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里山路,两人足足走了两个半时辰。卯时一刻出发,接近巳时才进了泗水城。期间,叶开与青松消灭了尚明月给预备的五张肉饼,又歇息了一刻钟,才缓过劲来。
叶开前世哪里走过这种崎岖难行的山路,脚底都磨起了水泡,让他更加坚定了把道观搬出来的念头。
泗水城采用横四竖四八条主干道,呈井状分布。又分东西南北四城,北城骡马市、西城是各种建筑、印刷、印染作坊的聚集地。而东城买卖一些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日常用品,包括蔬菜、鲜肉鲜鱼、各种米粮铺子等等。至于南城,因泗水贯穿而过,水路交通极其便利,在阔达八十步的水面两侧,各种青楼酒肆赌坊林立,水中画舫游船如织,引得无数风流才子流连忘返,乃是方圆百里公认的销金窟。
叶开与青松去了西城,找到尹天寿的印刷坊。接待的掌柜姓龙,白白胖胖的样子,逢人开口笑三分。
这世界已经开始了活字印刷的普及,叶开根据上辈子的记忆,把广告的小册子分成五个板块,有道观的历史、拿手的绝技、真人收益者现身说法等等,标注的一应俱全。
叶开一目十行,仔细看了一遍。总觉还差点火候。
想了许久叶开眉开眼笑,着啊,这些东西虽然新奇,但并没有让人血脉喷张的东东。想了片刻,叶开咬了咬牙,在最后备注一行,特意把字体加大:预约算命,须提前十日预约,每日仅限十名,每名价格二百两,若算命不准,假一赔十。
青松瞪大了眼睛,说话的声音直哆嗦:“师兄,算命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假一赔十也是两千两纹银啊,一旦说的不准,岂不是亏大了。”
叶开贼笑连连,毫不在意的道:“这就是卖点你懂不懂?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到时候只管收钱便是。绝对一算一个准。”
青松见他信誓旦旦,自己却琢磨的牙根疼,也没有弄明白咋回事。但从客人的角度来看,确实让人蠢蠢欲动,有极大的诱惑力。二百两银子啊,足足够普通三口之家五六年的开支了。但这算命可不是信口雌黄,得说到点子上才行,否则定会让人咬住血本无归。
叶开大体上看了下排版的内容和格式。琢磨着好像还缺少点最大的卖点。他发觉这个世界中,貌似无论平民百姓还是商贾达人,对道家神秘莫测的东西有一种偏执的狂热,也就是那种盲目的信任。无条件的相信有鬼神的存在。在他那个世界中,这是完全是不可思议的。虽然叶开无法深入了解这个社会中人的想法,但不妨碍他利用这点大做文章。
沉吟了片刻。叶开又在小册中缝加了一条:8月15日,圆月上中天,蟠龙山据传有神迹出现。信者不妨前去一观。
吁了口气,叶开都觉得自己这话太过于大胆。如果放在他那社会,这种妖言惑众的东西一出现,立马会有专门机构请你去喝茶。这里么!叶开摸着下巴想了片刻,应该问题不大。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下月十五半夜拿出两只孔雀来糊弄愚人。这种吸人眼球的东西绝对不可放过。
于是乎,在青松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正儿重之的把模板交给龙掌柜,叮嘱他务必尽快印刷完。龙掌柜拍的胸脯山响,既然是尹老板吩咐的,当然是优先印刷。
叶开全权做主,青松也不再异议。因为他现在已经形成惯性思维,对叶开有种盲目的信任。随后商定好印刷价格。一两银子一套,不二价。
叶开交了二十两的定金,说好二百套,两天之内印刷完。鉴于山路崎岖叶开实在不愿意来回折腾,干脆找个客栈住下,等明天拿到成品后再回道观。
在客栈内,叶开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呲牙咧嘴的把脚底的血泡一一挑破,舒服的叹了口气。
倚窗而坐,街上行人如织,摩肩擦踵,端的是繁华无比。大街两旁店铺林立,吆喝声此起彼伏,分外热闹。
无论前世今生,人世间还是一个模样啊,有贫有富有贵有贱,短打粗衫的卖柴人,摇扇长衫的浪荡子,脑满肠肥的骑马奸商,行色匆匆的过路走卒。
就这街上小小一域,观遍人间百态。
“青松……”
叶开扭头喊了一句。
没人答应。这兔崽子。叶开伸了个懒腰。看看天色还早,刚过了酉时,正是华灯初上,夜市朦胧之时。出门一趟不易,心中起了逛逛夜市的念头。
喊了几声,青松满脸水珠的从里间内跑出来,头上还搭着一块毛巾。“柳师兄喊我何事?”
“闲着无聊,出去逛逛吧……”
青松听罢,心虚的把毛巾使劲揉了揉脑袋,低着头支支吾吾道:“今天下山我觉得肚子不适,想等会找个大夫瞧瞧,您看……”
叶开哑然失笑,见这小子眼神闪烁不定,唧唧歪歪的,哪有半点身体不适的样子。分明是城内有想好的姘头,急着去越会才是真的。
男人,都懂得。毕竟青松还没有和自己关系好到那份上。叶开点了点头,叮嘱几句注意身体,洒然出了客栈。
来得街上,四周的店铺开始陆续点起气死风灯,小吃店里,热气腾腾的馄饨肉包出锅,扛着糖葫芦儿的小贩,卖桂花糕的小丫头儿。整个街上弥漫着一股子诱人的香气。
“都闪开闪开……”
一声蛮横的吆喝,由远及近。几个凶神恶煞的魁梧护卫家丁,甩空响着鞭子,在前方开道。其后,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正满脸好奇的左右打量。
这公子不过十五六岁,面色白皙,齿白唇红,头戴书生巾,身穿一件纯白色长衫,腰间挂着一枚价值不菲的玉佩,足蹬千层靴,手握紫檀骨筋扇,乍然一看就知道是二世祖的打扮。
前方家丁的诈唬,让做小买卖的生意人一阵鸡飞狗跳,忙不迭的闪开道路。
叶开皱了皱眉,前世今生都不乏手握特权的阶层,早已见怪不怪。他刚闪到一边,在贵公子的身后,跌跌撞撞的跑来一人。满脸大汗,帽歪衣斜,狼狈不堪。
“公子留步,公子……”
那公子正有滋有味的打量着四周,听到喊声,厌恶的回头道:“怎么了阿福?”
叫阿福的中年人,明显是公子的下人,他跑到跟前,鞠躬作揖的低声道:“老爷让您回府读书。”
贵公子顿时怒气冲天道:“母亲大人答应我今晚出来逛逛,怎么父亲大人又插手?”
阿福搓着双手,支支吾吾道:“公子还是回去的好,老爷今晚好像发脾气了。”
“要回你回!本公子刚刚出来,还没玩够呢。”
阿福愁眉苦脸的小心陪着低声劝告,无奈贵公子完全不鸟他,继续兴致勃勃的逛街。
一行人走到叶开旁边,即将过去。此时,也不知阿福说了什么,那贵公子勃然大怒,回头一脚把阿福踹了个跟头,伸出折扇指着他怒吼:“好你个奴才,再给本公子说一遍!”
叶开在一旁看的无语,这公子脾气还真的不小。跟着这种主儿,少不了皮肉受罪。他摇了摇头,正欲走人。没想到那叫阿福的下人涨红了脸,指着叶开大声道:“公子若不努力读书,将来就和他一样,做一个低贱之人。永无出头之日。”
“好狗胆!”贵公子愣了楞,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敢重复一遍。上去噼里啪啦两个嘴巴子。打的阿福嘴角流血疼的嗷嗷直叫。
“我敬你是跟随父亲几十年的老人,但你也不能太没尊卑上下。今天不教训教训你,免得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