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碎岩之上,竟是一具人身枯骨,这枯骨莹白如玉,盘坐岩石之上,不知经历多少岁月风霜雨雪,却还仍岿然不动,未见腐朽。
枯骨一旁,插着一把黑色的宝剑,剑鞘不存,也不知失落到何处去了。剑坠倒还在,是一块不起眼的黑钰石,用不知材质的灰色丝线穿吊着,随风摆动。
剑身倒插在坚硬的黑石里,裸露出来的半截剑体,已是锈迹斑斑,却不知为何,隐隐透出一股凌厉之气。
岳青山乍一见那枯骨,委实被吓了一跳,待看仔细,心中惧意倒去了几分。他望着枯骨,心头竟升起一丝不忍,暗暗叹息一声,不知此人何故,竟遗骨于此,曝尸荒野。
叹罢,岳青山转过眼,看着旁边那把破剑,心头一动,想到自己身处险地,正苦于没有趁手的家伙,这宝剑,虽旧了些,锈迹满布,不过若不求锋利,临时作防身之用,还可开路破柴,倒还是蛮合适的。
思及此处,岳青山上前几步,冲那枯骨拜了三拜,口中说道,“前辈在上,小子岳青山,打扰了,今日小子蒙难落崖,须借前辈宝剑一用,以佐行程,现有急事在身,不便盘桓,相见即使有缘,他日青山必回谷中,为前辈收殓尸骨,入土为安!”
拜完起身,岳青山走上前去,使出吃奶劲才拔出宝剑。但一时用力过猛,又加上先前受伤不轻,岳青山身子一个踉跄不稳,连人带剑摔倒在地。
好巧不巧的,他的身子刚好砸在枯骨上,一下子把枯骨压得散架。岳青山有些傻眼,这完全出乎他意料,他可不想对死人尸骨不敬。
岳青山满脸通红,额头上沁出汗珠,忙站起身尴尬地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那散架的枯骨拜了拜,告罪道,“前辈,真是对不住,小子无心之失,冲撞到前辈遗骨,还望前辈莫怪,为表歉意,小子这就给您入土为安,您在天之灵请安息吧!”
说完,岳青山没有丝毫犹豫,拿起有些锈蚀的宝剑,在尸骨一旁的碎石黑泥里,呼哧呼哧就地挖掘起来。
只见土石纷飞,不大一会功夫,岳青山就掘出一个三尺来宽的坑穴。挖好坑穴,岳青山顾不上喘了口气,就开始收拢尸骨。
说实话,摸着冰凉的枯骨,岳青山心底有几分不舒服。但他还是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将一块块尸骨放入坑穴。好一会儿,岳青山才把枯骨都拢到坑穴里,开始给枯骨覆土。
突然,“叮——”的一声脆响,岳青山低头看去,发现一个黑色金属环,从碎石中滚落而出,掉在地上,撞到石块发出清脆的声音。
岳青山愣了一下,有些好奇地捡起来,看了看,发现金属环上面,刻着一圈古朴的精美花纹。
那花纹颇为奇特,岳青山也也没见过,更看不明白其中有什么讲究。摩挲着金属环,岳青山只觉得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喜爱。
想了想,岳青山忍不住把金属环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试了下发现大小刚好合适。
猛地,岳青山才想起二叔还在危险之中,再耽搁下去,不知道会怎么样。想到此处,岳青山再也顾不上管手上黑色金属环的来历。
他知道自己这边每多耽误一分,二叔便会危险一分。看着还没覆土的尸骨,岳青山忙双手并用,接着给坑穴覆土。
不大会功夫,一座稍稍隆起的坟茔便筑成了。
“前辈,您安息吧,小子要告辞了!”
擦了把汗,岳青山一手握着锈剑,又俯身对着那坟茔,恭敬地拜了三拜。
拜完,他才站起身,拄着宝剑,一瘸一点,蹒跚着向前继续移行。
又向前行了数百米,果然看见谷口,只是不知通向何处,两侧山势较缓,可供攀爬。
岳青山急于赶路,便从一侧缓坡攀上,一路披荆斩棘,倒还算安全,没有遇上豺狼虎豹。
两柱香的时间过后,岳青山终于爬到山巅,已累得满头大汗,嘘嘘气喘。
算算时辰从他离开二叔岳一川,已经快两个时辰了。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赶回!
岳青山不敢休息,顺着原路,又是一番赶路。两刻钟过后,岳青山终于看见黑马了。
“到了,二叔,我回来了!”
双腿如灌铅一般,尽管疲惫不堪,岳青山仍小跑着向前。几次跌倒在地,身上更添许多道伤痕,他却犹自不觉。
不好的感觉,萦绕在岳青山心头,“还来的及么,不,一定来得及!”
终于,脚步踉跄着,岳青山来到二叔岳一川藏身之处。他扔了手中锈剑,手忙脚乱地扒开遮挡。
入眼的一幕,却让他心中一寒。只见二叔岳一川半趴着躺在那里,歪着头,双眼圆睁,眼珠瞪的老大,身上不见半点动静。
岳青山心中一片冰凉,泪水瞬间溢出眼眶,“不——,二叔,你不能死!二叔,你看,我把药采来了啊!”
岳青山从怀里,献宝一般,把三株草药拿出来,托在手里。
“青山……一定要救活你,对,你没法吃……等等……我这就捣碎,喂你!”
岳青山连滚带爬,找到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急急地把药捣碎,抓在手里。
跟着几步上前,托起二叔岳一川的头,放到自己怀里,掰开嘴,双手颤抖着,把药放了进去。
岳青山脸上泪水模糊,嘴中喃喃道,“二叔,你吃啊……把药吃下去,就会没事了,二叔……你……你吃啊……啊——”
岳一川浑身冰凉,呼吸脉搏全无,鼻孔眼角都流出黑色血渍,已经是个死人,哪里可能再有半点反应。
“啊——,不——,为什么,二叔,我不要你死,你……给我醒过来!二叔……我都把药采来了……你怎么可以死……你忘了么……你答应要带我去文川书院的……咱们还没到……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岳青山抱着二叔岳一川的尸身,浑身颤抖,泪如雨下,哭的撕心裂肺。他一遍遍地呼唤,不甘心地摇晃着,希望二叔岳一川只是睡着了,只要自己叫下去,就可以奇迹般地醒来。
风声呜咽,秋风萧杀,几片黄叶,飘飞摇曳,生命在秋风里,渐渐消逝。
荒山野岭,孤独的少年,单薄的身影,撕心裂肺的哭喊,渐渐低沉。
小小年纪的岳青山,本就浑身伤痛,疲惫已极,又加上二叔死去,悲痛欲绝,几番打击下,怎可承受的了,他直接抱着二叔冰冷的尸体,昏睡过去。
黑马通灵,不知何时挣脱了缰绳,并未离去,来到少年身前。
伸出湿热的舌头,一遍遍舔着少年稚嫩的,满是泪痕伤痕的脸颊,似乎想把少年唤醒。
许久,少年动了一下手指,睫毛眨动一下,迷迷糊糊唤了声,“二叔——”
跟着猛地睁开眼,才看见原来是黑马在舔他的脸。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头看着怀里的尸体,满脸悲伤。
“二叔,是青山回来晚了,若是能早点回来,二叔你或许就不会死,都怪那白蟒,早晚有一天,青山会去杀了那畜生!”
少年狠声说道,满脸的狰狞与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