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知道的?”陆压天尊有些恼羞成怒。
叶开抬不起头。没法看到陆压天尊到底在那个方向。他淡淡的道:“我刚刚从三百世界中出来时,我曾经试过,神识根本无法拓展出体外,这说明有人故意让神识无法出体,这样才能让我陷入禁制中无法脱身。同样,射日神箭的出现让我有些意外,但还是没有发觉端倪,直到射日箭和射日弓对我施展神识引诱。我才略略知道一些端倪!”
“你是刚才那个时候怀疑我的?”陆压天尊语气不善。
“不错。”叶开道:“射日弓我拥有了数十年,它从未有过自主神识,在没有任何机缘的情况下,射日弓不可能有自主神识的。即使它与射日箭重逢,即使他二者合一有了独立神识,但它也不可能比我自己的神识要强大。因为物品的神识一旦比主人还要强大,这意味着射日弓会背叛原主。我都没办法把神识脱体,它区区一个死物就能轻而易举的让神识与我联系。里面没有鬼才怪!”
“哦。原来是这样。”陆压天尊喃喃自语。
片刻,他又道:“原来你是故意掉下来的。但这样又如何?你还不是成了本尊的猎物?还不是任凭本尊摆布?你又有什么资格狂妄?”
“我哪里狂妄了?”叶开觉得自己有些委屈。语气也变得有些软。
但陆压听他话的语气,哪里是服软,分明是调侃,不由得又有些气急败坏。
接着,是片刻的沉寂。
沉寂的时间却有些难熬。
倏然。
叶开觉得自己的身体能够控制了。胳膊和腿能够自由的弯曲。
他心中一动,难道是陆压又控制不住自己的伤势对无限重力的控制减弱了?叶开内心哑然失笑,自己现在都这样了,还想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既然能够移动。说明是陆压天尊故意放松了对肉体重力的束缚,让他能自由的活动,但不代表对方肯放过自己!
果然。
叶开坐起身来,身体骨骼无处不痛。钻心的疼痛让他呲牙咧嘴,差点呼出声来。
接着。
四周的光线逐渐被叶开适应。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急忙打量四周的环境。
陡然。叶开脸上露出极为震惊的神色,仿佛看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双眼几乎瞪的溜圆,像是见了鬼!
陆压天尊的头颅高高的悬浮在空中。
面色狰狞,挂着得意的笑意,但脖子下方露出惨白的颈椎,又有说不出的怪异和渗人!
“怎么样?很震惊吧!”陆压天尊大嘴一开一合,期望从叶开眼中看到哪怕一丝的畏惧。最好能把他的心神冲垮,让叶开自己陷入心魔之中永远无法迷失自我!
展现在叶开面前的画面,剧烈的冲击着他的心灵,像是大海中泛起无边的惊涛骇浪!
一条条透明如管状的崇拜之力从陆压天尊的天灵穴伸出,像是八爪鱼的触手,在虚空中摇曳着,在数十条崇拜之力化作的管状触手另一端,连着一个个面色木然惨白无血色的人。
是人!
活生生的人!
每一个人都衣着鲜明,有身穿博冠宽带的修士,有身材阿娜身穿宫装长裙的美艳少女,同时,更有明亮铠甲着身的威武战士!
一个个双眼紧闭的人,虚浮在空中,同样的管状触手从他们的天灵穴进入,一股股浓郁无比的崇拜之力从管子中流出,不断的灌入陆压天尊的头颅之内。
从崇拜之力的不断波动,叶开可以发觉,每当一丝丝崇拜之力近乎掠夺的从各个个体中涌出进入陆压天尊的头颅,都让陆压天尊惨白的脸色好上几分。
叶开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这些双眸紧闭人事不省的修士,有他认识的人!
张百忍!
玉皇大帝!
正中央的那个带着山河冠的年幼男子,瘦骨嶙峋身上,松松垮垮的明黄色袍服无精打采的挂着。让叶开心中涌起无限的愤怒!
他怒火冲天,几乎是愤怒的大吼:“仙人界的破碎是你在捣鬼?那些消失的仙人界大能居然被你当作吸食崇拜之力的肉畜?”
陆压天尊对于叶开扭曲的脸庞,仿佛夏日吃了数十只冰激凌一样透心凉,他哈哈大笑,笑的得意无比。
他俯瞰着叶开不甘心的脸,咬牙切齿的面容,傲然道:“不错。这些都是本尊干的。”
叶开痛苦的摇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简直无法相信,慈眉善目的陆压在这一刻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一个残忍的畜生!
陆压天尊淡然道:“三百世界都是本尊的,当然三百世界中的一切都是本尊之物。本尊拿来取用,有何不可?”
叶开心神有些恍惚,内心苦涩无比。是啊,三百世界就是陆压的法宝。当然法宝衍生的一切都是他本人的东西。他真找不到理由去反驳。但面前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而且是他的结拜兄弟,朋友……
陆压知道叶开满脸不解。他讥讽道:“三百世界中,就连那些普通凡人,都知道养鸡生蛋,饲养牛羊过年吃肉,难道这些你都看不开吗?”
叶开脸色黯然。
陆压天尊把整个三百世界当作了自己的饲养界,无数三百世界中的大能,都成了他的大补丹药。怪不得听师父说,每隔几万年,仙人界就会出现崩溃,无数大能莫名其妙的失踪,原来是本陆压天尊当作炼成的熟丹食用了。
至于佛祖与菩提祖师与陆压天尊的对抗,分明是养鸡大了要造反,兔子急了还蹬老鹰呢。别说这些高高在上的大能。
唉……
叶开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才好!就像是森林中狼吃羊、羊吃草。没有道理可讲!
叶开沉默片刻,苦涩的看着陆压天尊道:“我知道你这是利用这些三百世界中大能疗伤。当作了活生生的丹药。但能不能换种方式?”
“什么方式?”陆压天尊不屑的道:“整个大千世界都是这种弱肉强食!难道你第一天踏入修真界啊?真是笑话!”
叶开无法反驳。妈的,他内心暗骂!这不是活生生的开心农场吗!陆压天尊是三百世界的主人,三百大陆中无论修士还是普通居民,在陆压看来,不过是茄子、西红柿罢了!
陆压天尊见叶开无话可说,得意的笑道:“你看看这些所谓的玉帝、老君、四大天王。他们在三百世界中享受了无数的荣华富贵,到头来,还不是照样便宜了本尊!无论是三百世界,还是这个大千世界,都是弱肉强食,如果你有实力,也可以把本尊同化吃掉。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叶开摇头。疯子!这个家伙完全就是个疯子!
人之所以称之为人,就是因为人有礼义廉耻信,而不是没有任何自我神识的畜生!
想了片刻。
叶开问道:“那个铁饼状星云就是你的法宝?而我现在所在的空间,又是什么地方?”
陆压天尊看着叶开,见他已经被自己打击的心神大乱,神识如同风中的烛火一样风雨飘摇,感到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只要再打击几次,对方肯定能挂掉。这个唯一三百世界中不安定的因素驱除后,自己最多用上万年的时间,就能恢复当年巅峰的实力!
想到这里,他道:“既然你想问,本尊就让你死个明白!”
叶开神色微动,并没有出声迎合。
陆压天尊道:“这个地方,是本尊的洞府,名叫清宵洞府!所处的空间叫神人界,也叫大千世界。至于你说的铁饼状星云,乃是本尊赖以成名的神器——须弥塔!不过是中级神器而已,只有三百世界……”
叶开内心震撼,他道:“这个大千世界比三百世界大多少?”
陆压天尊略一犹豫,道:“说大,能大无数倍,说小,能小无数倍!”
他内心认定,叶开永远不会理解。眼中带着不可掩盖的轻蔑之意!
叶开不出意外的双眼露出迷茫的神色,对于陆压天尊的解释,根本无从理解!
“该知道你也知道了,你也该归去了……这个世界不属于你,归去吧……归去吧……”
陆压天尊双眼透着异样的水晕光泽,带着无限的诱惑。
叶开眼中的迷茫更甚,犹如我万古长夜中的明灯,即将耗尽最后的能量!
啪……
像是灯火破灭的声响,叶开眼中的光华终于散尽,漆黑的瞳孔中再也不带任何鲜活的色彩!
陆压天尊眼中如释重负!
正当他内心的心弦刚刚略微松弛时。
倏然。
叶开双眼大放光芒!比刚才明亮无数倍的光彩顿时照耀的整个洞府如同白昼一般。
陆压天尊不察之下,整个硕大的头颅嗤啦一声,冒出数道青烟,连接在他天灵穴上方的管状触手仿佛遇到炽热艳阳的白雪,骤然间融化的无影无踪!
噗……
一口精纯的活气从陆压天尊口中吐出。这种类似于精血的存在,极为罕见宝贵。眨眼的工夫,他整个头颅面孔黯淡灰白。双眼透出不可置信之色:“你竟然能理解?不可能……这不可能……”
歇斯底里的疯狂呐喊,像是临近死亡一刹那最后的挣扎!
叶开站了起来。
他带着怜悯,看着陷入癫狂的陆压天尊。叹息道:“我在的那个世界,有一个伟人创立了一种理论,叫相对论。”
“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陆压天尊不甘心自己的失败。
叶开淡淡的道:“他的理论告诉我,整个世界都是相对的。没有相对的最强,也没有相对的最弱。就像是你刚才告诉我的空间可大、可小!像是三百世界的修道,道没有始末,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点。同时,他又告诉我一个真理。永远不要下最终的结论。哪怕是你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陆压天尊瞠目结舌。“你……你……你开通了天眼!”
叶开点头,并没有否认。“既然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那么你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即使是真的,也是相对真的。你能把三百世界中的大能当作你疗伤的活丹,那为什么不能让你成为我们的活丹?就像是大象能打败狮子。而狮子却能吃猎狗,猎狗能吃野猫,然而野猫最擅长的是捉老鼠。反观庞然大物的大象,却拿老鼠无可奈何。首尾相顾,形成一个无法解开的圈,生生不息,此乃天道……”
“你看到了什么?”陆压天尊脸色惨白如纸。
叶开望着洞府的顶子,叹息道:“我看到了你的清宵洞府,同样看到了三百年前颜怀和他的师父易同庆从你的洞府中盗取了《亿万化身》,同样又看到了颜怀把《亿万化身》交给了我。而同样,我又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洞府!人生真是莫名其妙的很!”
陆压天尊:“……”
叶开眼神犀利如刀:“大千世界中有三百世界,三百世界中何尝没有大千世界?人世间乱事纷扰,让无数碌碌无为的人看花了眼。但只要守住本尊一颗坚定的心,恐怕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挡真相的出现!”
叶开继续在叙说。
陆压天尊的头颅已经摇摇欲坠,刚刚鲜活的脸部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接着风干、风化,露出里面惨白的头骨。
砰……
一声轻响。
硕大的头颅呈自由落体状态跌落在洞府之中。
无数的骨头化作了一片片。
在下落的时间段,未等头颅之骨落地,在空中,加速的风化,渐渐化成无数的粉末。
终于,消失在洞府之中。
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仿佛陆压天尊的头颅,未曾出现过一般!
看着依旧双眸紧闭的众人,叶开自嘲的一笑,自语道:“我真有大忽悠的潜质啊。没想到胡说八道也能让陆压陷入心魔癫狂,利用稍微的空挡对他施展时间加速流淌法则。这个老头子,死的还真是冤枉!”
他无辜的耸耸肩,对着已经化作齑粉的地方,叶开歉意的自语:“我真不是故意的,其实刚才我说的那些话,连我自己都不懂,你怎么就着了道呢?奇怪来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