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府尹在大宗国,是个有点意思的官职。
当然这是个大官无疑,地位虽然远不如殿堂三巨头,也远不如中大行营的叶归善大将军、枢密院的叶嘉应大将军以及六部尚书等等这些大人物,但也毕竟是算数得着的大员了。
当然也只是如此而已。
京城府尹王庆之的遇刺,在京城里引发了一场震惊。
官府的上下都忙了起来,据说殿堂三巨头密切关注着这事。
负责此案调查的京城兵马指挥司,本来就是直属于大司律宋维介的,他当然得关注。
而国主刘伯仲则是亲自出马,约见了并不属于他管辖的京营指挥使张国猛。
国主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有人见到京营指挥使大人面色铁青地离开了西园。
宰相李麻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有传闻说他因为这事,分别约大司律宋维介和国主刘伯仲密谈了两次。
宰相说了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
就是大司律宋维介和国主刘伯仲离开禁城之时,脸色如常,也没有人能看出些什么出来。
当然,这些都是有城府的大人物,又怎么能让人从脸色上看出些什么来?
作为当事人,京城府尹王庆之在服药敷扎之后,昏迷了两天后终于醒来了,到了第三天就好转了些,甚至可以下床走动了。
据为他医治的郎中说,他所中的箭毒,是一种徐国的军队中常用的毒药。
这种毒药不算太凶,也没有伤在要害,又加上得以及时放血和包扎,因此他受到的损害不大,很快就可以恢复了。
于是这天他一早就起身来,开始会客。
他最先见到的,是一早就上门来的京营指挥使张国猛。
张国猛是王庆之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
王庆之的阿爹曾经任吏部侍郎,因此早年王庆之的仕途非常顺利。
他在任京城转运使时,因公事认识了当时还是一名普通黑衣卫的张国猛。
他觉得张国猛是位人才,就赠书给他,劝他多读书:“要是不习天文、地理、兵法、布阵和兵势,终生也只能是一名只知道匹夫之勇的黑衣卫。”
张国猛听了王庆之的劝告,很受激励,就开始努力读起书来。
他倒也没有辜负王庆之的期望,最终在黑衣卫中脱颖而出,屡屡积功升职。
在十多年前,王庆之还是权户部侍郎时,张国猛就已经成了黑衣卫的指挥使。
后来王庆之转任京城府尹,仕途似乎就走到顶了,在这位置上一蹲就是十多年。
而张国猛得到了盛正阳的重用,还是接连升职,三年前被擢升为将军,出任了京营指挥使这个重职,都快赶上王庆之了。
人生的际遇,自然不可捉摸。
但有一句话说得好,机会总是属于有准备的人。
人要是有准备,不一定会有好的机会。但是人要没有准备好,就是机会来了,也就来不及准备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
张国猛虽然靠的是自己的努力,但他是记恩的人,一直都非常感激王庆之当年的指点。
王庆之遇刺后,他第一时间就来看望王庆之。
王庆之当时一直在昏迷中,张国猛连续两天来看望他,都只能看上一眼,就被郎中客客气气地送走了。
第三天过来一早过来,王庆之就在书房里坐着,接见了他。
王庆之的左肩臂上包扎着厚厚的绷带,靠着圈椅上铺的绵垫,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张国猛见此,非常欣喜,问候道:“王大人您怎么样了?”
王庆之笑了笑,说道:“睡了两天,倒是比出事时还要精神得多了。这样的意外,多几次也无妨。”
张国猛知道这是王庆之在开玩笑,又问了几句他的伤情,请他多歇息,就站了起来,拱拱手打算离去。
王庆之却是不肯放他走,说道:“猛将兄弟,你要是没有急事的话,还是跟我说说,这案情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总不能把我这个受害者蒙在鼓里吧。”
“猛将兄弟”是王庆之当初见到张国猛时,给他起的外号。也只有王庆之才这样叫他。
现在王庆之这样称呼他,张国猛就是有非常着急的事,也不能走了,诚恳地说道:“王大人,还有什么事情比您的事情要紧啊?我只是担心王大人的身体,因此不敢打扰太久,还是请您多歇息养伤。”
“我没事,我没事。”王庆之摆摆右手,说道,“郎中说了,我所中的毒血及时挤出了,又做了捆扎,所中的毒极为轻微,睡了两天,被灌了些汤药,现在都化解了。就是剩下这些皮肉伤,好得是慢一些,但是没有多大的妨碍,十天半个月后也就好了。你还是跟我说说,这些前来行刺的人,可有什么线索了没有?”
王庆之自己都感到奇怪。他生平谨慎稳重,并没有什么得罪什么人,更是跟人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这次居然就莫名其妙就被人埋伏行刺,这似乎没有什么道理。
有因才有果,可他自己这个果,根本就找不到因。
张国猛听王庆之这样说了,又确实见他气色不错,就又坐了下来,说道:“我去京城兵马指挥司那里打听过了,说昨日的案子已经有些眉目。虽然查不出蒙面黑衣人的身份,但从连弩、长弓和长刀的制式来看,都是些徐国的军器。京城兵马指挥司因此断定,这些蒙面黑衣人是徐国军方派出的杀手。”
王庆之想了一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张国猛,问道:“这是丁伟洪说的?”
张国猛正坐在王庆之对面,拿了块点心在吃着,说道:“是丁伟洪说的。昨天晚上他告诉我,京城兵马指挥司就打算这样结案。本来我昨天晚上就想过来告诉您的,但担心您还没有醒,就没有过来。今天一早赶过来,见到王大人您身体好了。真是上天保佑。”
“你早餐都没有吃吧?”王庆之见张国猛开始拿东西吃,就笑了笑,又摇摇头,“丁伟洪这家伙说话历来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