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响彻在官道之上。五人五骑纵马疾奔,驰行而去。若按照这个速度,不消半个时辰,便能抵达青州城。
“驾!”
骏马之上的韩风一骑当先,韩江等四名家族护卫紧紧跟在韩风身后,同样速度极快。
韩风狠狠一扬马鞭,胯下黑马吃痛嘶鸣一声,骤然一窜,速度更快了三分!
“公子,家主并未急唤公子归家,公子为何这般心急?”一名护卫纵马紧跟在韩风身后,开口问道。
韩风始终沉着面色,他之前听闻家中传信程家与赵家联袂登门,便觉出两家目的绝非那么简单。
而父亲韩融阳更是言称自己归与不归皆可。韩风自然便从这只言片语中联想到了什么。
那程家与赵家此次突然联袂登门造访,怕是与自己有关,而且来者不善!
程馨儿……
一提到这个名字,韩风就感到自己胸口仿佛淤积了一摊浊血,堵得难受。
“听闻近几个月程馨儿与那赵家的赵坤走得很近,那赵坤甚至扬言要追求程馨儿。若是放在三年前,给这赵坤十个狗胆他也不敢碰我韩风的女人。可现在,他显然并未将我放在眼里!”
“还有程馨儿……我一夜间离奇功散,修为难有寸进,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呢?难道十五年的感情就这么不堪一击么?!”
韩风眸中蕴着冷芒,唇角更是咬出一缕猩红。
噼啪!
万里晴空蓦然间一道闷雷炸响,半空之中狂风呜咽,大片灰黑色的铅云骤然滚动,如山般在天空堆积。
驰行中,韩风抬头看了看骤然阴沉的天色,那原本晴朗无风的天空此刻已是大片乌云聚拢。
这天空如同婴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漫天大雨霎时间倾盆而下,自天际尽头由远及近编织成一片遮天的雨幕。
官道之上行人渐稀,韩风一行却依旧迎着雨点赶路。豆大的雨点密集降落下来,迎风拍打在韩风面皮之上,令他不由皱眉,双眼也眯成一条细缝。
韩风身后四人四骑同样人仰马嘶,在这雨中好不难受!
咻!
韩风迎着密集雨幕纵马疾行,突得一瞬韩风感到自己眼前一花,只觉得似乎自天空飘下一物,随即自己脖颈一凉,然后一股撕裂般的痛楚流遍全身,脑袋一阵眩晕感袭来。
“公子!”一个护卫自马背上瞪大眼睛盯着韩风的脖颈处,惊呼一声!
众人连忙看去,哪怕隔着重重雨幕,他们也清晰看到二公子脖颈上那道正泊泊流血的红痕,就像是刚刚被人用刀抹了脖子!
四名护卫立刻纵马围了上来,那为首的韩江最为忠勇,他自马背上双腿一蹬,如鹞子翻身,凌空一跃而起,落在韩风胯下马背之上,随即狠狠一勒缰绳!
“公子!公子!”
一行人停了下来,将马匹栓于官道两侧的树旁。其中三人各自撑开三顶油伞,为躺在韩江怀中的二公子遮住雨水。
然后个个关切的朝韩风望去。
韩江自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并将白色药粉洒在韩风伤口处。他脖颈间的鲜血已经渐渐止住,并有了结痂的迹象。
然而这个时候,韩风整个人却陷入一种半晕半醒的昏沉之中。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如同被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包裹,连自己的内脏都要焚化掉了。
至于脖颈间的伤口,此刻反而觉不出痛楚,因为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疼的颤抖!
韩风略显白皙的手臂之上青筋暴起,显得分外狰狞可怖。哪怕外面大雨临盆落个不停,可他周围十米范围内的空气中却充斥着一股令人窒息地燥热。
韩江等四名护卫只感觉置身火炉一般,甚至就连周围半空落下的点点雨滴,在尚且没有落地之前就化作了白色水汽,令得周围氤氲朦胧,好似起了浓雾。
“大哥,公子怎样了?”一个护卫问道。
韩江皱眉看着昏迷的韩风和周围因他而起的异样景色,沉声道:“情况不妙,眼下只有等这阵雨停了,加速赶路,务必保证二公子安全回到韩家!”
“唉,公子意外受伤,是我等失职!”
“……”
昏迷中的韩风,对发生在他身上的状况自然最是清楚。那一刻从天而降的异物,划破了他的脖颈,离奇进入他的身体。
此刻韩风之所以依旧昏迷未曾醒过来,实则是他意识沉入体内,进入一种诡异的内视之中。
内视之下,身体内的骨骼、血液、筋脉、甚至于一些隐藏在身体各处的污秽和暗伤,韩风皆是‘看得’一清二楚。
至于那划伤他的异物,韩风却是认不出。在韩风近十六年来的认知里,他似乎从未见到过这种东西。
这异物只有婴孩巴掌大小,薄如蝉翼。其上凹凸不平,像极了某种爬行动物的鳞片。且这枚‘鳞片’呈现一种岩浆状地赤红之色,进入韩风身体之后,就直接沉入了他的小腹三寸的丹田之内,半悬漂浮着。
韩风的身体之所以热如火炉,连雨水都能蒸发掉,正是因为这鳞片的原因。
这鳞片划伤韩风身体,进入体内,沉进丹田。却似乎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的伤害。反而因为鳞片产生的灼热‘炎火之力’,令得韩风体内那原本几乎将要熄灭掉的真火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内视之下体内状况纤毫毕现,一清二楚。韩风在惊讶过这鳞片的奇异之力后,再次发现了存在于体内另一幕令他心里骇然的场景!
就看见在自己三阳主脉中,那原本已经凝结却因为和未婚妻程馨儿一夜云雨后功散的‘下阳脉’,其上爬满了一只只赤红色的小虫,显得诡异而可怖。
这些赤红小虫纠结着在下阳脉中攀爬蠕动,缓慢却持续不断地吞噬着韩风下阳脉中的阳气。
“我下阳脉中怎会有这些虫子?它们是何时进来的?!”对自己体内居然存在这种可怖的小虫,韩风心头颤惧,当真感到难以置信!
难道这就是自己一年前明明凝结了下阳脉却一夜间功散的缘由?!
难道这就是自己修为始终停滞不前不能突破的症结所在?!
难道这就是自己体内真火无光、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的罪魁祸首?!
——程馨儿?!
这一刻,韩风即便是傻子也该猜到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一切,定然和程馨儿有关!和那个曾和他海誓山盟的未婚妻有关!
因为韩风自己清楚,这世上除了他自己之外,唯一知道他曾经突破凝脉四层凝聚下阳脉的只有程馨儿,而当夜他修为突破功散之前唯一接触过的人也唯有——程馨儿!
发生在他身上这一切可恨又可怖之事,那苦主是何人已经不言而喻。韩风从未如此刻一般感到自己的心会这样的寒冷,这股寒犹如腊月玄冰,这种冷冻彻心扉,铭心刻骨。
韩风的心儿犹如那被人玩弄过后随意摔碎的瓷器,染着血摔了一地,碎得彻底,再也难以愈合。
他曾火热爱过的一颗初心,已然冰冻裂开了。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所谓的爱和信任,在冰冷残酷的现实面前,什么都不是。有些时候太过天真,只会死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