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哀怨戚伤,如深闺怨妇,徘徊婉转。叶开倾听了片刻,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思念,决定爬上山峰,不再让自己亲爱的女人神伤。
他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有些傻眼的喃喃自语:“这妈的是山峰还是刀刃?到处光滑滑的,就是苍蝇站上也要劈叉!让老子玩这种高难度动作,还真是为难了老衲!”
十丈。相当于后世十层楼的高度。但对于修真者来说,甚至比上台阶还要简单。所以四周并没有盘梯或者石梯等攀登之处。
叶开这半吊子修真者,只修炼过隐匿、逃跑的功法,对于窜上爬下的功夫,未曾学过。这十丈的高度,可要了他老命了。急的他抓耳挠腮,团团直转。
功夫用时方恨少啊!叶开仰头哀叹。山顶的箫声却是愈发凄凉。让他内心更加烦躁不安。着急之下,干脆把双手荷在嘴边,仰头大声的呼喊:“欣雨夕,小夕夕……我是柳清风,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欧窝!”
连续几声呼唤,四周丛林中惊起数百只飞鸟,扑棱着翅膀远远的躲开。声音在山峰间隐约回荡,久久不绝。
吊脚小楼的箫声,在叶开狼嚎后,突兀的嘎然止歇,深谷幽静,静璱无比,再无半点生息,仿佛未曾响过一般。
叶开喊了一阵,嗓子几乎要冒烟了,不仅没有得到对方的相应,反而连箫声也停了。他垂头丧气的低下头去,寻摸了点润嗓子的野果,补充下体力先。
叶开找了一堆野桃子,用破烂的前襟包裹住,在溪水边冲了冲。搬了一块明净的大石头,一屁股坐在上面,啃一口桃子,指着山顶就大声嚷嚷一句:“小夕夕,我就知道你在上面,别躲着我!我告诉你!这一辈子我赖定你了!你想跑门儿都没有?”
“第一次在蟠龙山见你的时候,我就对你产生好感了!那时候我就认定,你是我一生中相伴的爱人……”
“第二次在泗水城,你舍命救我……我内心感动的不得了。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要不然为什么要救我?叫我死在当街上岂不甚好?也没有今天的烦恼了!”
“第三次,你半夜去城主府看我,更让我感动的稀里哗啦。俺柳清风不过是个穷道士,俺知道配不上你。但俺更知道谁对俺好!俺光棍一条,就豁出去了。你要是不下来见俺,俺就一直等下去,等到成了白胡子老头儿,也要等。大不了等死拉倒!反正这条命也是你救的!”
叶开口水四溅,嚷嚷了几句,然后仔细倾听片刻。山上一片宁静,甚至连山风都静止了一般,久久。叶开脸上带着沮丧,自语道:“难道老子的马屁神功还未练成?这喊了半天了,连点回应都没有?真是失败!”
煽情攻势宣告完蛋大吉。叶开无比泄气,‘幽怨’的看了山顶一眼,这死妮子是铁石心肠不成?老子都这般不要脸了,还没感动到。
丫的。叶开有些无语。呆呆片刻,他突然觉得脸上凉凉的,下意识的抹了一把。仰头看了看天。纷纷洒洒,一片片鹅毛般的雪花不知何时,开始逐渐往下飘落。
“不会吧?”叶开吓得跳将起来,这才是初冬啊,怎么下雪了?难道是被老子感动的!叶开激动的双手颤抖, 摊开双手接着片片毛茸茸的雪花,
须臾间在掌心融化,凉凉的沁人心脾。
叶开正在下方激动的稀里哗啦。上方密密麻麻的云层,仿佛被将军令召集的士卒一般,飞快不断的朝着这边聚集。云层的上方,站着两位神仙中人。打头的,是一位老者,头戴紫金冠,身穿镶金黄袍,左手捧着月白色笏板,脚穿卷尖龙纹软靴,穿着极为豪华。但此人面目却是极为可憎,狮子鼻,鲶鱼嘴,上唇两只细长的长须,橘黄眉,深窝眼,颧骨高凸。简直就是非人类。
如果叶开能见到的话,就会认出此老者,分明是传说中的龙王爷。正是东海龙王敖广驾到。而在龙王东侧站立的,是一个梳着坠马髻,头戴凤钗、流苏悬颊,身穿丝金缎锦绣花裙的窈窕少女,宜喜宜嗔、俏皮可爱,说不出的清纯可人,仿佛是一块毫无瑕疵的璞玉。此女乃是龙王的独女,小龙女——叶轻舞!
她撅着可爱的小嘴,拉着龙王的衣袖,嗔怪道:“走啦父王,您看您喝的,都东倒西歪了。玉帝也真是的,非得让您来撒什么雪花,这下方的登徒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帮他做什么?”
东海龙王敖广红通通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溺爱,“我说女儿呀,玉帝他老人家的旨意,岂能是你父王我……额……一个小小的龙王所能抗旨的?那可是杀头的大罪!额……虽说父王喝的确实有点多……额……但是根本就耽误不了行云布雨,这方圆百里,撒点雪花沫子,父王打个喷嚏就够了……”
“好啦好啦,父王大人天赋神通当然是最棒的啦!刚才您不是打了十数个喷嚏了吗?也该够啦,回龙宫女儿给你做醒酒汤。”叶轻舞轻轻摇晃着敖广的手臂,撒娇的道。
敖广苦笑道:“别摇了,父王没喝醉倒让你给摇醉了……额……玉帝的旨意可是下的太突然,旨意中让父王我下三尺三的大雪,给下方那小小修真者烘托点气氛。这会儿功夫,才下了一尺不到,不行不行,还得多打几个喷嚏。你先回去,陪着你敖润叔叔多喝几杯,父王随后就到……”
叶轻舞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道:“不行,我母后说啦,让我看着你!等会咱们一块走!”
“好好!”敖广苦笑点头,“让我再下点雪花……”
下方。
叶开撒丫子到处跑着堆雪人,这可是他的拿手绝技。他用野果为眼、树叶为衣,芭蕉为帽,堆砌男女两个雪人,那眉毛那眼睛、鼻子,与叶开和欣雨夕极为相似。
叶开满头大汗的堆完两个雪人,骚包的跳着对山顶喊道:“小夕夕,快出来看雪人啊,看我堆的雪人好不好?”
山上。
吊脚主楼,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一只细长的竹竿儿撑起小小的窗户,在楼内窗前,一个脸颊消瘦,面色幽怨的少女端坐在窗前。修长的玉手托住下颌,眼睛如黑宝石一般深邃纯洁,望着山下那忙碌的人影,洁白的俏脸上泪珠滚滚,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潸然而下。
此人,正是欣雨夕。她恨叶开的无情、又恨对方竟然瞒着她举行了婚礼。而新娘却不是她?恨自己,一颗芳心早已系在对方身上。而那个油嘴滑舌的傻瓜却丝毫没有半点觉悟。
“大师姐……”欣雨夕身后愀然侍立的雨晴低声道:“他在下面都折腾四五天了,大师姐不会真的不想见他吧?”
欣雨夕幽幽一叹,眼神复杂的望了下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雨晴津津有味的看了片刻,自言自语道:“又让那些巡山的女弟子不赶他走,又不想见他?还让他在这儿和耍猴似地折腾了好些天。大师姐,你到底是怎么想呢?看这登徒子,也怪可怜的。”
欣雨夕低下螓首,静静的,没有答话。
下方突然传来一声砰的巨大声响。让雨晴轻声低呼一声,惊讶道:“他这是干什么?好好的两个雪人,他可是堆了三个时辰。怎么眨眼间就毁了。难道他……”
欣雨夕正怔怔的发呆,雨晴的话语让她顿时脸色苍白,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顺着雨晴的手臂望去。
那两个数丈高的雪人,竟然被他打碎了?欣雨夕在刹那间仿佛自己的心儿也被击碎了一般。纤纤柔荑紧紧握住,骨节泛白。
“难道他坚持不下去了?”欣雨夕眼中泛着泪花,努力的扬起俏脸,强忍住落泪的冲动,内心凄苦:“碎了罢,一了百了,从今后分道扬镳,阳关道独木桥,再无半点瓜葛……”
她想罢,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低声对雨晴道:“你下去一趟,吩咐雨落,让那些巡山的弟子赶他走,我不想再见他!”
雨晴没有动,而是急急的拉住欣雨夕的手,跳脚道:“看啊,大师姐,他又要堆了!”
欣雨夕狐疑的看着下方。叶开正弯着腰撅着屁股,把打碎的雪人混合在一起,重新又勾勒出两个雪人的模样。
“他这是想要干什么?”二女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雪越下越大了,鹅毛般的大雪甚至连视线都有些受阻。叶开在下方哆嗦着重新把雪人又堆积起来,战战兢兢,冻得哆哆嗦嗦。贼贼的笑着,看着比刚才还要出色的一堆情侣。骚包的仰头大喊:“用雪塑一个你,塑一个我,然后将它打烂混合,再塑一个你一个我,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小夕夕,让我们永远不分离!”
竹楼上。
欣雨夕双手努力的撑住身躯,双臂微微颤抖着,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雨晴傻傻的看着下方忙碌不休的叶开,痴痴的道:“大师姐,他好傻哦……”
云层上。
叶轻舞终于忍不住了,拉住敖广的手臂就走:“接连下了三天大雪了,也该停了。走啦父王!女儿真的要生气了!”
敖广满嘴苦涩,急急的道:“还差一尺,就一尺,乖女儿,再等等……让我吐口唾沫……”
额……
敖广酒意正浓,被叶轻舞摇晃的头昏脑涨,他张开大嘴啊呜一声,喷嚏没打出来,倒是酒意上涌,一阵反胃,啊的一声,胃里的酒水混合着菜肴吐了出来。
满天的酒气直冲云霄,下方一片漂泊……
“坏了!”敖广吓得魂飞魄散,这可不是喷嚏,分明是呕吐。是极为无理失职的行为。他急急的反手拉住叶轻舞的衣袖,扭头就走:“完蛋了,闯大祸了,快,快,回龙宫……”
叶开正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冷不丁从云头上下了一阵酒雨,一整个儿的超级大龙虾好死不死的挂在叶开的脑袋上,模样甚是狼狈不堪。
咦!叶开被砸的头昏脑涨,他摇晃着脑袋站起来,没有去管为什么天上会掉龙虾这种逆天的天象。而是仿佛被砸开窍一般。呆滞了片刻,倏然疯了似地撒丫子满山的搜集积雪。
雨晴被刚才的龙虾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和欣雨夕二人抱着笑作一团。好容易制住肚儿痛,见叶开又到处搜集雪花,疑惑道:“他又想干什么?”
欣雨夕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这呆子,谁知道他想干什么?”
经过叶开不懈努力,在她内心的坚冰,终于开始一丝丝的融化开来。这会儿,脸上的忧郁不再,整个人容光焕发,娇艳动人。
在二女不解的目光中。叶开搜集了大量的雪。一点点的,如蚂蚁搬山,全部堆积在山崖下方。
整整两天。不断的搜集雪花,不断的堆积在山崖下,一次次往返,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趟。
翌日。
一条斜着通往断崖的雪路,赫然出现在二女面前。大道笔直,直通吊脚小楼。天堑变通途!
雨晴拍手娇笑,声音若银铃般清脆悦耳:“大师姐,他想出上山的办法啦,你还想阻挡住他的脚步吗?”
欣雨夕脸泛羞涩,悄然一抹嫣红爬上脸颊,急急的转过身去,悻悻的道:“他要来就来!谁还拦着他不成?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