真挚的友谊是无私的,无私的友谊比爱情更伟大。因为从爱情中得不到的东西,从挚友那里可以得到。这是师兄对友谊的感悟。
而今,师兄仍献身于她所热爱的教育事业,在三尺讲台,辛勤耕作。不同的是,满头青丝,已偶见鬓白,岁月苍桑,也镂刻出她额上浅浅皱纹。但苍天不负有心人,几年前,师兄便跻身于副教授之列,而且著述颇丰,成为母亲教书育人中不可多得的栋梁人物。
回首与师兄二十多年的友谊,虽然平平淡淡,没有波澜壮阔,但却点点滴滴,这般真真切切,让人难以忘怀,让人无不珍惜。尤其是她对友谊的始终如一、执著不懈;对友情的至真至纯;对朋友的只求付出,不寻索取,都令我感动,令我钦佩。由此,我写下上述文字,以表示我对师兄深深的祝福和由衷的崇敬,并祝愿我们的友谊永如瀚海,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