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般绝美的仙人儿和这番绝妙的舞蹈。
大鼓因为人踩的步子配合着乐声,竟一点也不显突兀。不单单是百姓,就连手中拿着酒杯的官员都愣在了当场,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了起来,生怕惊着了这坠入凡尘的仙子,惹她不悦又腾云而去了。
候琮坐在主座之上,吞了吞口水,被步生莲察觉,身子又向他靠紧了些,千柔百媚的唤了一声:“皇上——”便被候琮一把捂住了嘴巴。
“嘘——爱妃勿言。”
“哼!”步生莲负气,又看了一眼炎埙,看到那双眸子里的柔情和痴迷,更是气愤难当,借口不适便起身欲走。
顾若溪足点鼓面,将右手甩出,迅速用甩出去的红色丝绸拉住了支在台子上的柱子,又顺势甩出左手,手臂用力将丝绸拉直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转翻身,腰肢柔软的倒在了丝绸上面。
然后顺着动作点步而飞,在空中迅速旋转起来,腰间挂着的香包被顺手拉开,里面早早准备好的白色花瓣便飘落出来,因为旋转速度极快,所以在她周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像是被花瓣包裹的精灵。
两只小手迅速在空中拍了几下,手腕处的琉璃也发出清脆的声响。
右手轻扬,花瓣落地,顺着花瓣看下去,台子上面竟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名身着纱衣的女子,平平的躺在台子上面,高高翘起右腿,而顾若溪身上的舞衣也不知何时换成了一身白。
在台下捡到方才坠落的花瓣的百姓大惊,原来刚刚起先飘下来的是真花瓣,后来慢慢飘散开的不是花瓣,而是被顾若溪内力震碎的舞衣啊!
束起的青丝被放下来一半,顾若溪旋转着慢慢从柱子顶端降落,白衣诀诀,飘飘欲仙。
最终降落在女子们并在一起的右脚足尖上,侧翻而下,手腕在空气中随手抓了一把,向其中一个女子身上撒去,便见银色的粉末在空气中浮动,女子也像是被瞬间施了魔咒,有了生气,从地上翻起,旋身坐在了大鼓上。
而后又向空中随手抓了一把,向另一名女子撒去,淡青色的粉末亮闪闪,被撒的女子又是一个腾跃,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靠在了大鼓旁边。
顾若溪舞步翩翩,乐声也在此时轻快薄弱了起来,一下一下的敲击在人们的心房上,这台上的十一名女子都似不慎跌入凡尘的仙子。众人屏息而观,一时间都看得呆了。
亦垒悄悄附身在炎埙耳边说了些什么,炎埙如瀚海一般看不清情绪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回头看了一眼台上舞步轻快的顾若溪,摇了摇头。
亦垒领命,退身下去。
一舞毕,乐声停,顾若溪正坐在大鼓中间,纤纤素手中拿着一朵新月兰花,脑袋微偏,娇俏可人。而周边的十名女子也都靠在古边,造型各异,像是被施了魔法再次冻结住的嬉戏仙子。
众人惊愣,竟然连鼓掌都忘记了。
炎埙朗声一笑,率先鼓起了掌,顾若溪从鼓上站起,对那十名女子使了一个眼色,便踏步至候琮面前,行礼道:“中宫殿殿主顾若溪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候琮早就看直了眼,早就觉得顾若溪模样生的漂亮,未曾想到今日一舞如此惊艳美丽,听到身边公公的小声提醒,才反应过来,回声道:“爱卿快快请起。”说罢,便从主座上面站起,欲意去扶她,那双老眼里的贪欲和淫念被离得近的人看得真切。
岂料身还没起,就被炎埙一句话打断了去。炎埙将酒杯端起,从座位上站起来,冲着顾若溪道:“若溪殿主一舞绝色倾城,这伴舞的十名女子也都犹如仙子下凡,让本殿与众卿家开下了眼界,这一杯,还望若溪殿主不推辞。”
话音才落,顾若溪便从地上站起,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而候琮也只好再悻悻的坐了下去。一揽身边,并没有人,便皱起了眉头:“莲妃呢?”
身边的公公忙差人去寻了,生怕陛下盛怒牵连到自己。
侯素夏见这二人眉来眼去,自是气不打一处来,一骨碌从座位上爬起来挽住炎埙的手臂,挑衅道:“若溪殿主果然绝色,放眼望去也就你最适合舞姬的角色了。”说罢,还不忘杨威似的挑挑眉。
殊不知这动作倒显得她这个娇贵公主轻浮了不少,官员中一阵唏嘘,顾若溪掩唇一笑,将手中的酒杯还给炎埙,只觉得侯素夏挽住他手臂的动作十分碍眼,不紧不慢回应道:“公主谬赞了,瞧着公主一身媚相,其实相比之下,更适合这舞的便是公主您了。本殿还需要靠妆容来点缀吐声魅色,公主浑然天成。”
这话说的隐晦,又偏偏把话的中心思想放在了前半句上,侯素夏自是没有听出来其中意思,刚欲得意,身后的丫鬟红玉拉了拉她的衣角,才反应了过来。欲要发作,却发现早不见了顾若溪的人影,只得生着闷气跺了跺脚。
炎埙将自己的胳膊不着痕迹的从侯素夏手中抽出,也坐回了位置。
眼见左右捞不到好,侯素夏索性将气怨都撒在了伴舞的舞姬身上,手臂从身边的侍卫身上掠过,一把抓起长剑就要刺向青衣的女子。
顾若溪依旧淡然的回身相坐,倒是赤薇瞪大了双目唯恐这纤纤女子被刁蛮公主弄伤。
倒也真是,青衣女子慌忙向后退却几步,一手打翻了桌上的酒壶,跌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中,向左边微微偏了偏,恰好被侯素夏的长剑挑破了肩带。
“夏夏,不得无礼!”候琮一声喝厉,眸中尽显不满之色。
这次设宴一为彰显皇家威仪,二为亲民,好让百姓传诵他为仁君明君,若他唯一的女儿在此时不清不楚伤了一个小小舞姬,要他大侯国君主的颜面往哪里放!
“父皇——”
“退下!”
本还意欲撒娇,眼见候琮愠怒的模样还是收敛了起来。目光狠狠在顾若溪脸上剜了一眼,随手甩了长剑回了座位。后者神色淡然,风轻云淡的模样更是火上浇油,眉头微微向上挑了挑,视线在青衣舞姬的身上停留了不过半秒便收了回来。
公主府侍从特质的长剑几个打滚落到了台子下面,一抹黑色身影闪过,连带长剑一起不见了踪影……
青衣舞姬重重松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匆匆从将军怀中爬出,神色娇羞诱人,白净素嫩的小手捂住掉下的肩带,柔声道:“青阮无意冒犯将军,还望将军赎罪。”
赤薇低头在顾若溪身边耳语一番,默默退下。
宴会依旧按照程序继续,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闹出点什么,唯有顾若溪知道,这涟漪,掀的大了。
焰影办事果然靠谱,且不说这姑娘们各个出落的水灵精致,仿若仙人。单说这聪慧机敏就是少有人及的,何况十人皆舞姿卓绝,身子软腻非常,定是会让这些坐在天子脚下的“重臣”们爱不释手。
即便都是奸佞之人,也暂且有些用处。
怕只怕这些姑娘心有歪念,若是这般女子对抗起她来,只要肯花出代价,也定然棘手!
手里的酒杯紧了紧,便被候琮身边宦官的高声给喊回了思绪。
“有请,西都国太子南宫清觐见——”
长而尖细的声线持续拉高,在众女子的笑声中显得尤为刺耳。
顾若溪微微偏头,恰巧与向她这里看来的炎埙对视,只一瞬便移了开去,定定望着缓步上前的南宫清。
他与西都国使臣一并前行,行叩拜之礼。
“西都国太子南宫清携西都国使臣赫拉、贝斯前来觐见,愿侯国国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两名随从亦是低下了头颅,跟声道:“愿侯国国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赫拉,贝斯……
顾若溪心中默念了两遍,疑惑了起来。
这赫拉是西都国往届使臣,这次跟来不足为奇,可贝斯传闻不过是一个边关将军的小儿子,不学无术且游手好闲,若不是有一副灵光的好脑瓜闻名于西都国各香楼,恐怕连名字都不足为她顾若溪知道。
香楼是什么地方?
西都国的香楼便是侯国的青楼。
在这样一个胭脂水粉地混迹并名声大噪的年轻人,被选来做两国交好的使臣?
倒也当真是让人无法不稀奇了呢!
目光在贝斯身上来回探视了两番,便收了回来。
来日方长,就算是有什么端倪,也定然不会在今日里让她发现。毕竟这场子上坐着的精明人除了她顾若溪,还有一个驾衡殿殿主炎埙呢。
手中的酒杯精致绝伦,在指尖流转了一番,将内中的琼浆玉液一饮而尽。
候琮面色带笑,但更多的是不屑与鄙夷,根本不将这西都太子放在眼里,与怀中的莲妃一阵耳语后才道:“平身。”
顾若溪在记忆中仔细搜寻了一番才作罢,看来这个身体并未参加过此类的宴请。唇边逸出一丝冷笑,将余光瞥向了坐在皇子席位的炎埙身上,后者淡漠温润,假面上的表情像是一汪温柔的弱水,配着那张让人惊艳的天伦之貌,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子溺毙,任何一个。
候琮这一举动无疑给四下明眼的百姓以傲慢的印象,一个国君若连他国使臣都不能笑脸相待,又如何让人有信心为他卖命呢?
似乎感应到目光的注视,炎埙也将视线迎了过来,望见的却是一抹艳丽的红色侧影,顾若溪目光专注,定定看着起身的南宫清。那眼神中夹杂的莫名情绪让炎埙心中一顿,他在她面前……为何会如此卑微,放下身段与架子,竟只是为她不走。
使臣得令后便将众宝一一摆在正中的台面上,为首的就是此次觐宝的重头,玉琢神龟。
西都国虽小,却也富饶。尤其西都国国都地势最佳,可以说是一块宝地,善产灵玉,去年自寻玉的师傅挖出这块天然巨玉起便开始打磨,历时整整四百日,这神龟雕琢的栩栩如生,更是添了三分仙气。仿若给朵祥云就能腾空升起,腾云而去。
玉石通体翠绿,一小块已是难见的宝贝,何况这么大。台下的富商百姓皆瞪大了双眼,眸中除了惊诧便是夸赞。
候琮将这些人的神色皆数收进了眼底,脸上得意之色更甚,南宫清一行人态度卑微谦恭,也是给足了他面子与虚荣心的满足。竟要下台去亲自查看一番,莲妃自然知晓候琮的性子,没有劝阻便依附了上去,跟着一并走下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