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墨枫陷在刚才的思绪里,没有言语,唐沐歌看着久久不发声的他,越发紧张,手心里渗出细密的汗水也不自知。
她用力地抠着手心,几乎能够抠出血来。
但是她却没有勇气再问了。
兴许是什么不好的结果,他才会沉默不语。
她倏然将头扭向车窗外,极力隐忍着眼眶里的泪水。
到底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她也想变得强大坚强些,可是摆在她面前的路,却是非荣华富贵,则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逃不过的,一旦她被迫离开曲墨枫,唐家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她一颗心冷得透彻,哪曾想曲墨枫忽然空出一只手来抓住她的手。
“怎么这么冷?需要开暖气吗?”曲墨枫蹙眉,虽然是九月底,但是天气还不算凉。
他一边问着,就一边要去开暖气,却被唐沐歌阻止了。
“我没事。”
她一开口,声音就带了明显的哽咽,曲墨枫就算想不听到都难。
“奶奶没有说什么,况且我娶妻是我自己的事情,都二十一世纪了,哪里还有包办婚姻?”
他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
“怎么没有?你的那个兄弟顾大少,不是还被逼着选妻吗?他可是和你一样的年龄。”
提到顾御庭选妻的事情,曲墨枫就觉得好笑,想他顾御庭是什么人?阳城最大商业帝国的掌舵人,却也有被逼着选妻的一天。
当然,这事知道的人不多。
也就唐沐歌和他走得近些,他才随口说了句而已,却被小丫头记住了。
“大少听话地去选妻,也是因为他孝顺,给他爷爷一个台阶下而已。”
“嗯,所以如果你打算做个孝顺孙儿的话,也是要听从你奶奶的话,把我赶走的,对吧?”
“我娶你,和我孝顺与否,不冲突。”
唐沐歌瘪瘪嘴,怎么就不冲突了?
他的奶奶明明那么不喜欢她,若是知道他们结婚了,还不得逼着曲墨枫和她离婚?
曲墨枫看到她脸上的小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嘴角微微上扬,道:“丫头,知道古往今来,最厉害的是什么风吗?”
“飓风?龙卷风?”
唐沐歌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但是她的好奇心害死被勾起来了,所以忍不住猜测。
曲墨枫趁着红灯的时间,刮了下她的鼻尖,“枕边风,所以,丫头,如果你实在害怕的话,就以色侍君吧,我会很配合的。”
唐沐歌脸颊一红,臭流氓!
不过什么叫做她害怕?
“我才没有害怕,说得好像我很想待在你身边似的,我才没有呢!”
心事被他拆穿,唐沐歌就感觉自己被他捏住了软肋,心中的不安更加严重。
所以,她的直接反应就是否认。
“我巴不得早点和你离婚,然后好好地去过我逍遥自在的生活,毕业后好好工作,再好好地谈场恋爱,想想未来真是美好得冒泡啊。”
自卑,是一个人的软肋,也是一个人的铠甲。
唐沐歌被戳中了软肋,就释放了浑身上下的铠甲。
假装什么都不在乎,假装对未来无限憧憬,是她目前最有力的保护色。
曲墨枫听言,脸色果然沉了沉,他冷冷扫了她一眼。
语气讥讽道:“唐沐歌,你觉得离开我,你还能有自由美好的未来?”
他知道,他们之所以会睡在一张床上,全是因为唐德明的关系。
至于唐沐歌和他领结婚证,也是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没有询问她的意见,直接去领的。
当时曲家所有人都催婚。
她刚好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这五年来,她还是他看着长大的。
既然如此,那就是她吧。
她不是因为爱情而和他结婚,她是在被唐家逼得无路可走的时候,选择了不拒绝自己。
所以,当她说出她对未来的向往时,他是相信她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所以呢?不想让我拥有自由美好的未来,曲少打算怎么做?将我囚禁起来?”
在唐家可不就是有一囚禁人的暗室么?
曲墨枫的太阳穴跳了跳,这丫头说话真的越来越放肆了。
他紧抿薄唇,不再说话。
车厢内的气压逐渐低沉下去。
唐沐歌心里也极其不好受。
两个人各怀心事回到公寓里,在曲家大宅因为紧张都没怎么吃东西的唐沐歌,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扭头去看曲墨枫一眼,却见他板着脸,一副“任何人都勿打扰”的表情。
难道自己在半路上说的话,让他生气了?
可是他说的话也很伤她的心啊。
唐沐歌瘪瘪嘴,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说为好。
洗完澡之后,就饿着肚子上了床,她裹着被子躺在床的边缘上,脸微微埋进枕头里,大有不想看见曲墨枫的意思。
在床的另外一边躺下的曲墨枫,想的却是,以前小丫头也没这么难伺候啊。
至少唐沐景离开的这五年,他们的相处当中,她几乎……不对,是从来没有和他闹过脾气。
在他的面前,她从来都是笑眯眯的。
哪怕当初她在上高中的时候闯了祸,老师让她叫家长,她硬着头皮叫自己过去的时候,还敢在背后对他做鬼脸。
被他逮着了,她就吐吐舌头,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当时她也让他很头疼啊。
要不是遇见她,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给小自己九岁的女孩当家长的潜质。
否则上官炎怎会经常笑话他?
只不过他从来不觉得这些事有什么好说的,也就没理会过上官炎。
况且,他自己也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能够心平气和地去给闯了祸的她擦屁股。
现在好了,成年了,长大了,都敢对他摆脸色了。
也不想想当初他都是怎么待她的。
亏得他还在奶奶面前那样说话。
小没良心的。
曲墨枫越想,心里头也越不舒坦。
关灯,睡觉!
未料睡至半梦半醒时,他感受到床边的小妻子下床了,他当她是去洗手间,没有多想,可没过半分钟,外面就传来了“啊”的低呼声。
虽然声音被她压得很低,但他听力极好,加上卧室门是虚掩着的,夜里又比白日寂静许多,他瞬间就清醒过来,鲤鱼打挺一般起身,迅速出门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