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地说,记忆只能记录部分事实。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过滤器”,它决定了一个人能记住什么、什么东西能触及意识层。所以,一件事是否重要,或者说是否符合一个人的自我认知,在其进入意识曾之前就已经确定了。
被扭曲的虚假信息、诱逼性质的问话,或者别人展示了某件事的另一面,这些都会在我们脑海中形成歪曲的记忆。
埃里克的回忆——在2004年4月份的全民公决中,如果不是来自土耳其的定居者的反对,塞浦路斯已经重新统一了!而事实是,具有希腊血统的塞浦路斯人以绝对多数反对统一方案,使得统一的进程再次搁浅。但是,埃里克始终不相信自己深爱着的希腊人会破坏统一,直到现在,他仍讲述着“土耳其人破坏塞浦路斯统一”的故事。很多虚假的记忆是无害的,也不会带来什么不好的结果。某段孩提时代的记忆是基于真实的回忆,还是看到照片后“编造”出来的,抑或是来自亲戚的描述?我们很难说清。
多年后,当与小时候的伙伴们重逢时,大家会重温起那些过去的经历,而我们会发现,尽管每个人都相信自己记忆中的历史是准确的,但对有些情节的回忆却出现了巨大的分歧。
记忆是可以被创造的
在一个实验中,参与者被亲人们告知自己在五岁时曾走丢,地点是某个大商场。事实上,他们在孩提时代都没有这样的经历。然而,经过实验组织者的添油加醋——走丢后不停地哭,最后在一个老妇人的帮助下找到了家人——29%的参与者在听到虚构的故事后表示,自己或多或少地“记起”了一些情景。当我们受到有关某件事的生动暗示时,即使那件事是凭空捏造的,也能使一部分人相信自己确实经历过那件事。
在深入研究中,我们还发现,当真实与虚构混杂在一起时,虚构的记忆时常重复出现,甚至比真实的经历还要清晰。
在另一个实验中,参与者受到的暗示是自己曾在婚礼上将潘趣酒洒在新娘的礼服上。经过一番“回忆”,一些参与者“想起”了当天的细节:那个婚礼是露天举行的,人很多,大家开心地跑来跑去,碰倒了什么东西,自己也被撞了一下,于是酒就洒了。
记忆是可以被“创造”的,而现实与臆造的现实差异之大,从一位年轻妇人的事件中可见一斑。她深信自己两度怀孕并流产,后来证明这些都不是事实——她仍是处女。但可以确定的是:没人能完全客观、真实地回忆过去;每段存在于脑海中的、或长或短的记忆,都存在些许不确定,过去是有选择性地展现出来的。
我们再来看一个有趣的实验。组织者将参与者分成两组,分别向他们描述了一系列简单的动作:敲桌子、举起文件夹、折断牙签、十指交叉、转动眼睛。一组参与者按照要求真实地执行这些动作,另一组参与者则只是一边听描述,一边在大脑中想象整个过程。第二阶段,组织者要求两组参与者回忆之前的动作。最后一个阶段,参与者需要回忆,在第二阶段的回忆中,哪些动作是真实发生过的。结果显示:参与者越是经常想象没有发生过的动作,以后就越有可能认为自己真的做过这些动作。
当很多人都反复声称某件事确实发生过时,人们就有可能形成错误的记忆。有时,我们坚信自己没做过,但别人都说:“你做了,我看见了!”于是,很多人开始怀疑:真的是我记错了?如果被指责的是坏事,我们甚至会因此产生负罪感。
所以,要往大脑中植入一段记忆是相当简单的,轻微的社会压力就能使一些人把想象的“事实”进行扼要重述,并创造出一段臆造的记忆。
在法庭上,面对来自外界的压力,例如不间断的盘问,被告可能会因为过度紧张而错误地供认。这种事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5对自己说谎,让内心平衡
你失掉的东西越多,你就越富有,因为心灵会创造你所缺少的东西。
——[法国]罗曼·罗兰
美国著名心理学家利昂·费斯廷格[1]认为,人的行为是两种或更多的观念、信仰、价值观、态度等在内心激烈斗争、对立统一的结果,他称之为“认知失调”。相互失调的认知因素会引起人们的心理上的紧张,并产生不愉快体验,他将其定义为“失调感”。例如,一个喜欢吸烟的人读了一篇解说吸烟可能导致患肺癌的文章后,心理体验会产生不愉快,因为“我平时吸很多烟”和“研究表明吸烟很可能引起肺癌”这两个认知因素产生了冲撞,失去了协调。
认知因素的矛盾程度以及对个人的重要性,决定了失调感的程度。想要减轻或消除失调感,也主要是从矛盾的两个认知因素着手的:
改变其中一个认知因素,使其与另一个认知因素协调。采取新的行动。
[1]利昂·费斯廷格(Le·n Festinger):1919年~1989年,美国社会心理学家,1959年获美国心理学会颁发的“杰出科学贡献奖”,1972年当选为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他主要研究人的期望、抱负和决策,并用实验方法研究偏见、社会影响等社会心理学问题。他提出的认知失调理论影响巨大,成为社会心理学的基本理论之一。
收集新的认知因素,重新调整认知系统。改变认知因素的重要性。
说得直白一点儿,消除认知失调,就是通过对自己说谎,使两个矛盾的认知因素相互妥协。例如:一个被迫下岗的人对老朋友说自己很享受这样悠闲的生活;一个受尽压榨、侮辱的员工说自己很喜欢那份工作,而且老板人还不错;一个按部就班、不敢创新的人说自己追求的是平淡和简单;一个讨厌工作的女人婚后辞职,因为她要照顾家庭和丈夫。
按照费斯廷格的观点,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一般对自己的心理活动状态缺乏明确的意识,自然也无法察觉到自我欺骗的存在。如果你对此仍有疑虑,我们不妨来看一个更加具体的经典实验。
参与者们先做一个小时的枯燥乏味的绕线工作,而在离开工作室时,实验组织者请他们告诉等在外面准备参加实验的人(其实是实验的助手)“绕线工作很有趣”,从而得到了1美元或20美元的酬金。然后,组织者请参与者填写一张问卷,以了解参与者对绕线工作的真实感受。结果,得到20美元酬劳的人觉得“很无聊”,而酬劳不高的人则觉得“很有意思”,甚至变得喜欢这个工作。
费斯廷格和他的团队对此进行了解释——
当参与者对别人说“绕线工作很有趣”时,其实是心口不一的。他们的大脑中有两个认知因素,即“我不喜欢这个工作”和“我对别人说这很有趣”,这两者产生了矛盾。为了消除心理上的失调感,他们就要想办法使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得钱多的(20美元)人看在高额酬金的分儿上,认为说这样的小谎能得到切实的利益,是值得的,以此来为自己的行为辩护,从而削弱了心口不一带来的失调感。而对得钱少的(1美元)人来说,同样的理由显然很难为自己的行为开脱——为了这么点儿钱就说谎,他们会觉得自己傻到家了。因此,失调感带来的心理压力让他们重新审视两个认知因素。其中,已经做过的事是很难收回的,而对自己的态度的认识,相对来说就比较容易改变。所以,这些人宁愿相信“绕线工作很有趣”,不知不觉中就提高了对绕线工作的评价,新的认知因素“我比较喜欢绕线工作”和“我对别人说这很有趣”就协调了。
消除心理上的失调感的需求就像饥饿一样,是一种十分强劲的动力,尽管非常隐秘,但能为我们找到心灵上的平衡点,让我们享受幸福快乐的人生。
结束语
思想决定生活是否幸福。
——[罗马]马可·奥勒留
Fleetwd Mac[1]唱道:
如果能让时光倒流,我愿意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一天,或者两天。但时光不会倒流,所以我从我的生命中抽出一天,去相信你,请对我说谎吧。
心甘情愿地接受谎言,并且镇定自若地承认谎言,在生活中,这被认[1]Fleetwd Mac:英国乐队,成立于20世纪60年代末,风格几经变革,最终创造出一种成熟而富有感情的软摇滚音乐风格,专辑《RUMURS》在美国累积销量超过一千七百万张。该乐队对20世纪80年代之后的流行乐坛产生了十分广泛的影响,1993年入主摇滚名人堂,成为名垂乐史的摇滚乐队。
为是一种精于世故的处事方法。从来没有人可以一直保持诚实,如果有人对你说谎,这可能意味着:
他想成为你的朋友;他希望像你一样聪明;他只想单纯地做一个好人;他想从你这儿得到一些东西;他想赢得你的好感;他想保护你,想做一些对你有好处的事。
或者没那么复杂——可能是你使他感到了抱歉,而这仅仅是他友好的表现;又或者,他想为自己的故事增加一个亮点。
让我们来回顾一下有关谎言和真相的一切。
不要试图抛弃谎言、一度沉湎于追逐真相中,因为不是每个时间点、每个场合都适合说出真相。我们不自觉地说谎,同时偶尔也需要刻意说谎——当我们表达礼貌、友好、恭敬、信任、正义和爱的时候,谎言不可或缺,而伦理道德和社交规则也要求我们说谎。
我们接触的、知道的事物,没有一样是必须要保持绝对真实的。真实或者谎言,有时只是立场问题,因此,这是一个感性的问题、主观的问题。
说真话或说假话并不能决定一个人是否道德,如果能考虑到这两种行为所带来的结果并进行权衡,那么就是一个十分道德的举动。两个不同的人站在同一起点上,也很容易做出不同的决定,或道德,或不道德。
为了能在这个社会很好地生存下去,我们需要小心保守自己和他人的秘密。但保守秘密需要正确的、现实的方法和技巧,否则没有人能够一直保守下去。若你忽视了这一点,将是非常致命的,并且是极其愚蠢的。
自我欺骗是人类自己研发的最神奇的软件之一。
动物可以伪装自己,但只有人类具有综合的制造假象的能力。我们应该善于运用我们这项特殊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