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天的艰难采访,我从安徽回到北京。稍作休整,我又乘火车去了李林工作的A市。
今天正好是星期六,我住在A市的如家快捷酒店。根据昨晚约好的时间,李林一早来陪我吃完早餐后,回到酒店的房间。坐在我对面的李林虽然是南方人,但是看上去活脱脱的就是北方人。南方男人的清秀、文静之气仿佛在他的身上几乎很难显现,也许是在北方工作时间长了,北方的水土和北方的膳食之因,李林略显身材魁梧,皮肤有些粗糙,话语中很能显现出他的阳刚之气。
“李林,我就直说了,这次来主要就是想听你介绍你的那段婚外情故事。”我首先打破此时的沉静。
“怎么说呢,一提到这件事我就有些失落和伤感。”李林的话音有些微弱。
“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件事平时你是无法和人倾诉的,今天我是专门来听你倾诉的,当你把埋藏在心中数年且一直想说的话说出来,心情也许会轻松很多。”
“也许吧!婚外情的故事在我们生活的周围发生过很多,有的且还在发生。我无法评说这些故事中的人对错与否,因为我本身以前就有过婚外情。但我要告诉你这个曾经在我身上发生的故事,告诉你曾经和我相好的这个女人的另一种人生境界的故事……或许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慰藉。”
在我富有启发性的提问中,李林的思绪渐渐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段往事中……
大学毕业后李林分到家乡林河镇当了一名文化站站长。此时的李林虽然只有二十出头,但他已经结婚成家。李林是很有才气的一个人,不仅歌唱得好,文章写得好,语言表达能力也非常强,所以,他所在的镇文化站工作开展的轰轰烈烈、有声有色,在全县三十多个乡镇文化站中,他所在的这个站几乎年年被评为先进单位。因此,李林在镇里备受领导器重,在县文化局也是个特别得宠的人物。
生活宛如一汪湖水,没风没雨时湖面十分平静,一旦风雨袭来之时,湖面便会波涛四起。那是十多年前的一个春天,县文化局举办全县文艺调演,要求各乡镇派代表队参加,作为一贯工作先进的李林肯定带队参加。李林所带的这支代表队里有一个姑娘叫王麦香,在一个星期时间的接触中,王麦香对李林产生了爱慕,她爱李林的才气、深沉、稳健和男人的气质。王麦香当时仅十九岁,未婚,长得亭亭玉立,秀美端庄,一身素雅的服饰无法裹住她那丰满而富有弹性的曲线。
在演出结束的那个晚上,李林因为一个星期来的工作劳累在旅社里早早就休息了。
“咚咚咚……咚咚!”
“谁啊?”李林刚进入梦乡,一阵敲门声把他惊醒。
“是我。”李林听出了这是王麦香的声音。
“怎么啦?我睡了!”
“我的房间门锁坏了,关不上门。”
“哦,好,我起床了,我来看看。”
因为全县的文艺调演,各乡镇来的人都很多,所以,男同志都住在旅社的三层,女同志则全部住在四层。王麦香说门锁坏了,李林作为领导,他要对全队每个人的安全负责,特别是女孩子。于是,她陪王麦香到了四层看看锁是否坏了。李林调试了好几次,门锁关、开都很正常,这瞬间李林预感到了什么,他想马上离开,却被王麦香拦腰抱住了。
“我不让你走!”王麦香声音很小、很甜。
“不行,王麦香,旅社里有不少住的是我们镇里人,被他们看见了不好。”李林一边掰王麦香的手,一边声音很弱且很慌乱地说。他挣脱了王麦香的爱慕相拥,像被人打劫似的溜出房门小跑到自己的房间。
对于眼前这样一位花季美女,李林从内心来说确有好感,但李林一直不敢有非分之想,原因是:一、他已成家;二、他在镇里是一名干部,形象和声誉很重要;三、别人是黄花闺女,不可能与他这个有妇之夫发生什么。因此,李林一直把王麦香当做一个朋友或文艺骨干对待。
全县的文艺调演全幕落下,各代表队今天全部回撤。李林一早带领全队人员赶到县城汽车站坐车返回,同时要求大家回去后多与文化站联系,多支持文化站工作。汽车缓缓驶出了县城进入城郊,此时公路两边的油菜花一片金黄,在微风中不断摆摇,仿佛在欢送李林一行的回归!
李林所在的镇政府大院离王麦香家住的王家村有六公里左右,这里还没通公路,在这段里程中有一段是田间小道,有一大段是较宽的河道,骑自行车只需一个小时。那时,在乡下一般农民家有自行车的还不多,王麦香家当然也没有,但为了与李林见上一面,王麦香每次都是借用别人家的自行车骑到镇里来。
“你怎么又到镇上来了?”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的王麦香,李林有些惊讶。
“我到镇上超市来买点东西。”王麦香知道自己这么编故事李林是不会信的,但她还是执意这么说了。
“东西还没买?”李林见王麦香手上、车上一无所有,问道。
“啊呀,你这个人,我买不买东西与你有什么关系,来了不叫人坐坐?”王麦香诡秘地笑了一下,没等李林让座,自己已快步进了李林的办公室。
李林此时被王麦香的举动逗乐了。
当时的乡镇文化站在农村不太被人们重视,特别是经济欠发达地区,乡镇政府领导也几乎没把文化站放在心上。农村工作的重点一是抓计划生育,二是抓农业税,文化活动或文化经营在这些地区开展得微乎其微。而李林还算是个能干的人,他大部分时间都被政府安排在中心工作,因他工作能力强,做群众工作有一定的经验,所以,政府对他做的文化工作这一块还算看得上。因此,镇里把20世纪70年代建造的二层楼的大礼堂的第一层全给了他做文化站,而文化站仅他一人,房子虽然破旧了些,但办公场地是相当的宽敞,有图书室、会议室、休息室等,李林的个人办公室就在进门的左边第一间。
这间办公室十多平方米,内墙是去年重新粉刷的,很白,进门的正前方是一扇木制玻璃窗户,一张办公桌又旧又黑,桌面上放了几本书和一些纸张。左边墙上钉了几颗铁钉,镇政府文件、县文化局文件用票夹夹着挂在钉子上,房间里再加上一张木制靠背椅和一条江南老式长木凳,其他什么也没有了。
“大站长办公室太简单了……买一张双人沙发放在里面呗!”王麦香说。
“买不起,镇长办公室还没有嘞。”李林回答。
“是啊,我们这里现在太穷了,听说浙江和江苏那边文化站很大,文化活动也多,因为他们那里富啊,富了就有钱投资!”
“你还知道不少嘞!”
“听收音机知道的啊!你不听收音机?”
“哪有时间听收音机,眼下农村干部三件事:头等大事搞计生,二等大事保生存(收农业税),三等大事调纠纷。每天迎着露水出门,头顶星星回家,回到家里人累得快散架了。”
“也是,越穷的地方事情越多,干什么事都不容易。”
王麦香靠在窗户边望着窗外,似乎还想说什么,这时忽听门外有脚步声,王麦香有些依依不舍地向李林做了个鬼脸出门走了。
“有机会去我家看看!”出门后王麦香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