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是花酉国的圣地,那里的万里桃林万世花开不败,桃林中最大的一棵桃树下藏有花酉国圣剑--源月剑。
相传拥有源月剑的人可以协助君王平定八方,因此引来众人争抢。然而桃林主人设下的迷心阵却不可小觑,于是所有人都败兴而归。
时间一久,桃花源便成了一个迷。再后来听闻桃林中似有仙人出没,桃花源便愈发扑朔迷离。
初春,大地刚从寒冬之中苏醒。
身着青衫的少年正在迷心阵中与机关纠缠,剑气穿破花海,漫天纷飞的尽是桃花残瓣。
蓝天,白云,花海。纷飞的不知是桃花,还是伴着春天萌动的人心。
齐镜生划破花障,剑气直逼古树下的白狐。白狐面不改色,只见耳朵微微一动,那凌厉的剑气便悄无声息的散开,化为一股清风,将花瓣吹下。
“是他叫你来取源月剑的?”白狐舔了舔爪子上的毛,眼神冷冷的盯着齐镜生。
“是的,前辈如何得知?”齐镜生疑惑的问道。
“谁不知道南蛮入侵花酉国,他定是没法了,才派你来取圣剑上阵杀敌吧,齐小将军!”白狐嘴角微咧,摇了摇头“他眼光倒还不错,将这源月剑与你倒也配得上。千年前源月剑的铸造者说此剑只赠有缘人,我既和你对上了眼缘,又是他任命你来的,今日便将圣剑给了你罢。”
齐镜生还没从白狐的话中回过神来,正想着怎么这么容易就得了剑,便看见古桃树的枝桠中出现了一个纯金打造而成的闪耀着金光的剑匣,这么俗气的剑匣吗?他不禁失笑道:“白狐前辈修行这么久了,却也逃不过这般世俗的眼光吗?”话中带了几分揶揄,一双桃花眼斜斜的上挑,连桃花也黯然失色。
白狐许是有些恼了,捏了个诀将圣剑取出,解开封印的符咒,扔给正在偷笑的齐镜生,腹谤一句,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抱着它的宝贝匣子便向桃林深处跑去。
等齐镜生用绸布将源月剑细细包好,发现白狐早已没了影。他便向转向南方深深一拜:“多谢前辈赐剑。”
远方传来白狐的声音:“你先别着急谢我,这万里桃林大着呢!你便慢慢走出去吧!”
齐镜生不禁再次失笑:这白狐,也没传闻中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嘛。
无奈的摇摇头,齐镜生持着源月剑,开始寻找出林的道路。然而他在桃林中转了几个圈都没能转出去,心知是白狐记恨着他的揶揄,给他使下的绊子,也不恼,静静回到古树下,将源月剑圈在怀中,倚着树干小憩。
三月的风带着些清冽,又夹杂着桃花的异香,俨然成了最好的催眠术,将树下的青衣少年带入深深的梦境。
抚萤慢慢向少年走近,便看见了这么一幕----少年怀中抱着源月剑,倚在桃树下,日光穿过交错繁杂的花瓣,撒在他清秀的脸上,他的睫毛微微颤动,黑发柔软的散在他的肩头。花瓣飞扬,偶有几瓣调皮的想往他发间落,却被微风吹走,只好打消了念头,在空中飘来飘去。春风和煦,桃树之下,他的睡颜恬静而安然。
抚萤看得有些痴了,许是觉得看得不够真切,便走得更近了些。
她的身影挡住了稀疏的阳光,化为一片阴影投在少年身上。齐镜生幽幽转醒,一抬头,便看见黑发如瀑的少女正好奇的打量着他。少女身着素衣,衣襟上却绣了几朵明艳的桃花。她清澄明净的目光直直投到他的脸上,仿佛在打量一个罕见的小动物。齐镜生顿时觉得略有窘意,便微微别开了头,错开少女的目光。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四周悄然无声。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对立着,最后倒是少女软软的声音先打破了寂静。
“你是迷路了吗?师父说有个。唔。有个人被他困在桃林里了,我想你一定很无奈吧,我师父就是这个怪脾气,老是爱记仇,就想着捉弄别人。舒前辈说师父从前可不这样,年纪大了还真是善变乖张。这万里桃林太大了,我带你出去吧,你一直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齐镜生微微一笑,心说这点小把戏还困不住我,既然这小姑娘好心,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于是回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看着他笑了,抚萤觉得师父说得一点都不对,这翩翩公子哪点像他破口大骂的。混小子了。
(白狐在林中打了个喷嚏,心想,必是那混小子找不到出路正在骂我呢!)
和天真的少女一同在桃林中寻路,齐镜生觉得气氛莫名的有些沉闷,便找些话与抚萤交谈。
“姑娘一直生活在这桃花源中吗?”
“也不是呢,我三岁时家中出了些变故,舒前辈向哥哥介绍了我师父,我这才被兄长送来桃花源拜师,之前我都是在家中和爹娘一起生活的。这桃源着实无趣了些,虽然偶尔师父会带我去市集上逛逛,见识些新奇玩意,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在这里与桃花相伴的。”少女无奈的撇撇嘴,“市集里可真好玩呀,可是师父和哥哥却不允许我独自离开桃林,师父也不常带我出去。”
齐镜生伸手接住一瓣落花,对着残瓣兀自笑道:“你师父说得对呢,这世间的肮脏污秽怕是你这单纯的小姑娘见不得的,这桃源与世隔绝,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好。”
抚萤皱了皱眉,沉下小脸,并不接话。
齐镜生见天真少女并不怎么赞同他的话语,便移开了话题:“对了小姑娘,你方才谈到了你师父,可否和在下说说你师父的事情呢?”
少女刚刚还僵硬着的脸上立刻扬起骄傲的笑容:“我师父可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神仙呢,世人皆说他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连花酉国的君王都对他恋恋不忘!”
“额。姑娘,你真这么觉得吗?”
“当然不是啦,这是师父几日前喝多了桃花酿说的胡话啦。”少女狡黠的笑笑,清澄的眼眸一眨一眨,让齐镜生兀自生出几分熟悉之感,“总之我师父虽然脾气有点怪,却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哦!”
齐镜生对少女温柔的笑笑,表示同意她的话。突然,他脑中一个好笑的念头一闪而过,便问道:“姑娘在桃林中生活这么久,可曾见过一只白狐?”
“白狐?这桃林中连白兔都没有,哪里来的白狐。倒是我师父长了一双狐狸眼,勾人得紧。”少女懵懵懂懂的,不知道齐镜生怎么会问这话。
齐镜生笑得欢畅,心想小姑娘还不知道她的神仙师父的真身就是一只白狐呢,便也不再继续追问,“那许是我记错了,或者什么时候有只白狐入了我的梦吧。”
抚萤听得不真切,便也没有在意,只一味领着路,时不时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偷看齐镜生。
齐镜生发现小姑娘一直瞅着他,便停下步子,疑惑的反盯着抚萤。
许是第一次被一个除了师父以外的男子这样直勾勾的看着,抚萤的小脸有些微红,便嘟起了嘴,装作气呼呼的看向齐镜生:“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那你又为什么一直偷看我呢?”少年唇边勾起一抹笑。
这回抚萤连耳根都红透了,别过脸去,小声嘟囔:“当然是因为你长得很好看呀。”
齐镜生忍不住摸了摸少女的头,轻轻叹了口气。小姑娘真可爱呀。他又笑了。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像今日笑得这样开心过了,这小姑娘着实招人喜爱。
又沿着一路桃花走了上千步,已经依稀可见远处的村庄,两人一前一后停住脚步。
“就带你到这里吧,前面就是桃花源的出口了,你应该不会迷路了。”
“多谢姑娘,不知可否冒昧询问一下姑娘芳龄?”
“十五,师父说到了明年,我便到了碧玉之年,可以嫁人了。哎呀!走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师父和哥哥都叫我抚萤,大约是取腐草为萤,萤火自朽叶里腾飞之意吧。”
“腐草为萤,姑娘的名字很特别。在下齐镜生,刚及弱冠。天色不早了,姑娘快回桃林吧,你师父该担心你了。”
少女再次看向齐镜生,真是奇怪,明明和他并不熟,告别时却生出几分不舍之感。“齐镜生,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当然,有缘自会相见,萤姑娘快回去吧,在下告辞。”语罢,向抚萤轻鞠了一礼,转身离去。
青衣在暮色中渐渐走远,直到与远处的绿意融为一体,再也不见踪迹。
抚萤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摸摸胸口,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着。看看天空,斜阳懒懒的挂着,几只不知名的鸟在枝头哼唱着小曲。她飞身上树,折了一支春桃,然后缓缓落地。少女笑着看看被惊走的飞鸟,又低头拍拍衣襟上的落花,握着明艳艳的桃花,回桃林深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