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后,机要府的大厅内,穆连如坐针毡。
方才他和两名仵作打了个照面,意外之间觉得老仵作身边的小童,似乎面熟得很。
恍然想到,竟是白日在城门附近,遇见过的慕容恨义子云风,顿时醒悟这小子是来和慕容恨通风报信的。
于是带人马上出去堵截二人,可惜碰上老仵作时二人已经分道扬镳,无奈再度追到巷子里,虽然看见了越云风的背影,却被半路杀出的诸葛霸天给救走了。
这事着实让他气恼无比,他这一回过来,名义上是挑选入选武学院的弟子,实则奉了密令要整垮慕容恨。
若能将越云风当场捉拿,无疑又可以给慕容恨迎头一击。
可惜,机会却白白错过,诸葛霸天又反水倒戈,真心让他好不狼狈。
此刻回到机要府,更是大发雷霆,直斥那些个要员废物无用。
正在他发火之时,慕容恨却显身出来,一边示意那些要员退下,一边对大厅上失态的穆连说道:“我说穆贤侄,你何故发这么大的脾气,事已至此是不是该想想对策了?”
穆连望着慕容恨从容镇定的表情,心中却是把他恨到了极点,面上还得叹气说:“慕容大人,穆连真是惭愧,事情居然办成这样,恐怕我非得回去请罪不可了。到时候就再也不能跟大人同朝为官了。”
慕容恨听着他言不由衷的话语,却走上前说:“贤侄,你说得什么话?此来,你这个特使真正的任务不该是挑选子弟吗?我寒临城精选的青年,你还没有见过,却说什么丧气话?莫非是你此来受了岚帝懿旨,另有要务?”
一句话就说中了要害,穆连此番种种举动,根本和他特使的身份不符,明显的越俎代庖。
慕容恨一直隐忍不发,就是要等到此刻,奋力一击。
穆连当时惊呆在座位上,暗说你个老狐狸,真会挑时候啊,这个时候来质疑我,摆明了要让我下不来台。
于是拂袖说道:“慕容大人今日辛苦了,还是早早回府休息吧。明日我就去你府上,商谈挑选子弟的事宜。”
“这么做,只怕很不妥。”慕容恨却未有点头,反而对门外吩咐道,“来人,把东西拿来。”
却见有几名将官冲了进来,将一个锦袋递给慕容恨,他随手打开了说道:“这里面的书柬还有印章,穆连你应该识得吧。”
说着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抖落了出来,当着穆连的面扔在了地上,态度毫不客气。
穆连一看他身后的将官,已然换做了慕容恨的亲信,就知道机要府已被其控制,不由站起来说道:“慕容恨你什么意思,想要造反吗?”
“造反?”慕容恨冷哼一声,却拂袖说道,“只怕要造反的另有其人,还是让我的义子云风,来和你对质吧。”
随即却见越云风从门外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此刻已换上了一身华服,再也不是之前老仵作身边小童的装扮。
面对着诧异的穆连,他镇定自若地说:“穆大人,不巧又是我。大人不必惊讶,有什么疑惑,还是等我说完了再问。”
穆连自然认出他就是那个假扮小仵作的人,没想到这会儿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面前,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指着他正要质问下去,却被越云风接口说道:“整件事,我还得从头说起。”
“咱们这位穆大人,此番前来名义上是特使,实则却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你不是武学院派来的,真正武学院的特使另有其人,你来是另有目的,这个用不用我详细说明?”
听他这么说完,穆连脸上竟是现出一丝冷笑:“怎么着,你们还查我的底?我是否武学院派来的,有何关系?不一样是岚帝钦命的特使,慕容大人你让令公子如此指责我,是何用意?”
慕容恨却淡定地回道:“穆连,你不用着急,我说过云风会把事情都源源本本说出来,是非黑白听完后不就知道了。”
越云风跟着笑嘻嘻,又接口说:“是啊,穆大人你别急啊,搬把椅子坐下听我说完这整个故事。”
“话说你穆大人不知接受了那位大人物的指令,过来要在寒临城中追查要犯司空晨,还要搞得天翻地覆,但那都是后话。穆大人总之是坦然接受了指令,伙同诸葛霸天一路赶来。不过穆大人你也聪明得很,知道寒临城是我义父的地方,不易操控,就和路上偶遇的武学院特使,交换了身份。”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那位特使大人倒霉,居然遇上了你,还答应和你配合。于是你在明他在暗,就这么只身来到寒临城,搞出了一番血雨腥风。”
“一个司空晨就让你们阵脚大乱,谁也想不到岚帝最得力的执刑人会倒戈投降,甚至还送上了真正的特使大人一条命。”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穆连听到这里,终于坐不住了,打断越云风的话说,“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随便污蔑,我如何害了特使大人的一条命,你倒是说说看。”
越云风看他盛怒交加的样子,却坦然指着门外:“就是你们抬回来的那具烧焦的尸体,老仵作已经检验过了,他不是司空晨却是武学院特使彭大人。”
穆连一听这话,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深知有慕容恨在此,越云风绝不会信口胡说,难道自己无形中竟中人了诡计?
于是喃喃自语道:“不可能,怎么会是彭大人,你有什么证据?”
“这锦囊内的印鉴,难道不是证据吗?当然你若不信,大可以自己去认。”越云风和慕容恨闪身让开位置,却由着穆连跑去辨认。
与此同时,另有一人被推了出来,就跪在穆连几人面前,一身的狼狈,衣服似被火烧过的痕迹,急急拉住穆连说道:“大人,卑职无能,眼睁睁看着彭大人给诸葛霸天害了,是我失职啊!大人你惩罚我吧。”
“你……”穆连看着他的窝囊相,简直是无话可说,抬起腿来一脚就给他踹到在地,然后转身却对慕容恨两人说,“慕容恨,这一局算我输了。你想怎么样吧?”
越云风却代替慕容恨说道:“当然不想怎么样?我义父只想穆大人做好自己的本分,安心地去抓司空晨和诸葛霸天这两个叛逆,至于寒临城的内部事务,就不劳大人操心。当然了,推荐子弟入选武学院的事,也烦请大人一起代劳了。你知道彭大人不在了,总得有个人出来拍板。”
“好!”穆连抿着嘴唇,忽然失控一般笑道,“原来慕容大人真的养了一个好帮手,只是在下还得问你一句,你冒充仵作潜伏进来,和慕容恨里应外合,后来被诸葛霸天带走,如何又逃了回来?还知道了这些隐秘,这不是自露马脚吗?”
越云风摇摇头说:“穆大人,你糊涂了。我何时来过这里,又何时扮成了仵作?捉贼拿脏,口说无凭,可是有失风范。”
“至于我所说的这些隐秘,那得问徐莫副将,是他在城外巡视看到了彭大人的跟班,才偶然发现了诸葛霸天的隐秘,那时他正和司空晨碰面,因为撞破好事所以才不敢回来露面。”
这时徐莫也走过来说道:“不错,事情正如少主所说。是在下巡城之时,无意间撞见了司空晨和诸葛霸天,所以才知道了这些事。你都可以去问彭大人的马夫。”
随即踢了跪在地上的马夫一脚,喝道:“穆大人要问你话,还不如实招来?”
穆连见他如此说,就知无谓废话,那马夫已经被收买了,当真是垂头丧气。
慕容恨却靠近他身边,拍着穆连肩膀说道:“穆连啊,事到如今,还要顽抗下去吗?我府中家将死了好几人,你又把彭大人给害死了,咱们互相就当扯平了,司空晨的事你也不用去管,还是安心想法捉回诸葛霸天补救吧。”
见到穆连的眼珠子,几乎眯成了一条直线,虽然内心的愤怒已经隐忍到了极点,慕容恨还是不忘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至于背后让你过来的主子,我知道绝不是岚帝本人,所以你根本是师出无名。”
这最后一句话,就像是摧垮穆连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再也忍受不住,眼神彻底黯淡下去。
彻底的,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