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路阿三很熟悉,这是金员外的身上独有的香气。
踩到猩红的波斯地毯上时,他知道,他已经到了金员外的闺房了。
前面,有一扇珠帘挡着,珠帘后隐隐有个婀娜的人影,见他来,那个身影忽的往后轻轻一躺。
他没有敢抬头细看,只是恭恭敬敬的珠帘前站好,等着两个随行的侍女开口。
一个大男人进入女子的闺房,有些规矩,他还是明白的。
“主人,路公子到了。”
见他止步,其中一个鹅黄衫子的少女上前,微微一福,对着里面柔声曼语道。
珠帘后传来了一阵环佩叮咚之声,路阿三知道,金员外动了动,但是他还是没有敢抬头看,反而一点点,将头埋得更低。
“好了,你们可以下去了。”金员外朝外面挥了挥手,两个侍女识趣的退下去了。
很快,偌大个屋子里只剩了两个人,两个人寂静的仿佛雕塑一般,甚至还不如袅袅的香烟来的生动。
路阿三觉得脖子低得都有些酸痛了,然而,金员外还是没有发声。
在路阿三看来,她就是一直狩猎的野兽,在静静的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但是,他这只猎物,是绝对不能逃出她的手掌心的。
金员外不发话,他就不敢动,只好静静地站着。
许久,路阿三终于再次听到了环佩叮咚之声。
一只纤细的玉手探了出来,微微挑开了珠帘,珠帘后面,露出了一张面若桃花的脸。她穿了一件宽大的外袍,上面用金丝银线绣满了复杂的图案。
路阿三低着头,看到了一双越来越近的纤秀小脚,那双脚什么都没穿,细细白白,很是惹人爱。
他忽的感觉血液一下子涌到了脸上,火辣辣的,好像烧着了一样。
金员外看着眼前的人,顿起促狭之心,见他窘迫,干脆笑了笑,手指一下子搭在他的肩上。
路阿三莫名的颤抖了一下。
这个动作非常的小,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来。
“你害怕吗?”金员外嘴角一翘,眼睛里的笑意却全然没有温度。
路阿三摇了摇头,”小的进府时已经签下了卖身契,就算主人将小的吃了,小的也没有……怨言。”
他特意在“吃”那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吃了你?”她的手突然僵住,“抬起头来,看着我,看我像是会吃人的人吗?”
路阿三不敢反抗,依言抬起了头。
他发觉,她正定定的看着他,目光阴晴不定,似有一丝复杂的情绪闪烁其中,路阿三看不真切,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然而,就是这短暂的几眼,便差点儿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他的灵魂在那一霎间仿佛被什么东西攫住,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想抽身已经难了。
他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那个女子将手从他的肩上抽回,转身,走进了一片薄的透明的轻纱后。
她的双臂一抖,身上披着的那件华丽的外袍便落在了腰际。
她真的什么都没有穿。
路阿三闭上了眼睛。
“美玉在侧,竟然无视!”
金员外扭头,发觉他闭起了双眼,一声冷哼顿时从鼻子里喷出。
她的手臂一震,那件外袍便落在了旁边的屏风之上。
“主人,请原谅,美玉太过耀眼,小的实在不敢轻慢。”
路阿三道。
“哦?是吗?”金员外说着,抬手掀了塌上的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你既是我的家奴,我说的事情,你便不可违抗半分,现在,我命令你,睁开眼睛!”
路阿三没有动,一双眼睛闭得紧紧。
“快点儿,否则我要了你的命!”
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变得如刀剑一般,路阿三听到了金属划破空气的声音,于是,他急忙睁开了眼睛。
塌上躺着的那个艳丽的女子,香肩自薄薄的锦被下露出,一双精巧的锁骨看的人神魂颠倒。
路阿三不是个好色之徒,他也知道,在这个金员外的府里,他绝对不能为美色所动,然而,那副景象映入眼帘时,他还是不由自主的上前。
那个女子似是非常得意,微微的一笑,一张精致的脸上仿佛绽开了最美的花朵。
“我就知道,没有男人可以抗拒我这具身体。想看就过来吧,还愣着干什么?”
她微微抬了抬头,向路阿三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带起一串叮咚之声。
路阿三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到,她纤纤如玉笋的手指上,挂着一串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珠子。
蓦然,他的身体僵住。
不为美人的侧目,而是为那串珠子。
那串珠子泛着红红的光,仿佛刚刚喝饱了鲜血一般,分明颗颗圆润可爱,却不知为何,他竟然从它们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地狱的死亡气息。
路阿三只看了一眼,便感觉有一股寒气从脊背升起,进而整个人都仿佛坠入了冰窖里一般。
然而,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
在这里,他实在不该有太大的反应的。
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凡人,即使那串珠子有再大的魔力,他也应该感觉不到才对。
于是,他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走到纱帐前。
香气越来越浓,一丝一丝的往鼻孔里钻,路阿三想回避是不可能的。
又走了几步,他终于贴着纱帐停了下来。
“主人,不知道叫小的前来有何吩咐?”
站在那里,他俯身一礼,眼前却始终晃着那串诡异的珠子。
“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就是今儿个摘星先生没来弹琴,我一个人在这里,觉得有些闷了。”她见他不再上前,唇角一牵,眼睛里便掠过了一丝促狭的笑意,“怎么,是不是我长得太丑了,你连看一眼都不敢看?”
目光掠过路阿三的脸时,她发现这个憨厚的人脸上的肌肉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她知道,他是太紧张了。
是啊,以路阿三这样的长相,这样的身份,多半是连女人的脸都没敢正眼瞧过,别说一个几乎****的女人的身体了。
她站起来,挑开纱帐,手指再次落在他的肩上。
什么都没穿。
路阿三本能的往后一退。
他的身手很好,只那一退的功夫,他已经从旁边的屏风上扯过了那件花篱外袍,目光还未将这个女人完全收入,外袍已经将她整个裹在了里面。
这个身体太美了,美得就像白玉一般闪闪发光,他这个自恃定力非凡的人,都不免有些心动了。
他不能再沉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