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两人各管各练,可这招难度较大,既要虚步反刺,又要全身旋转,身子与剑势稍一偏离,就会伤及自身。白箫内劲毕竟不如徐滨,在反刺时,一不小心竟把剑尖对准了自己胸膛。徐滨时时关注着白箫,正好看到,立即撤剑飞奔上前,眼看剑已经刺入白箫的胸口,徐滨上前劈手夺下她的剑,一手揽住了她将坠地的细腰。白箫受此一惊,又被他一抱,方要发怒挣脱,却见他为救自己,左臂上已有鲜血涌出,这才咽下了将出口的斥责话。一会儿,她见他还抱着自己,臂上的血也愈冒愈多,他却像不知痛似的,一双俊目呆呆地瞧着自己,不由心头一阵乱跳,轻声道:“我不碍事,你快放开我,把手臂包扎一下。”
徐滨这才回过神来,收回抱着她的手。此时他也感到了左臂上的痛楚,方要取药止血,她已从石架上取出治伤的药粉,二话不说,便给他脱下一只衣袖,用清水清洗起伤口来。她见那剑伤颇深,更觉惭愧,看看四周没有包扎的布,便毅然撕下一圈袖子,替他包好。她这才看他的神情,见他脸上不仅丝毫没有痛苦的表情,竟还面带微笑,不免奇怪,正待要问他痛不痛,忽听屋外有人说话。
“你家少爷在哪里?”
咦,那不是林清芬的声音吗?白箫知徐滨也听见了,就听徐永在回话:“少爷和少夫人正在练功。”
“他们在哪里?去叫他们出来。我有事找他们。”林清芬道,声音里有几分不快。
白箫回头看了徐滨一眼,后者皱了下眉头,打开了门。
“二师兄!”门外立刻传来林清芬欢快的声音,待她看见他身后的白箫,口气便显得有些酸酸的,“二师兄,你好可恶,竟单独跟小师妹在这里练功,也不叫我们。”
“你怎么来了?我爹不是让你们不要随便上山吗?”徐滨不客气地问。
林清芬气道:“你以为我想上来啊,要不是为了恭喜你们两个,我才……”话说到这里便喘起粗气来。白箫想想也是,林师姐平日娇生惯养,练功尚且喊苦喊累,今天爬这么高的山,还真是难为她了,便忙吩咐徐永:“快给林小姐去倒茶去。”
林清芬道:“不用,不用,我送了礼就走。”说罢,她便朝白箫招招手,笑着说:“小师妹,你过来。”
白箫也没细想,就走了过去。林清芬拉着她走到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徐滨道:“我们不要给他看,他是大男人,我送你的东西,只有女的能看。”
这么一说,白箫倒更好奇了。
“是什么呀,师姐?”
“来嘛!”林清芬娇滴滴地说着,拉了她的袖子就往山边走。这里地势陡峭,白箫见再走过去就要到悬崖边了,禁不住提醒道:“师姐,小心点!”
林清芬笑着说:“你放心,师姐的胆子比你小,自然处处都小心,”她一回头见徐滨已经跟上来,便斥道,“表哥,你上来做什么,是要看女人的东西吗?”
徐滨当即站住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要送礼物,进屋去送!”
“我不要,我就要在这里!你闪开啦!”林清芬一个劲地赶他。
徐滨只得又退后了两步,一边提醒道:“这里不比山下,小心点!”
“知道,知道,我不会让你的小师妹跌下去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林清芬说着,慢慢将手伸进绣囊。白箫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低头一看,林清芬的手掌里赫然放着一颗鸡蛋般大小的石头。“这是什么?”她奇道。
“这叫发光石,是我从小戴在身上的。我娘说,只要戴了它,保准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快拿了吧,小师妹。我祝你跟二师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白箫听到这里,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心想,其实林师姐跟二师兄才是门户相当,我平白插进来,师姐不但不怪我,反而还将随身戴的石头相赠,这叫我怎么好意思?她推托道:“师姐,这是你从小戴的,我怎能夺人所爱……”话说到一半,林清芬已将那石头往她手里塞,一边还说:“接着啊,小师妹。我送你的礼物,你若不收,我可要生气喽!”
白箫连连后退,就是不肯收,两人推来推去,纠缠了一会儿,林清芬忽而脸色一变道:“看来你这小师妹是瞧不起我送你的礼物。也罢,你既看不上,我就扔了它!”说罢,便将那石头往山下扔去。白箫大呼一声:“使不得!”便扑将过去,林清芬朝旁边一躲。她踉跄了一下,差点从山边掉下去,待她刚站稳,脚下的石头却似晃了晃,等她意识到那是怎么回事时已经晚了,她脚下的山石如天崩地裂般碎裂开来。
“小师妹!”她听到林师姐惊慌失措的叫声。
“师妹!”这一声是徐滨。
“少夫人!”这是徐永。
她来不及答应,便整个人失去重心,从悬崖边摔了出去。
林清芬“扑通”一声跪在徐士清和文蕙的面前,哭道:“姨夫、姨妈,都怪我不好。我要早知道小师妹会嫌我送的石头丑,我也不会一大早起来,爬两个时辰山路,到山顶去给他们送礼。我要是早知道小师妹会帮我去捡那石头,我也不会扔出去。如今小师妹生死未卜,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我就给她一命抵一命……”她说到此处已经是泪水涟涟,看得文蕙心疼不已,忙将她扶起来道:“哎呦,我的乖外甥女,什么一命抵一命,这怎能怨你?怪只怪箫儿这孩子运气不好,正好踩在松动的石头上,幸好她掉在一根树杈上,只遭了点皮肉之苦,如今总算把人找到了。郎中也给看了,没什么大碍,你就别担心了。”
徐士清已经听徐永和林清芬各把事情说了一遍,他虽不敢肯定林清芬今日去山顶送礼是否包藏祸心,但白箫因她掉下山崖确是事实,因而无论怎样,都不宜再留林清芬在府里住了,于是便对文蕙道:“你替清芬收拾一下,安排她即刻启程回府。”
文蕙一惊:“这是干什么?也不是她的错,再说箫儿不是醒了吗……”她见徐士清在朝她瞪眼睛,只好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徐士清对妻子的反应甚是恼火,心想:儿媳受伤坠崖,你不闻不问,对这个惹祸精的外甥女却是百般维护,你也太糊涂了吧!当下便寒着脸道:“你不是说,要让清芬多陪陪她娘吗?眼下正是时候。”
徐士清又对林清芬道:“清芬,玉箫虽是你师妹,但与你二师兄已有婚约,从辈分上来说,她是你表嫂。今日不管你是送礼还是贺喜,你嫂子坠崖总与你有关……”他看见文蕙像要插嘴,当下将她瞪了回去,又继续道:“既是因你而起,总不能听之任之,不管不顾,我云台山庄也是一户大家,未来的儿媳出了事,岂能不了了之……”
“我知道了,姨夫是要赶我走。”林清芬嘟着嘴说。
徐士清心想这丫头好没规矩,竟敢打断我的话,但又一想,反正也要将她赶走了,就不必再管这些了,随她刁蛮任性,反正也不是我的女儿。本来他还有一番教训,此时也懒得再说了,当下便道:“我给你父亲写封信,你一同带回。别的我就不多说了,现在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准备吧!”
林清芬见事已无挽回余地,只得低头向徐士清行礼作别,随后在文蕙的搀扶下,哭着走出了门。
徐士清也懒得相送,直接去了白箫的院子。
一进院门,就见云香在院子里煎药,徐永则坐在台阶上,两人正聊得开心。他二人成亲后,因白箫很喜欢云香,她便仍在白箫房里伺候。
二人见庄主驾到,慌忙站起。
“二小姐醒了吗?”他问徐永。
“醒了好一会儿了。”徐永道。
徐士清听到屋里有说话声,便问:“谁在里面?”
“是少爷和展公子,”徐永道,“他们两人是给二小姐送箫来了。”
“送箫?”
“就是二小姐平时常带身上的那支箫。”云香一边扇着煎药的炉子,一边说,“二小姐被送回来后,展公子正好也在,他问大少爷,二小姐平时带的那支箫还在不在?少爷当然不知道,让我给查一查,果真没有。展公子说,那支箫是二小姐的心爱之物,若是掉了,二小姐一定会很伤心,少爷听了,就出门给二小姐找箫去了。这山高路滑的,也真难为少爷了。我本想这箫是铁定没了,可不曾想,还真的让少爷给找到了。这不,他刚送来。”
一番话说得徐士清既欣慰又后怕。欣慰的是,儿子对白箫果真有情有意,看来这婚配得没错,后怕的是云台山山高路险,儿子此番行程危险重重,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摔下山崖,葬送性命。想到这里,他心里又不禁暗骂林清芬是个惹祸精。
只听白箫屋里响起一阵笑声,不一会儿,展鸿飞便和徐滨两人笑嘻嘻地走了出来。两人看见徐士清,忙抱拳行礼。
“什么事这般高兴?”徐士清问。
“我刚才问小师妹想吃什么,她跟二师弟一起回答,包子。我又问是什么馅儿的包子,两人又一起回答,大肉包。”展鸿飞笑着说,“师父,看来二师弟跟小师妹果然是天生一对。”
大肉包?徐士清听到这三个字,刚才那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白箫想吃肉包,看来她这伤的确是无大碍了,便喜道:“她没事就好,大肉包,她想吃多少,就给她多少。”接着就要吩咐身边的徐庆去办。
这时,徐滨开口道:“爹,还是、还是让我去厨房吧。我反正也有点饿了,一会儿,我、我跟小师妹一起在她屋里随便吃点……”他虽说得结结巴巴,神情却异常坚决。徐士清听他的口气,已真正将白箫当成自己的未婚妻了,心里着实高兴,便道:“好吧。这事由你去办。”
忽而,他又想到他们毕竟还未婚,万事还得注意些,免得惹人闲话,便又提醒道:“吃完饭,便回去练功。不可在此久留。箫儿伤势未愈,不可影响她休息。”
徐滨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点头称是,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