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这个时候,一个较弱的女童声音传进了她的耳中。
承欢好奇的凑了过去,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发间插着一根草,正泪流满面的祈祷着来往过路的人群。
曾经听说过插草卖身的说法,承欢今天才算是真真正正的看到了。
眼见着来往路人都一脸漠然的样子,再一看跪倒在地的小女孩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温柔的承欢此时不禁动了恻隐之心,空间宝戒微动间,一锭银子已然出现在她的掌心。
“楚楚,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是这里的人。”承欢看着一直紧跟在自己身后丈许远的小女孩,终于不耐的开口说道。
一天前,恻隐之心大动的承欢将银子给了小女孩后,便径自循着街边小吃摊去寻吃食了。
她的本意很简单,她只是想帮助小女孩葬下父母,关于什么卖身之类的话语,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令承欢意想不到的是,当她酒足饭饱正打算返回客栈的时候,方才那个卖身的小女孩赫然出现在她跟前。
“姐姐,谢谢你,从今以后楚楚就是姐姐的人了,姐姐就把楚楚当牛做马的使唤吧。”小女孩柔弱的声音充满了坚定。
“你叫楚楚是吧?我呢,只是想帮助你葬下父母,并不需要奴隶,你快回去吧。”承欢怜爱的摸着楚楚的额头,柔声说道。
但是楚楚却并不听承欢的劝解,只一味认准了承欢是她的新主人,不发一言的跟着承欢。
承欢本以为她回到客栈后,楚楚就会知难而退离开了。然而楚楚的行为,却又让她大吃一惊。
承欢进了客栈后,楚楚便守在客栈门口的角落处,也不跟进去,完全像个奴隶样静静的蹲守在角落,不敢靠近主人的地盘。
那一夜,承欢暗暗窥视了三五次,发现楚楚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这才无奈的下楼去,将楚楚带回自己的房中,并顺便叫了些吃食到房中。
就这样,承欢走到哪,楚楚便跟到哪。
第二天午后,承欢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楚楚这样跟着她,怎么说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承欢又不忍开口责骂楚楚,于是只得在城里转悠了一整天,希望楚楚会跟丢了。
但是承欢的希望最终还是落了空,不管都么熙攘的人群,楚楚总能想方设法的跟上承欢的脚步。承欢当时无奈的想着,若不是那么多然看着,她真的想就用驭风逃走算了。
“姐姐,楚楚的命以后就是你的了,你要是不要楚楚的话,楚楚就只好去江边追随着父母而去了。”楚楚可怜的看着承欢,一双稚嫩的大眼睛中满是澄澈。
“难道你就没有其他亲人了吗?”承欢看着楚楚那副可怜的模样,再大的气也消了,于是便又柔下声来问道。
“我只有父亲、母亲,如今他们都走了……”一提到自己的父母,楚楚又是一阵低声饮泣。
看着楚楚哭泣的小脸,承欢顿时自责起来,只得蹲下身将楚楚圈到自己的怀中,柔声安慰道:“楚楚别哭,姐姐再为你找一户好人家便是了。”
“楚楚不要嫁人,楚楚只跟着姐姐!”听到“找一户好人家”几个字,楚楚顿时激动起来。
她小时候就听邻居婶婶说过,有些有钱人家专门给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找童养媳,为的就是以后能早点抱上孙子。
见楚楚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承欢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么小就想着嫁人,不羞不羞。我只是想为你找一户好人家做父母而已。”承欢打趣的说道。
为了替楚楚寻一户好人家,承欢的行程就这样被耽搁了下来。她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耽搁,反而也让她自己的生活出现了一个极大的转变。
为了配合楚楚凄惨可怜的身世,承欢每每在外出寻访人家的时候,也会故意穿得破烂一些。如此一来,她也才能看出对方究竟是不是真心的接纳楚楚。
已经是第八户人家了,承欢也不禁有些灰心起来。为了替楚楚寻找养父母,承欢已经在这个小镇逗留了十数日的光景,然而却一无所获。
“赵婶,这是我妹妹楚楚。”看着面前这位和蔼的米店老板娘,承欢客气的说道。
“来来来,快请坐,我去给你们拿点心、果物。”赵婶热情的招呼承欢和楚楚落座,言语间完全没有嫌弃她们二人衣着简陋寒酸的意思。
承欢却是静静打量着这家小小米店,虽不说十分宽敞,但看上去却让人有一种十分温馨的感觉。
她们坐下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有两拨人来买米了。掌柜的正是赵婶的丈夫,只见他憨厚老实的为相亲称米,不管要多要少,他都并无抱怨。
其中一位客人忘了带钱,赵伯却也并不急着要钱,而是先让客人拿了米回去,改日再结。
从这些微小细节中,承欢确定自己这次是找对人了。
“赵婶,我们的双亲前几天刚过世,我也身患绝症,只可怜我这妹妹日后无亲无故……”承欢哀婉的说道。
来之前她已经慎重打听过,赵伯夫妻俩已经年届晚年,却膝下无子。两人一直想收养一名乖巧伶俐的女孩,只是镇子里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家,所以便就此耽搁着。
“姑娘你的意思是……?”赵婶试探性的问道。
“我这妹妹,可否托付你们二老照顾余生。再生父母的情分,我们姐妹俩一定不会忘记的!”承欢动情的说道。
“姑娘快别这么说,楚楚这么伶俐可爱,我们老两口只怕照顾不周才是。”赵婶和蔼的说道。
继而又寒暄了一番后,承欢才彻底放下心来。承欢微笑着看着面前和蔼实诚的老两口,知道楚楚的这个归宿一定会得圆满。
之后的几天内,承欢虽然已经把楚楚交托到赵氏夫妇家中,但她还是放心不下,又逗留了几天暗暗观察着。
她从来都系数爱心泛滥的人士,既然接下了楚楚这个任务,承欢就势必要做到尽善尽美才愿罢休。
看到赵氏欢喜的为楚楚添置新衣,准备楚楚爱吃的食物等等细微的事情后,承欢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耽搁了十数日,承欢打算打坐调整一番内息后,便再次踏上征途。
刚入定没多久,承欢通过识海窥测,就发现到了丹田内那股内力有着异常的气息。
当下承欢也顾不得周围未设结界,就径直将神识放到体内去查探了。这一查之下,得知的结果竟然让承欢久久不能顺畅呼吸。
她发现那股内力幻化成的护御罩内,赫然有一个小小的胚胎在生长发育着。承欢没想到,在那一夜的双修过程中,她竟然——怀孕了!
这时承欢才暗暗责怪起自己的粗心大意来。其实怀孕之事,她的身体并非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都被她十分自然的忽略了过去。
这段时间里,承欢一直有微微的眩晕状况,承欢一直都以为是因为自己离开了灵山还未适应的缘故。
而素喜甜食的她,却在街边小摊上看到酸梅等物就挪不动道了,非要吃到才肯罢休。
这一桩桩事,不正是有孕的预兆吗?只是她自己却一点儿也没有在意。
任是涟漪,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虽然说二十一世纪对待这些事情的思想十分开通,但是这里毕竟民风习气还只停留在唐宋时期。
每天过着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承受着其他母亲不必承受的苦痛,承欢想想心里都一阵后怕。
曾经的生活中,她自小便是看着母亲这样艰难存活下来的,她曾立誓不走母亲的老路。但没想到,命运偏偏就是喜欢同她开玩笑。
更何况,她甚至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清楚。她现在对于那个男子唯一的认识,仅只停留在一块半月石和一件靛青色长袍上。
徒然担了一个未婚先孕的恶名,却并不是为着她深爱的人,承欢终究是心有不甘的。
承欢越是这样想着,心里的惆怅感就愈发深厚了起来。一想到深爱的人,涟漪心头那根许久未曾触碰的刺,就又冷冽的竖了起来。
柔荑玉指抚摸着尚未有变化的腹部,承欢的内心却并不像她表面上那样镇静。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中,承欢最后只得纠结在一个问题上打转——对于自己肚子里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她要还是不要?
承欢正思虑得出神时,却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承欢明明记得丑时的打更声刚过没多久,夜都已经这么深了,楼下怎么还会有这么嘈杂的声音。
反正现在心绪无杂的她也不能入睡,于是承欢就本着出去走走的心态,顺便察看一下楼下的状况。
“掌柜,怎么了,怎么这么吵?”承欢见掌柜脸色铁青的坐在柜台后,不禁走近他担忧的问道。
“姑娘,你……怎么这个时候跑下来啊,快快回房歇息去吧。”掌柜却是急忙说道。说话间,他的一双眼珠还不时提溜着往周边望去。
“反正我也睡不着,就打算下楼逛逛。倒是你,脸色着实很差,要不我帮你看一会,你先去休息吧。”承欢继续温言说道。
上一次的教训,承欢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放在心上。
正说话间的承欢并没有注意到掌柜愈发铁青的脸色,而这是这个时候,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已经在承欢身后响起。
“姑娘啊,你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下来了呢。”只听得掌柜长长一声太息。
此刻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因为那伙强盗显然已经掳掠完毕,准备返程了。
“呦,这哪里冒出来的标志小妞,大当家正好缺个压寨夫人。兄弟们,你们说这个小妞怎么样啊?”一个猥琐的男声在承欢背后响起。
这时承欢又想起了那个男子在未发狂前说的一句话:乱世容不得那么多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