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孤容便是轻轻托起承欢的躯体,又一次为她孱弱的身体内灌输进满满灵力。承欢体内似有一个无尽的吸盘,若非他这两日早晚一次的灌输灵力,只怕承欢的身体却是已然灵力枯竭了。
轻抚着承欢的秀发,欧阳孤容冷峻的面容上显露出难能一见的柔情来。这个女子虽算不上是绝色,也算不上是窈窕淑女,但她始终秉持着自己特异独行的个性,这样难能可见的真实,在这片大陆上怕是极难寻到的。
“承欢,你快快醒来,醒来我便日夜陪伴在你身畔。”欧阳孤容继而有柔声说道。似是拿着蜜糖哄孩童入睡一般,欧阳孤容企图用永世的陪伴换取承欢的苏醒。
然而任是欧阳孤容如何呼唤,承欢却还是并无丝毫反应,紧阖着双眼跌入沉沉睡梦中的她,嘴角蕴含了一抹温存的笑意,似乎正在做着一个香甜的梦。
“死生不复相见……死生不复相见……死生不复相见……”却是欧阳孤容正要离开的时刻,承欢突然低声呢喃起同一句诗来。
孱弱的倚靠在床榻上,承欢看着面前泪眼涟漪的柳书文,心内十分之愧疚。
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已是半数时辰的光景,而听闻消息急急赶来的风蚀同柳书文,看着脸色惨白若纸的女儿,自是心疼不已。风蚀只是静坐一旁圆桌不甚言语,而柳书文却已是坐在床榻边托着女儿的一双柔荑玉手,低低饮泣了好一会儿。
“父亲、母亲,都是孩儿不孝,累你们忧心了。”承欢孱弱却坚定的轻声说道。
“欢儿,你能安然醒过来便是对母亲的最大孝心了。”柳书文便是泪眼婆娑的说道。
“夫人,欢儿现下需要静养。阿容,你进来。”风蚀见承欢已算是无甚大碍,这便唤了守在凤鸣轩外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进屋来。
“欢儿,这是阿容,从今往后他便是你的贴身侍卫了,每日十二个时辰他都会守在暗处护卫你的安全。”风蚀沉稳的说道。
承欢此番出外游历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事情,风蚀实在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故而在承欢昏迷的这段时日里,他也早在一众侍卫中挑选了最能干的人选担任承欢的贴身侍卫。
“欢儿,这次你一定要铭记为娘的话,切忌再动用你的灵修,否则届时只怕你们母子二人都难保命。”柳书文也是正色说道。
承欢却是凝视着面前这个男子怔怔出神,只见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上宛若精工雕琢般有着斜飞英挺剑眉与削薄轻抿的唇,宛若黑夜中的鹰。那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睥睨天下的强势。
这样一副熟悉的面容,似是早就镌刻在了承欢的记忆深处,她莫名对这个名为阿容的侍卫生出了一股排斥的感觉来。
“父亲,可否换一个侍卫?”承欢出神了半响,复而又轻声说道。
面前这个有着强烈排斥感觉的男子,承欢极其不想耗费心力面对之。
“欢儿,此事可由不得你任性。阿容是一届年轻侍卫中武艺最为高超的,他为人缄默沉稳,为父认为由他担当你的贴身侍卫是最合适的。”风蚀便是沉稳的说道,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承欢蹙了蹙柳眉,见风蚀心意已定,便也不再说什么,微微颔首应承了下来。
目送着风蚀和柳书文离开后,承欢复又凝视起静坐圆桌旁的阿容来。
这个男子恁的好生熟悉,而这股熟悉的感觉却又让她觉得异常不适,似乎体内有一股怨念要破土而出般的不适。
“小姐,你可算醒了,这些日子我可是天天都在向老天爷祈祷呢。”风蚀他们前脚刚走,幻丝便奔进了屋室内来。
“不过是因着过度劳累罢了,修养几日便会好的,不碍事。”承欢浅笑着说道。
幻丝向来受不得惊吓,故而承欢也只是将整件事一笔带过。她现下既已安好,便没必要让那样多的人为过去之事忧心。
“我这便去知会胜辉哥他们,这些日子他们也极为挂念你。”幻丝便是雀跃的说道。
承欢含笑掉了掉头,便目送着幻丝奔出了门去。对于幻丝方才在称呼上的玄机,承欢便是未曾点破。
能够有着那样明媚晶亮的眼眸,那样粉嫩欲滴的娇容,非得是有人悉心爱护照料着才可出现的。听得幻丝那样称呼林胜辉,承欢这上下便已是对他俩的事了然了几分。
“耽会我的朋友会来探访我,你先行退下吧。”隐忍住心头的情愫,承欢淡淡吩咐道。
“老爷吩咐我要十二时辰寸步不离的保护你,你们自管谈你们的,我坐在一旁守着。”阿容也是淡淡回道,言语中似是一副无悲亦无喜的姿态。
“我们的谈话内容不适宜给外人听,当是放你几个时辰休养,你自行回去歇息片刻罢。”承欢向来礼待下人,于是又继续温言说道。
“我不需要休养,你好生歇息才是。”阿容却也不懂,径自坐在一旁脚凳上翻阅起承欢惯看的诗书来,闲闲回道。
却是二人对话的档儿,林胜辉已经跟在幻丝身后急急进了屋室内。
“承欢,你总算转醒了,否则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同大哥交待了。”林胜辉一进屋内,便急急说道。
“我不碍事。这段时日也未能好好作陪,倒是薄待你们了。”承欢却是忽略了林胜辉口中的大哥,径自顾左右而言其他。
出山那一夜,承欢有关同月家印只见的温存记忆早已被欧阳孤容封印,所以现在那位大当家于她而言也只不过是一名同生共死过的兄弟,在她心中分量已同林胜辉他们无异。
“大王哪里的话,我们在山庄中叨扰数日,理应是我们感激你才是。”林胜辉便是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
在他心目中,承欢永远是哪个英姿飒飒的山大王,故而心内总是对承欢存有一丝敬佩的。而承欢又十分礼待他们,这更是让林胜辉对她钦佩不已。
“待我大好后,编带你们往后山打猎去。”承欢疏爽的说道。
“承欢,我此番前来也是来同你告别的。日前已收到消息,大当家返回山寨了,找不见你的踪影,大当家正着急。我已传回消息告知大哥你回到家中,这几日我们便也要动身折返山寨禀报你的详细消息。”联手便是不舍的说道。
承欢听得林胜辉一番话,便是温言道:“既然月当家回道山寨主持事宜,我便也安心了。你们何时走,且让我为你们设宴送行。”
“不行,你的身子现下还极度虚弱,不能赴宴饮酒。”却是这时,静坐一旁的阿容冷冷开口插了一句话进来。
“我的是,几时轮到你来做决定了!”承欢怒喝道。
承欢一直看阿容不大顺眼,没想到他现在竟然擅做主张替她做决定了。承欢自是大为光火起来。
见承欢意欲发怒的模样,林胜辉连忙出言劝阻道:“承欢,你现下还需好生休养才是。我和兄弟们走得着急,待会便离开了。待你身子大好再来山寨看兄弟们也不迟啊。
“何需走得这样着急,那我的幻丝该何去何从?”承欢设宴的目的自然不单单是为他们送行,她看出了幻丝和林胜辉之间的情愫,便也想趁着送行的机会撮合他俩一番。
“小姐!”见承欢说得那样直接,脸皮薄的幻丝便是娇羞了起来,只得在一旁干蹬脚。
“她和秀儿,你只能选一个。若是秀儿,办喜酒的时候定要送与我修习。若是幻丝,他日待我身子好些,定然将她风风光光嫁与你。”承欢却是不理会幻丝,径自朝着林胜辉继续说道。
“大王你误会了,秀儿是我的表妹,我与她打小玩到大,并没有非分之想。而幻丝姑娘,我更是不敢奢望。”林胜辉又是挠着头,憨厚老实的回道。
被林胜辉这样一说,反倒是承欢不好意思起来,没想到那一日是她误会了。难怪后来一直未见林胜辉又任何动静,原来那位佳人并非他心目中的佳人。
“如此便好。幻丝,你只有今日这一个机会,你说,你想不想陪在这个傻大个身边过着强盗的压寨夫人的日子,若是你不愿,姐姐我自然不会让你吃亏。”承欢当即便指着林胜辉对幻丝问道。
幻丝同她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幻丝的心意她如何不知,不然她也不会在这个档儿急急留住林胜辉。
“小姐……”幻丝绯红了脸扯着承欢的衣襟低唤道。
“幻丝,这关乎你后半辈子的幸福,快快做决定。”承欢却并不理会,逼着幻丝要她自己亲口说出选择。
幻丝的心意她早就知晓,之所以要这样逼迫幻丝,为的不过是捅破蒙在他们二人之间的那成砂纸罢了。林胜辉因着自己只是个强盗头子的身份,始终抱着不敢觊觎的心态,一直维持着缄默。
眼看快要离开了,承欢也只得逼一逼他们二人。
被承欢如此出言相逼,幻丝只得含羞点了点头。
承欢见幻丝点头答应,当即便欣喜的拍起手来,声音虽然孱弱,却充满了喜悦。“傻大个,看到没,我们家幻丝早就中意与你了,既然是情投意合之事,你便也不要再多加推诿。带我痊愈后,选一个吉日,一定让八抬大轿将幻丝送到山寨中做你的压寨夫人。”
“多谢达王成全!”林胜辉当即便拱手谢道。
承欢连连摆手,如是说道:“不要谢我,还是谢成全你们的月老阁下吧。既然是情投意合之事,便也没有什么成不成全一说。”
林胜辉抱得美人归自然是十分开心,向来憨厚的他便是已经笑脸盈盈起来。
“胜辉,你先行折返山中会合大当家,切莫忘了同我书信互通消息。”承欢见二人之事已成,便又正色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