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羞遮,夜凉如水,万籁俱寂,静谧森然。
出了桃花阁曲径交错,枝茂丛草可蔽人,蹲在草丛中偷偷向外望去,四周寂静萧萧,唯有黑夜伏在枝头的夜枭偶尔凄厉鸣叫几声,令人不寒而栗。
周围的侍卫一批又一批的来回巡逻,由于夜色黯淡无光,一路走来,并未有人察觉她的异样,更重要的是偌大一个太师府无数丫鬟奴才,又有谁会注意她这样一个面生的丫鬟呢?
转过朱墙粉壁,又见长廊,长廊上碧纱茜灯随风摇曳晃荡,昏黄暗淡的光拉出长长的影子,如巨龙蜿蜒而下,绵绵而去,一眼看不到尽头。
因而她这十几天来根本没出过桃花阁,不熟悉太师府地形图,故而分不清东南西北找不到出去的门。
这时,天微微泛亮,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丫鬟奴才渐渐变多,若采甚是焦急,再要是找不到出去的门的话,恐怕出去就难了。
若采毫无头绪地又乱窜了好一阵子,左拐右拐,天已经完全亮了,放眼望去:
龙幡凤绕朱梁碧玉的太师府,粉墙黛瓦,汉白玉砌的浑圆耸天柱上绘有金色雕纹盘龙,口衔宝珠。檐壁飞展,檐上二龙戏珠与百花斗艳牡丹图遍布,龙章锦画姿态相得益彰,相映成趣。
正殿玉砖铺面,金黄殿宇,雕梁画栋。
侧殿翡翠珠帘,金盘玉盏,彩凤飞腾。
园中采石奇珍,星罗棋布,情趣盎然。
看到这里她不禁目瞪咋舌,即使太师他是三朝,功高震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的府邸也太过于奢华瞩目,尤其是整个府邸以金色主饰,并且多处以龙为图案,其景可媲美皇宫,乃至天庭瑶池。
其显赫地位呼之欲出,可想而知他的权利已大到何种地步!
“你是哪阁的丫头!”身后传来一声厉喝,若采一惊,遁声望去,只见一名男子正朝这边走来,看上去约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白衣飘飘风度翩翩,那纯如雪的白皙肌肤吹弹可破,微微挑上的嘴角,飞扬的长发为他凭添了几分不羁的风姿,与生俱来的贵气衬的他完美无缺,犹如暗色中绽放的一朵诡异奇丽的山茶花。
这样一个男子,只能用美来形容,美得根本不像是个男人!
若采那一刻便已呆住,伫立于原地无法再移动分毫。
“本少爷在问你话!”浑厚好听的声音夹杂着威严凌厉。
若采顿时一阵僵硬,随即平稳呼吸转身,恭敬的垂首道:“奴婢烧火房的丫鬟。”
突然一声邪笑,如鬼魅般,“你好像不认识我?”
若采愣在哪里,不知所措。
“二少爷!”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
紧接着一个嬷嬷摸样的胖妇人带着一群与自己衣着打扮相似的女子已到跟前。
“二少爷?”这是成亲那天替代昏迷的大少爷与自己拜过堂的二少爷!
若采又一阵呆愣!没想到这个二少爷竟如此俊美!
嬷嬷锐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眼前的若采,飘逸的长发时不时被风吹起,那灵动的眼眸若隐若现,甚为可人。
顿时严肃的嘴角出现一抹满意的笑,点了点头,便说:“你,随她们一起去香园。”
“香园?”眉头一蹙,脑海中努力搜寻这个陌生的字眼。目光不时扫向嬷嬷身后的,还在考虑要不要随她去香园之时,嬷嬷已经不耐:“还不后面站着去,呆愣着做甚?”
“是,嬷嬷。”为了不被人看出端倪,尤其是那个二少爷,她立刻站进那群丫鬟之中,一边走还一边盘算着找机会溜出去。
可是这一路上却没有一个机会能逃,来来往往的奴才也越来越多,越往前走,但见红墙金脊,红日露出头,丽影翩跹,穿插过无数的亭台楼阁,终于在一个偌大种满奇花异草的园子前停下。
嬷嬷领着身后数百名婢女进去。刚一进园子,云雾匍匐缭绕,香气扑鼻而来,似兰花,似麝香,似芍药……
嬷嬷恭敬的站在院子中低声道:“大少爷,人都到齐了。”
“嗯。”慵懒而低沉的声音传来。
“大少爷!”若采一听,浑身一颤,立即偷偷看过去,只见他大约二十来岁的年纪,一身黑衣华袍略显冷峻,明目皓齿,剑眉微挑,如刀雕琢般清润剔透俊美的脸,可能是大病初愈,稍显苍白,一双墨色如鹰的眸子清澈、深邃闪烁着桀骜不驯的神色,光彩潋滟,蕴含如冰的淡漠,缕缕青丝随风飘荡,更显俊朗洒脱。
这就把自己冰在桃花阁十几天的不闻不顾的大少爷!是自己新婚燕尔还未见面的夫君!
若采呆在哪儿,顿时一阵莫名其妙的酸楚涌上心头。
这时,一声惊呼,只见凤儿慌忙地奔至香园,气喘吁吁地禀报着:“大少……大少爷,大少奶奶失踪了!”
“失踪?”相较凤儿的慌张,大少爷显得极为冷静:“她一个柔弱的姑娘,能失踪去哪?”
“是否太师府府出了贼人,将大少奶奶掳走……”凤儿猜测。
“你先下去,通知管家带些人四处找找。”一脸的冷漠,好像没多大的事,“我一会再去看看。”
若采把头垂得很低,心里砰砰直跳,幸好她站在最后,要不铁定会被凤儿认出。
“皇宫需要充实后宫,正在招募一批宫女。”声音悠悠飘来,淡雅如水,清风遐迩,圆润浑厚,“皇上下诏各王府贵邸必须举荐一位,故本府将要从你们当中挑选一位手脚麻利灵巧的丫头送进宫里……”
园子里顿时鸦雀无声,唯有花香阵阵袭来,大家好像什么吩咐都习惯了,也许去哪儿都是婢女的命。
背着手绕着她们走了一圈又一圈,锐利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游走,上下仔细打量着她们。
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停在了若采的身边,将凌厉的目光停留在若采的脸上,好一阵子。
若采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手心涔出细汗,把头垂得更低,始终不敢抬头看他。
终于,严肃的嘴角勾出一抹淡淡地笑意,伸出修长的食指指向她:“你出来!”
若采一抬头,正对上一双美目。
她心里咯噔一下,咽下一口唾沫,硬着头皮走去。
“一会儿随我进宫。”凌厉的声音不容一丝抗拒。
巍峨雄伟,气宇轩昂,朱壁粉墙,琉瓦展檐。
森严砖垒,白玉台阶,雕砌栏杆,青石铺路。
赤红肃穆的宫门两侧有手持寒刀的禁卫军警惕把守,粉淡殇颜的宫墙下每隔半个时辰都会有好几批穿盔戴甲的禁卫军来回巡逻,肃然昂首,步伐整齐。
宫内亭台楼榭,弯月长拱,碧波闪闪,鸟啼莺鸣。
园中轩竹依傍,翠柳成荫,芍红牡贵,花香漫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