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文县县委宣传部黄顺福
2008年5月12日下午1点20分,我从县城出发赶往四川广元制作城区滨河路演讲路灯宣传标语牌。2点28分,当我们的小车行至距离玉垒乡政府近300米的地方时,突然,大大小小的石头从一眼望不到顶的山上狂泻而下,对面山上已是尘烟四起,石头不断滚进水库,溅起几米高的水柱,发出巨大的声响,霎时天昏地暗,感到被笼罩在一种恐惧的氛围中。
我们被飞滚的石头前后夹击在转弯处的一座小小的山梁下,车已经无法前行一步,头顶、前后山上都是大小石头呼啸着飞滚而下,死神距我们只有一步之遥,当时我们几个人几乎绝望了。
汽车就像一叶小舟,在剧烈摇晃的公路上疯狂摆动,路里边的山崖随时都有可能垮塌。
我和司机3人赶紧下车,躲在车子旁边,整个世界已尘土掩埋,两三米之内看不到任何东西。短短几分钟仿佛过了几年,地皮终于停止了剧烈地颤动,我们3人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把车退到了相对安全一点的地带。这时,余震还在不断发生。
10分钟之后,我们才从惊慌失措中清醒过来。
“不好!可能发生大地震了!”在我脑海中,已意识到一场灾难正在降临。
如此大的地震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亲身经历过,看着大震后的一片狼藉,我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不知道全县有多少人被困,有多少人伤亡,有多少房子倒塌……
当时,我们的车子前无去路,后无退路,前后被塌方和滚石挡住了,处境非常危险。前方300米处就是玉垒乡政府、玉垒学校、玉垒村,我们先后三次试图冲过去都无法实现,短短300米竟然成为一道似乎永远也无法逾越的生死门槛。每一次刚跑几步,就有石头滚下来,只好等到滚石停止后再冲。这时,一个老乡要到玉垒学校去看自己的孩子,我们4个人一个拉着一个的手,在相互关照下,冒着余震,快速冲过塌方和滚石路段,3点多来到玉垒乡政府。
就在快速通过乡政府路上,看到许多老乡哭喊着从家里跑出来,我一边安排随行人员疏散转移老乡到安全地带,一边和乡党委书记黄华文、乡长刘玉俊组织乡上全体干部兵分三路,奔赴学校、卫生院和乡政府所在地的村庄,组织疏散转移学生、病人和村民。
我和黄华文书记一路,首先赶到玉垒小学。刚走进校门口,就看到教学楼前裂开三道长长的大口子,最宽处能放进去人的一只脚,围墙多处倒塌,自来水管断裂,两栋教学楼已经倾斜,地基下陷,成为危房。校长冉福升已把全校学生集中在操场上,正在紧急安排100多名学生疏散转移事项,离家近的家长已赶到学校领走了孩子。当从校长口中得知学生无一伤亡时,我这个悬着的心才放下。
离开小学,我和黄华文书记一组又赶到乡卫生院查看灾情,疏散病人。今年3月才刚刚维修过的玉垒乡卫生院,墙体又被震塌,瓦片落地,顶棚坍塌,严重受损。陈院长和几个大夫正在转移病人,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快来人啦,救我出去!”
我和乡上干部快步冲进二楼病房,就在搀扶病人上担架时,由远到近、轰隆隆巨响的余震再次发生,这位病人大声说:“你们快逃命去吧,不要救我这个没用的老汉了!”在危难关头,老人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他却选择了留下。
大家冒着余震,抬的抬,扶的扶,迅速把病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我们与他握手道别时,老人脸上流下了感激的泪水。
说实话,当时我的眼泪就在眼眶里直打转。不过,现在我回想起抢救病员时的情景,倒觉得有些害怕。有时,当我遇到困难时,一想起那件事,我就又有了克服困难的信心和决心。
这件事,一直深深地埋藏在我心底,永远也忘不了。
下午4点30分左右,前面传来消息,说汉平咀电站大坝有严重险情。
我和黄华文等4名干部又急忙徒步赶往汉平咀电站。途中,在变电所旁边看见一根高压线电杆被震断,不远处一辆甘A60489小车被一块200多公斤重的滚石砸中,车内一死两伤,几个当地群众用钢钎撬车门,见此情景,我们赶上去增援。面对面目全非的车子,无从下手,为了争取救治时间,只好撬门、砸窗,保人不保车。通过大家的共同努力和密切配合,半个小时后,终于把伤员救出,并将他们护送到玉垒乡卫生院进行包扎和救治。大夫说,一位是动脉血管划断,多亏你们救得及时;另一位是皮外伤,不要紧。
紧接着,我们和农民兄弟一起想方设法又从车里往外取人。
这位遇难者是女性,坐在靠右前排,她满身是血,惨不忍睹,为了按亲属取出全身的要求,大家都很勇敢,撬门的撬门,卸座的卸座,很快完成了任务。
帮助把他们从车里救出来后,我们才赶往汉坪咀电站大坝,查看和处理险情。站在汉平咀电站大坝上,只看见两面山上滚下的石头已把大坝护栏多处砸坏,大坝顶上也有受损。考虑到大坝水库几亿立方米的蓄水,一旦出现溃堤,下游碧口数万群众将遭受灭顶之灾,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我马上果断决策,立即要求机房值班人员卸闸放水,并坚持昼夜值班,靠实责任,做到有备无患。
天色已慢慢暗下来,我们向电站借了4个安全帽和一个充电电筒高一脚矮一脚地返回乡上。
因为地震,这里的方便面和矿泉水已脱销。乡政府大灶的大师傅下了一锅酸菜面,每人只有半碗面和一个馒头,这已算是最好的晚饭了。
在这里,不管用手机还是用座机给县上打电话,无论给单位或个人都无音讯。我这才意识灾情很严重。从碧口步行赶回玉垒的人说,碧口小学的教学楼已垮塌,有5人被埋在下面。
晚上在一位乡干部的收音机里才知道,这次地震的震中在四川汶川,是7.8级大地震,那里人员伤亡很多。
这时,我才想起应该给家里和亲人打个电话。给家里打,打不通;往老家石鸡坝村和岷堡沟村打,打不通;给远在成都上学的女儿打,还是打不通。
全家人是否安全,在不得而知的情况下,也只能往好处想了。
夜,已经很深了。余震还在不断发生,山坡上的石头还在不停地往公路、村庄、河流、田野滚去。
这一夜,我想了很多,很多。
这一夜,我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