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不丁的拉开了略长的袖口,露出一双染满污泥略起茧子却分明是个孩童的手,大骇之下,她动了动手指,竟然真的可以听从她的指挥!忍不住覆上脸孔一阵自摸,那细嫩的手感和尖瘦的轮廓,完全不是自己了!
老天!这不是开玩笑的吧?她站起身却未能在四周找到任何可以看清相貌的东西,忍不住蹲到邢嬷嬷身前,一脸迫切的问道,“我问你!你看我像多大了?”
“啊?”邢嬷嬷一头雾水。
“我是问你我看起来像多大了!”纵是商场奇才历经二十八年人生阅历,此刻的黎雪仍然无法再继续保持淡定了。
邢嬷嬷被她的吼声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九,九小姐秉睿三年生辰,如今正值十五岁妙龄不是、么……”
十五岁?!九小姐?!哦,这些该死的词她刚开始就听到了。对,她是黎府的九小姐黎雪,一个丫鬟用计爬上老爷床所生下的贱种,连最低贱的奴仆都不如的贱种!
该死!该死!黎雪抱头跳起脚来。她知道这些事,知道自己所使用的这具躯体的所有事,那些深藏在这具躯壳大脑底层根深蒂固的记忆,只要稍微的提点刺激,她记得!她什么都记得!
这是要闹哪样?她是穿越了么?秉睿年,是的,穿了,而且是该死的魂穿!
老天是要惩罚她么?辛苦二十几年拼死拼活打拼出来的成就如此轻易就化为了泡影!她甚至穿越的那么猝不及防!思即至此,她努力回想出来的记忆是穿前那杯呛鼻的咖啡与少年满是愤怒的声音,哦,不,她似乎错过了什么?
对!王硕的怒斥!在她被泼咖啡后他在斥责那孩子!黎雪一瞬间便冷静了下来,她站在那里,全然没了刚刚暴走的怒气。她狗血的被穿了,如同她从来不屑看的穿越剧,这是事实!而另一个事实就是,她还有没有机会再穿回去?
一回首,正对上邢嬷嬷满脸惊惑的目光,本想开口询问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背景,到底还是没有。如今的她已然不可能再做回那个唯唯诺诺的九小姐,若再问一些本该是常识的东西,只怕引人非议,况且穿越异世,冷静下来突然觉得很有趣呢!
脑海中忽然想到狗血剧里的主角们都在异世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她忍不住往自己身上打趣的想,唇角弯出弧度。
王福咔嚓开锁推门进入,便见到黎雪笑的一脸戏谑的模样。
眼睛掠过王福,落在那个由丫鬟搀扶并用手绢捂住嘴一脸嫌弃表情的小少妇身上,秀眉微挑,黎雪瞬间便记起了她的名字与身份。闫雨,风尘女子,黎耀祥新纳的不知第几房小妾。
记忆里有关这位新后娘的画面显然少的可怜,但黎耀祥那么多宅邸养了那么多的小妾,眼下这一个风尘女子却能被批准入住主宅,那可是要有上几把刷子的。习惯性思考的时候眯眼,黎雪已然对眼前这个女人有了解析。
黎家是京都有名有姓的大商户,但凡黎家的人,皆需有处理事物应变突发状况的能力,而眼下这枚新人,在处理再小的事情上只怕也要做到排场要够,气场要足,最重要的是一定会把事情办得服帖妥当令众人信服!
瞧着那一身珠光宝气和风尘之中扭出来的臀慢慢踱着步子踏进黎雪所在的屋子,模样到算得上精俏,可惜一双狐狸眼上挑,尽是风尘俗气。
眼见闫雨在凳子上端出家主的姿势刚一坐下,邢嬷嬷便立刻跪爬到跟前,磕头谢罪般哭嚷道,“闫姨娘开恩啊!奴婢只是去给九小姐端饭的空档,不想九小姐就想不开的上吊自杀了!幸好奴婢归来及时,否则九小姐真怕要命归西天了!”
“这么说,你还是有功了?”
“奴婢不敢!奴婢只求闫姨娘主持公道!”
“呵呵,公道?这世间不公道的事多了去,我一人岂能应承百人之意?”
帕子掩唇,闫雨的声线轻柔,却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厌恶与狠戾,目光似有意无意的落在黎雪身上,别是一番打量。对于这个慎不受宠的九小姐,她自是知晓的,只是此刻她即将嫁进王府,虽不是个人物,但到底身份放着,该是莫不过问还是扶持一把,亦或是踩上一脚,恐怕均要掂量掂量的!
黎雪以二十八年来看人的毒辣眼光将闫雨的性情以及此刻的心思剖析了个干净,微微扬唇对不停磕首求饶的邢嬷嬷淡声说道,“行了,我若想自缢必然要捡你不在的时候,闫姨娘如此通情理自然不会如何罚你,”目光掠了门前那撒了一地的饭菜,“折腾大半天我却是饿了,你便去厨房再做一份餐点端来就是!”
在众人惊惑的眼神中,所有的人目光瞬间都转向了闫雨。
一瞬间的错愕过后,闫雨也才回神,缓了缓道,“小姐既然说饿了,你还不快去准备?”
在得到闫姨娘的点头认可之后,邢嬷嬷这才如获大赦的对着俩主子磕尽了响头,匆匆逃命似得奔出房去。
面对眼下这个口齿突然伶俐,说话条理清楚,并叫人挑不出任何错误来的黎雪,闫雨显然震惊的更厉害。虽然自己入驻主宅没一段时间,但这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丫头她并不是未曾见过,只是如今这番模样,怎么感觉换了个人似得?
“好端端的,九小姐怎么会要上吊呢?那麟王虽有些痴傻,但到底没有劣性,不过就是心智不慎成熟罢了。你若嫁过去,好歹这王妃之位还是稳坐的!”摸不清状况,闫雨只能淡淡打出一张安抚的牌。
眉头一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扫过她身后的婢女,黎雪低声道,“我要跟你单独谈!”功成名就之后黎雪曾专门学过一段时间的心里课,再加上二十几年风雨阅历,自然知道此刻众人对自己突然性格大变的惊惑,但亦不敢对这般强势表现的自己有任何小觑。
闫雨正是这种心里,虽不明白,却未拂了她的意思,便命人关了门守在了外面。
“你想跟我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