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驻扎日本兵的这一边也没有人影,整个学校空空旷旷的,寂静的有些诡异,在学校院子中,孤零零站着涂良校长。形单影只的涂良校长穿着并不算肥大的长衫,有气无力地自上而下垂下,在远处能看到的是校长突起的肩胛,这肩胛极象衣架横梁,悬空地担起长衫,让远处的人极有给长衫填充的渴望。
涂丽末大叫一声。“爸爸——!”声音充满了被刺痛的呼喊。
李天龙急忙捂住涂丽末的嘴。“不能喊的,你想把日本人叫来吗?”
涂丽末这才禁了声,跟着李天龙,绕到老榆树里,悄悄地向涂良校长靠近,他们想最好是涂良发现这里,然后摆手到校外会合。可涂良并不往这边看,他的眼睛始终在二十四间校舍上徘徊。并且走且停,眼里充满了痴迷和梦想,涂良已经感觉到了这个倾注了几乎一声心血的学校,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浩劫,他虽然无法预知未来会怎样,可所要经历的烦闷和苦楚,已经先行在他的内心深深地体会到了。涂良知道自己不是力挽狂澜的人物,内心有时候脆弱的象个孩子。可他坚信正义的力量,人心向善的魔力。他期待这些正能量不断地在心里聚集,让自己好去战胜一切。
可昨天的事情,让校长内心隐约感到会和学校有分别可能。这种隐约的担忧,比起自己有时的懦弱更可怕,更确切一点说,这些担忧从某种程度上加剧了自己的懦弱,所以,校长才到这里来,做一下告别式的体会。可这体会让他万般痛苦,疼不欲生。
李天龙还没和涂良校长接上话,吴氏唐和唐婉随后也来到近前,唐婉站定后高喊。“涂校长——!”
涂良象是从梦中惊醒,转过脸来,细细地辨认发出声音的方向。日本兵占领教室的门咣当一下打开,里面出来端枪的日本兵大叫。“八嘎!”一只狼狗从屋里出来,箭一样地朝涂良校长冲来。李天龙发现了,也朝涂良校长冲过去保护涂良,剩下的三个女的,一齐朝涂良喊。“校长(爸爸)快跑——!”
涂良懵懂,站在原地回头回脑地看。李天龙很快就挡在涂良身前,眼见狼狗迎面冲来,李天龙做好准备,从书上学来的武功正好用上,如果狼狗上窜跃起来咬,那就迎面卡住狗的脖子,或者侧过身去,扑到狗的身上,将狗摁在身下。可就在李天龙摆好身架,准备迎战时,狼狗听到一串哨子声,瞬间停下了,在地上打了一个转回去了。一场虚惊。身后的三位女的早都张大嘴,表情各异地立在那里。
李天龙不容分说,拉着涂良校长就走,涂良说些什么也没听清楚。来到老榆树外,才停下来。
涂良还说。“狗也惧众,人多就能吓跑它。”
大伙已经没有工夫讨论这个问题,李天龙急忙说:“校长,大事不好了,警察现在四处抓你,说你跟尖嘴死亡有关,现在师母和解惑已经被警察抓走,你得赶快躲起来!”
涂良听后并没有太多的惊慌,看着吴氏唐,笑模样地说:“该来的总归要来的,只是,壮志未酬身先死,凭生余恨空悠悠。”
吴氏唐张嘴想说,被涂良用手压下。“你们谁也不要说,这等事情只有我能说清楚,我不能让我那愚儿和糟糠之妻在里边受苦。”涂良话下之意是要投案自首。
李天龙急忙上前说:“不行啊,校长,你要去正中他们的下怀,他们是想阻止你搞护校运动,是设计抓你进去,你现在应该躲起来,让他们不得逞才是,他们抓师母和解惑没什么用处,估计很快就会把人放出来,抓到了你那可就没日星了。”
涂丽末,吴氏唐和唐婉都来说。
涂良被说的有些松动。“是这样当然好,不是这样呢。”
李天龙也不再听校长说什么,用命令的口气说;“唐婉,就让校长暂时去你家躲躲。”李天龙说着,便动手扒涂良的长衫,然后将自己的上衣给涂良穿上,被换装的涂良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足可掩人耳目。但也没摆脱警察的怀疑。在岔路口,李天龙穿着涂良的长衫和涂丽末往闹事走去,唐婉等人进入小巷。
李天龙拉着涂丽末进了闹事就加快脚步,后来干脆跑起来。后面跟踪的人再也把持不住,也跟着跑起来,并喊叫:“抓住他,他是涂良——!”
李天龙拉着涂丽末在人群里七拐八拐,一下拐到一个墙角,并快速地把长衫脱下,藏到草堆下,然后搂着涂丽末,并悄声告诉涂丽末。“别紧张,抱着我。”李天龙和涂丽末恋人般地走出,几个警察满是狐疑地在李天龙身上看来看去。李天龙突然震怒。“八嘎!你们地,为什么地这样看我?”李天龙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几个警察也听不明白,以为李天龙是日本人,日本人他们给了胆子也不敢放肆的,所以,剩下是只有点头哈腰的份了。
李天龙和涂丽末慢慢悠悠走回街市,卿卿我我地走了一段路,看没有再跟踪,才分开。涂丽末对李天龙说:“我们应该去把爸爸的长袍拿回来去。”
李天龙拉了涂丽末。“快走吧,现在长袍可能都在警察手中了。”
涂丽末只好随李天龙走出街市,可他们却难住了,家里被监视,不能回去。李天龙想了一下,决定去唐婉家,可拉涂丽末走的时候,涂丽末挣脱了。“不去唐婉家。”
“为什么?”李天龙要涂丽末理由。
“不为什么,要去你自己去,我要回家去,大不了和母亲弟弟去见面。”事情严重了,倔强的涂丽末鼻子都红了。
李天龙来劝。“不去也不能回家呀,那不是自投罗网吗,警察连解惑都抓,你能幸免吗?”
涂丽末看李天龙有余地,就略有兴致地。“我们去草堂,那里没人,我们可躲在那里,等天黑我们就把爸爸接来,他在那里肯定不保险的。”
李天龙无奈,也只能随涂丽末了。
实际草堂是城郊一个草场,旁边有一座破庙,庙的名字叫草堂寺,因牌子上的寺字已经掉下多年,就剩下草堂,所以,人们就叫这里草堂了。
进到屋里,李天龙吓了一跳,屋里住着一群乞丐,奇怪是,他们全都钻到草里,露出头来,因为他们的头发也象草一样,所以转动的眼珠便会很吓人。但片刻之后,李天龙就适应了,因为他是丐帮的少帮主啊!所以就蹲下身来,把身上的钱给大伙撒了。
这一发钱,从后面又钻出二十多人来,把李天龙给围住,李天龙只好把手里的钱全给大伙分掉。有十几个人跑出草堂,朝市区跑去,他们明显是要去消费了。
涂丽末在一旁拉李天龙的衣角。拉李天龙出了草堂。
李天龙哈哈一笑说:“我过去当过丐帮帮主,这些都是我王国里的弟子,我不能视而不见啊!”
“可大街上那天满眼乞丐,你能视而看见却能见过来吗!哎,李天龙,你也当过乞丐?”涂丽末好奇起来。
李天龙就躺倒在一堆软草上,给涂丽末讲起小时候偷打狗棒那次事故。别看那时候扛打狗棒懵懂,可讲述的时候却很清楚,神采飞扬。这时的李天龙振臂一呼,众乞丐跪倒伏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