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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连二天,沈星辰去了别墅,去了学校,甚至去了楼家的公墓,都没能找到人,他所知道的地方都找了,却什么都找不到。他也有打电话问容礼知不知道容天在哪,但容礼说不知道也让他少管,想来,容家是知道这情况的,既然知道,为何还允许他那么做,就因为知道这之后他会恢复吗?太过分了,就这样让他自我消失,痛苦过后又自我恢复,他做不到,可是,最终那个人还是把他排除在外了,明明说好心是他的,可是。。

回到家,已是深夜,他有些颓然的倒在床上,他发现他对容天这个人还是了解的太少了,那个人,他的心思所有的心事都埋在心底让人无从察觉,谁也看不出他心底有伤,可他不是别人啊。

和容天变成这种关系以来,他以为自己是最接近他的人,可那是身体上,心里呢?他们明明住在一起,晚上同床共枕,但彼此都在做身体的交缠,而很少去了解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他以为他是了解他的,知道他爱整洁,喜欢抱着他睡,没事喜欢看书,生活很自律,哪怕晚上做爱做到深夜,第二天还是准时起床晨跑和游泳,吃东西喜欢吃甜食,在做爱时总是希望问些说些下流话逗他,一旦下了床又会恢复成谦逊有礼的贵公子,他知道他看似温和,却绝不会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相反,他总是把自己真正的实力掩盖起来,正如他的心思般,让人难测。他所了解的就是这些,太少了,不够,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容天在想什么,小时候的容天他不了解,长大后的容天已经不会让人轻易了解,他猛然发现,了解不是等着对方告诉自己,而是自己是否有用心去关注去收集关于那人的一切,去理解那人真正想表达的东西,真正的情绪,真正的内心世界,而不是因为需要而做出来的面具,而他的了解又有多粗浅啊,他,沉醉在容天所给的纵容里,却不曾去纵容过心疼过他所喜欢的那个人,楼星夜的那次事情也是,他一味的在意着自己的心情,不曾考虑过容天的心情,他一直想保护那个人来着,一直想把自己能给的都给那个人的,一直希望那个人能快乐来着,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到。

一拳狠狠的砸在床铺上,为什么,现在才发现这些问题呢,那个家伙给的温床太舒适,让他一直索取着,这一刻,他有点憎恨起自己来。

“你到底在哪里,到底躲在哪里了,容天?”他喃喃自语着。可惜没有人回答他。

“啊”沈星辰被噩梦吓的从床上弹起,他很少做梦,每次都是沾枕就睡,可刚刚在梦里,他梦见容天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他能够看见他却怎么也接近不了他,每次他往前一步,容天在黑暗中的身影便越发模糊,他克制不住的向他扑过去,可是他扑倒的只是一团黑暗,容天在黑暗里彻底的失去了痕迹,他拼命的去寻找,却什么也找不到,容天也好,出口也好,什么都没有,无边无际的黑暗,这种窒息般的绝望感朝他扑来,他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有着汗水,他瞄了眼时间,才早上五点,走进浴室他冲去那一身冷汗,回到床上却再也睡不着。

他起床穿好衣服,这里,容天的痕迹太淡了,他想到别墅他们的房间去。

拿出备用钥匙,他开门进去。来到两人的房间,他脱衣躺在床上,床上还有属于容天淡淡的味道,“你到底在哪?为什么还是不肯告诉我呢?”

有本事你就来挖吧,他想起了那晚容天说过的话,他不打算告诉他答案,他想让他自己去寻找,“可是容天,我没有这个本事呢”他双眼无神的对着天花板,低声自语。

他已经想过了所有容天可能会去的地方,他甚至把自己想成容天,如果是他经历这种事,他会躲到哪去,所以他去了楼家公墓守了好几个小时却依旧一无所获,他不知道还可以去哪里。

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一闪而逝,他坐起身来,容天是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的,沈星辰快速的回想着那晚他们之间的对话,送楼星夜去美国,他尝试联系楼星夜,但联系不到,但他筑定容天不会离开B市。那你这几天回你之前的地方住吧,对,就是这句话不对劲。如果是平时,容天不会这么说,哪怕他找的借口很合理,他让他离开这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在这里,想到浴室后面还有一个室内泳池,而这一层却只有两张门,而二楼除了容礼和纪念的房间还有两个客房的,明明二三楼是一样的,那么这泳池后面有其他暗室也不奇怪了。

他发现游泳池暗门时,容天解释说是让他自己发现比较有趣,但其实,他从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秘密的,可即使这样,那个人,也没对他强硬的要住过来表示什么,真是可恨。

他随即立马跑到浴室,打开暗门,他找容天的时候已经进来过一次了,容天说过这里是他放空的地方,但里面却空无一人,这次,他不再对着泳池发呆,在泳池找了起来,一定也有打开其他暗门的开关的。

他在泳池里找了一圈,随后开始在泳池周围的墙壁上摸索,他学着电视里演的时不时的转动一下摆放的茶具,可惜一点反应都没有,但他不相信,还有什么是他忽略了的?

他紧紧的盯着这一池水,这一池水不可能一直不换,他找到安装在墙壁上的开关,那里有两个按纽,排水和注水,他按下排水键,泳池里的排水管道打开了,但除此之外别无动静。他按下注水键,注水口打开了,可是依旧没有动静。

“妈的”他骂道,忍不住一拳砸向这两个键盘,这时,他前面的的墙壁缓缓滑开了,他一喜,“是要两个同时按下去嘛”他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直接进来另一个暗室。

墙壁缓缓合上后,暗室里的灯也亮了起来,他等眼睛适应了一下光亮,房间的灯光很柔和,只是看清了房间的东西后,心里一阵发毛,房间里都是画,大小不一的画架上画满了相同的人,那一张张对着他笑的笑脸让他觉得有些恐怖,因为他在楼家的公墓里见到过这两张笑脸,是楼星晨和楼星瑶。

他走近,一一查看着那些画板,就像在看他们俩的成长过程,他已经很确定,容天一定在这里,一定把自己藏在了这里的某个角落,他的心一直受困于十年前的事,可是要多强大的内心才能在人前表现的那么若无其事,要对自己多狠,才能隐忍的不动声色,他又表现的多么好啊,好到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痛苦打算自己咽吗,他偏要插上一脚。

他动手开始查看起这个房间来,他相信这不是容天最终自我驱逐的地方,一定还有其他的暗门的,在哪里?在哪里?他一寸一寸的在墙上摸索着,可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架子上摆满了画画用的工具,他也都一一查看过了,可是没有找到,他甚至不死心的在墙壁上左敲敲右敲敲,都没有用,而那一张张笑脸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他忍住了动手毁了这些东西的欲望,有些泄气的在地上坐了下来,昏暗的环境里,他垂下视线,有些出神的盯着地面,有一块有些特殊的地板暴露了出来,他隐匿在房间中央的那个画架之下,比其他地板颜色都深一点,他一跃而起,移开那个画架,用力在那块地板上踩了一脚,心里砰砰直跳,他在等着。

悄无声息的墙壁缓缓打开了,他一喜,奔了过去,墙壁缓缓的合上后,这一次,里面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他拿出手机,用微弱的灯光照着,这是走道,他慢慢向前走去,不一会他看到了那个终点。

他慢慢的一步一步往那里接近,用力咬着牙,手机差点被捏碎,心里冒出一股及其强烈的钝痛,微弱的灯光下,他还是看清了在这个一片黑暗的房间里摆放着的东西,是一具棺材。

与这里的黑暗几乎融为一体了,他接近了,里面躺着那个他让他这么难受的混蛋,他把自己锁在这几天了,他还活着吗?他有些颤抖的伸出一只手靠近他的脸,却在触到时被抓住,僵硬的全身顿时有些瘫软。

闭着眼睛的人缓缓的睁开了眸子,语气有些无力,“你还是发现了我的秘密,还是找了进来”

“你就这么想死吗?我不能令你想活着吗?”沈星辰跌跪在地,一手紧紧的捏紧有些冰冷的手。

“我没有想死,也不能死”

“跟我出去”

“时间还早”

沈星辰二话不说,松开他的手,两手撑住棺材往里面一跳,狠狠的压在了容天的身上,一声吃痛声响起,沈星辰冷声道,“痛吗?”

“你想我怎么回答”

“我觉得应该是不痛的,你不是无知无感吗,那我现在做什么你都应该感知不到才对”说完,他用力抓住他的衣服狠狠一扯,勺热的舌头在他脖子上轻舔着,一手来到他身下。

“别这样,星辰”容天抓住他的手。

沈星辰抬起头看进他的眼睛里,手机发出的微弱光亮,让他看清了容天眼里未曾表露的沉痛和哀伤。

沈星辰住了手,整个人贴着他,紧紧的与他十指紧扣,“我知道十年前的事你很痛苦,也忘不了,但不要用这种方式好不好?,因为现在你难受,我却比你还难受”

“我不知道何种方法能让我平息这种痛苦,躺在黑暗的棺材里,让我和他们一样,似乎会让我好受点。想象着其实那时候我们三个都死了,那样,我也就不会感到抱歉了”

“这种事谁也不想的,谁也预测不到的,你,并不该为此惩罚折磨自己,不能因为活下来的是你,你就觉得对不起他们”

“不,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我,或许他们都不会死的,如果不是我受不了那无尽的课程,跑出去想离家出走,我一个人走就好了为什么要去找星瑶和星晨,明知道他们太纵容我,我为什么要同意他们都陪着我离家出走呢,如果不是我乱指方向带错了路被那些人盯上,如果我们等着绑匪拿完赎金放了我们,或是等家里的人找人来救我们就好了,如果不是我害怕被送回去,害怕面对父母的责备,如果不是我坚持说要逃出去,如果不是我逃跑时摔了一跤惊动了绑匪,如果我坚持三个人不分开就好了,可是星晨为了我们自己单独引开了绑匪,在逃跑的路上,星瑶为了我拖住了那个找来的绑匪,我眼看着她被绑匪刺了一刀又一刀,她却一直死死的抱住绑匪的脚,一边咬着他一边叫着容天快走,容天快走。。。如果我当时没有跑掉就好了,都是我,因为我的任性,我的固执,我的失误才导致了他们俩为我而死,我没有办法不自责,不这样,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活着,楼家的父母也因为这意外而亡,只剩下星夜,因为我的失误,这无法挽回的生命,我根本承受不起,你知道吗,沈星辰”

有着咸咸味道的泪一滴一滴的顺着容天的眼角留下,滴在了沈星辰的脸上,那捏的自己生痛的手,那颤动不已的身体,无疑不在诉说着此时这个人的失控,沈星辰只觉得心像被生生的挖了一刀似的生痛,这种事,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他,又如何能安慰的了他。

“只要楼星夜不恨你就代表着楼家对你的原谅”半响后,他轻轻的出声道。

“我宁愿他恨我”

“因为没有人恨你,所以你就自己代替他们恨着你自己是吗,如果死的是你,活着的是楼星瑶或是楼星晨,你会后悔这么做吗?你会怨恨死的是自己吗?我知道这些所谓的道理说服不了你,那么,今后我陪你,下次,你把这棺材弄大一点,弄的能够躺下我们两个人”

“好”良久后,脆弱而又饱含情感的低语在沈星辰耳边响起。

沈星辰微微抬头,靠近他的脸,轻吻着他的额头,眼睑,鼻子,嘴唇,带着虔诚,带着心疼,更带着自己深深的感情。

这个人,褪掉那一身强大的外衣后不过也是个和他一样渴望被强烈需要,渴望有人救赎的人。原来,老天爷真的很公平,给了他强大的外衣,却也给了他这么悲伤的过往,他懂了容天之前不经意流露出的寂寞。

他不知道容天究竟用了什么方式在经历这种事后还能如此坚强,如果是他,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这种悲伤中站起来,上次,他妈妈的过世,他就觉得整个生活没有了重心,心空空的,也许他最终也会站起来,但那时候如果不是有容天的陪伴,如果不是还有小花,他真觉得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手机的电用完,最后一丝光亮完全消失,两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没有说话,却好像彼此都懂了对方,秘密一旦不是秘密了,那个人便不再难测了。

“我很高兴,你能从这件事里站起来。”黑暗中,沈星辰说着。

“他们出事的那段时间,我天天晚上做噩梦,天天梦见那个场景,不敢睡,却又渴望睡,那样,他们似乎还活在我梦里,在梦里活着又在梦里死去,是不是很讽刺,那时候的我更本承受不住,我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后来,楼叔叔来看过我一次,他说,请我不要自责,星瑶和星晨拼命救回来的你不该如此脆弱,从那天后,我梦里的场景就变了,星瑶和星晨在梦里对我说,好好活下去,替他们照顾好楼家,替他们活下去,他们会一直在我身边的,直到我不再需要他们了,这之后,楼家父母出事了,我以为我会崩溃的,但我没有,因为我在梦里都能见到他们,星瑶星晨和叔叔阿姨,那几年他们一直都出现在我梦里,不过,十二岁后,他们就没有再出现了,因为那时候,我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沈星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想去否定容天所说的或许只是他自己所想象的,是不是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靠这种方式让容天撑过了那段难捱的时间,让他真正坚强起来。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我不是圣人啊,十年前的事我让自己直接忘掉,活成他们想看到的容天,可是,每年这个时候,那些记忆就会翻滚出来,提醒着我,不该忘掉他们,至少在这个时候,记得他们,如果我都忘了,那么他们真的会渐渐被遗忘的,所以,我想在这几天陪着他们,用最接近他们的方式”容天的声音已经恢复成平时的语气,那些失控,都消淡了。

“可是,你不是消失一两天,你差不多消失四天了,四天,你什么都没有吃,你就不怕真的饿死在这吗?”沈星辰不敢想象,在这种地方不吃不喝四天,人能够受的了吗,容天怎么做到的。

“不,一开始只有一天,慢慢增加的,最近两年身体适应了每年这段时间的不吃不喝状态,才延长的,我明确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在我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快到达极限的时候,我会出去,我只是没有料到你真的会找进来”

“如果出现万一呢?”沈星辰狠狠的捏紧了容天的手,不客气的问道。

“只能说,是命”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的说法”

“只要我还是容天,我就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其实,沈星辰的担心有点多余,因为容天的口袋里藏着吃的,他之所以敢这么大胆的把自己逼至极限,是因为他早就做好了出现万一的准备。当然,他没打算告诉沈星辰。

“所以,每件事你都胜券在握?”

这次,容天没有回答他,自然不是这样的,沈星辰的出现,两人的交缠,这些都是他生命里的意外,就连他们现在的关系也是,对于意外的事,有谁能做到胜券在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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