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顾若溪轻叹出一口气,缓缓道:“可如果不这么做,只怕连是什么蛇都不清楚,就算惊了,也有惊了的好处,总比一直蒙在鼓里的好。”
肃清闻言陷入深思,良久才赞同的点了点头:“那依殿主之计……”
“你且附耳过来。”顾若溪将胳膊放低,肩膀上的白蛇便顺从的顺着胳膊一直向下,圈进了匣子内,不再动弹。肃清便附耳过去。
肃清神色愈发凝重,殿主这么做虽然有敲山震虎之效,却也是在刀锋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伤到自己,实在是在铤而走险,且险中还不一定能求胜!
思忖良久,才开口道:“殿主,此计一旦失败,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顾若溪淡淡一笑,眸光清冽:“无碍,就算牵连,也定然不会牵扯到整个中宫殿。”
“可殿中不可一日无主,老朽不允!”
“长老怎么就这么确定本殿一定会败呢,何况就算败了,本殿也自有方法解救!”说话间,手指慢慢摩挲着腰间挂着的配饰。
白色的流苏上面镶嵌着的玉石十分晶莹,温润得当,一看便是上好的璞玉,而此种璞玉,也只有一个地方有。肃清见顾若溪神色自若,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也罢,就如殿主所说。”
顾若溪点了点头:“嗯,明日便执行!”
“属下领命!”
二人再多询问了几句殿中的情况,便散了去,顾若溪将门闭好,看了一眼挂在架子上的长袍,轻若未闻的叹出一口气。
就算是自我麻痹,也依旧没有办法不想你。
嫣红的长袍上缀着七彩琉璃,细碎的挂在裙子下摆,金线滚边,裙摆如荷叶一般。银线点缀其中,用珍珠挂在上方做陪衬,露出半边香腰,手腕上绑着的琉璃碰撞之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来,分外好听。
赤薇已从驾衡殿回来,帮着顾若溪梳理头发,用金冠将发丝束起,旁边嵌着璞玉簪子,彩珠斜插在发间,两片洁白的羽毛顺着插进发丝。分外好看,一点绛唇,娥眉微蹙,倾城之貌尽显。
本就是绝色的美人,现下看来更是让人窒息。这一身红衣像是一团火焰,要将观赏之人的整颗心都化了去!
赤薇虽是女子,在看到殿主打扮得当后,也还是惊在了原地,良久才出声感叹:“殿主绝色,惊为仙子,煞是美艳!”
顾若溪却答非所问,眼波流转,慵懒开口:“炎埙可有说些什么?”
赤薇先是一愣,旋即很快蹙眉,摇了摇头:“没有。”
还欲再说,便听得顾若溪摆手吩咐:“准备轿撵,进宫。”
“是。”
赤薇恭敬行礼,虽然心里还是有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刚准备迈步出去,便听到顾若溪冷声道:“有什么便说,莫不是与外界女子接触的多了,当真成了扭捏的大姑娘!”
赤薇闻言脸上一阵尴尬,又很快调整了下来,看着顾若溪恭敬道:“殿主乃我中宫殿一殿之主,就算殿中先前颓废了几日,现在也到底好转了起来,为什么要忍受圣上如此侮辱,在迎宴上面献舞?”
顾若溪听后呵呵的笑了起来,装扮好的模样本就惊为天人,现在这么一娇媚起来更是美艳动人,令人移不开眼。
的确,候琮只是临时起意,向她提起的时候虽说是吩咐,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退却的可能。只需要稍微动动口舌就可以驳回去,并让候琮那个草包无法反驳,但她没有那么做。
她就是要在众人面前献舞。
在这大侯国,虽然民风开放,舞姬却也是极为低下的一行,素来为人所不齿。和青楼中的妓女一样,被视为不干不净、下作的女子。
在赤薇眼中,她这么做无疑是在泼脏中宫殿殿主顾若溪在众百姓心中的美好形象,在顾若溪看来则不然,这不是毁灭,是契机。
她想看看自己在炎埙心中到底有多少分地位,更想借助自己在众百姓心中天仙一般的形象,来将舞姬的名声扳回来。
她悄悄培养的那些姑娘应该已经成熟了,现在只需要一个好的契机,就能全部拉上台面。而这次为南宫清和西都国使者专门设立的迎风宴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赤薇,我且问你,这次宴会与以往的宴会有什么不同?”顾若溪并不回答,反而将话题拉向了另一边。
赤薇愣了愣,旋即很快回答道:“此次接风宴,圣上为显皇恩浩荡,特地将宴会设在了皇宫之外。”
是了,候琮为了显摆为了得瑟,特地名人连夜赶工,在皇宫门口的太子东宫门口架上了一个台子,这也就是为什么宫宴会延迟了这么久的原因。
然后一众百姓都可以在一旁观赏,并能得到皇上赐予的金银珠宝,来彰显皇恩浩荡。因为有中宫殿和驾衡殿两殿的保护,候琮自信不会有事。
顾若溪点了点头,站起身子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问赤薇:“本殿这身打扮可好看?可与普通寻常舞姬有什么差别?”
“回禀殿主,好看,且并无差别。”赤薇一头雾水,心里的疑惑更是浓重了。若溪殿主这次准备的衣服虽然华贵,但到底也和普通的舞姬没有太大的区别。更是疑惑不知道顾若溪为什么要这么问。
“嗯,去准备轿子吧。”顾若溪摆了摆手,坐回了椅子上,对着铜镜细细看自己的妆容。
“……”赤薇愣了半晌,回声道:“是,殿主。”
心里却在咕哝:那不还是没有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答应候琮么!
顾若溪怎么会看不出赤薇想了些什么,银铃般呵呵一笑,对着镜子眨巴着眼睛。这赤薇为她画的妆容着实是太浓了,提起手腕在脸上寥寥画了几笔,虽然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差别,但却清纯了不少。
手腕扭转间,头也没回的问空气:“焰影红那边可都准备好了?”
阴影处有人恭敬回道:“回禀殿主,已一切准备妥当。”
而另一边,被提到的焰影红不自觉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看着面前这些媚眼如丝,勾搭自己的女子道:“既然这么喜欢男人,我去禀报殿主,将你们全数送到青楼去,你们觉得如何?”
话音才落,方才附身在他怀里,柔若无骨的十名女子便立马直起了身子,淡淡瞥了他一眼,神态高傲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其中一人摸了摸鬓角,淡淡瞥了他一眼道:“红大人有事儿不妨直说。”
焰影红还是古板着一张脸,看着这群姑娘的妆容和衣着,严肃道:“机会到了。”
……
一路行到宫中,顾若溪都将整个轿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平时坐马车总会掀起帘子看看四周,也好让周边的人都看看她,这次却是例外。
不过艳红色的轿子里,坐着的娇人儿却不如轿子般华美。
真是不知道古代人怎么想的,坐轿子,颠颠簸簸摇摇晃晃的都快要吐了好不好!抬轿子的小哥你们敬业一点,稳稳的走好不好!
似乎猜想到了轿子里的情形,赤薇将身子靠近了轿子小声道:“殿主,这当真是整个京城抬轿最稳的轿夫了。”
“知道了。”轿子里较软的声音有些不悦。
恰巧传到了另一边坐着名黄色轿子而来的炎埙耳中,五感卓绝如他,怎么会捕捉不到她的这点小小情绪,不免朗声笑了起来。
顾若溪听到这笑声先是一惊,整颗心都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拧了起来。却又为他笑话自己不悦,气鼓鼓的一把掀起骄帘,怒瞪了一眼与她一并前行的轿子,见是艳名黄色,便吃吃的笑了出来,讽刺意味浓重。
“看来炎埙殿主这就已经按耐不住了呵!”
炎埙怎么会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名黄色自古以来是皇上才能穿得的颜色,向来代表皇家威仪,又怎么能是臣子用得的,一旦被人抓住,落了口实,就是满门抄斩的谋逆凌迟之罪啊!
“劳若溪殿主费心了。”那边声线冷冷,一下便让顾若溪的火气蹿了上来。
闷声讽刺道:“炎埙真是孝顺,不但成为驾衡殿殿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光宗耀祖。就连这满门抄斩的凌迟之罪也要带上家人一并,不知家中父母可回你为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倍感荣耀呢?”
顾若溪出言后,久久没有听到回应,以为炎埙不想打理自己,便一把甩下了帘子,谁知还没坐稳,便感觉身上一重,四个角的轿夫也明显感觉到了突然来的重量,轿子向下沉了两沉,顾若溪的心也顿时一惊!
炎埙居然,他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进了她的轿子,并巧巧趴在她的身上!
本就狭小的空间更是挤了起来,就连两个人的呼吸也进在咫尺。
气氛瞬间变得暧昧了起来,纵然前世的顾若溪看惯了男人们的伎俩,并修习得一身好媚骨,能将这些男人攥在手心玩弄的团团发转。可现在这人换成了炎埙,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嗡嗡的声音在耳边作响。
就连他身上馨芬好闻的味道在此时也尽数萦绕在鼻尖,心跳骤然加快,愣了两分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和思绪。
然而这片刻的失神在炎埙眼里看来,却全然成了对自己的嫌恶。就如同他嫌恶曾经软弱的顾若溪一般。
“你!你这个大胆的狂妄之徒!”顾若溪眉头一蹙,向轿子后面更靠近了两分,轿子一个不稳,向一边偏了偏,轿夫立马调整步伐才让轿子稳了下来。
这个不要脸的色狼!
顾若溪迅速调整了气息,也明显感受到了轿夫的吃力。
狭小的空间内二人呼吸交替,姿势分外暧昧。
正欲发作,便见那一张俊颜上酝酿出一个苦涩的笑意,就连双眼里也染上了不愿回想的涩然:“满门抄斩又如何?早在七岁时本殿的双亲便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整个家中不留一个活口,唯一的家人……”说着眼睛紧紧锁在顾若溪脸上,似乎想要将这张天颜绝色看进心里,融进身里:“也在几日前离我远去了,又有何惧?”
这话说的顾若溪心中重重一钝,脑海中闪现出自己前世亲身父母双双死去的场景,当时的炎埙,也像她那么无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