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公子?”这时,从我身旁擦肩而过一个肥胖的男人,脸上笑容阿谀谄媚,泛着油光,“真是大驾光临啊!”
伍子申转过身来,看向正跑来的男人,眉头稍皱了下,但转瞬即逝,换上一副市侩的笑容,“刘老爷,呵呵,真是巧啊!”
于是二人上演了一段“老朋友”激愤人心的见面场景。
“怎么,这次估计又是逃不过伍公子的手掌了吧?”刘老爷故意打趣道。
二人的聊天立刻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伍子申笑了笑,“刘老爷说得是哪里话,前几次不过是在下的一个巧合而已,这次还需您的高抬贵手了!”一副谦虚的样子,话锋一转,“不过,依我看,这大中盐社虽是影响俱佳,但其现下也只有一副空壳。”随着,叹了口气,“实是可惜啊,想其曾光辉场景!”
周围人一听,无不附和着。
“是啊,遂,这价也不好给,高了,平了本,低了,却又失了,真是不好拿!”
“据我听说,这大中盐社的老板当初购买时,也不过三百万两银子!现下盐又是以折价变卖,其,顶多也超不过这个数字了。”
伍子申抬了下眉头,似感惊讶,嘴角笑靥展开,“是嘛,看来大家这次都是有备而来!”
“呵呵,那恐怕最终的得胜者仍是您吧,我们也不过是个小角色,陪衬陪衬,呵呵……”
“诸位,竞价现在开始!”大中盐社老板用手拍了拍案桌,“请各位在手中的白纸上写下您愿意出的价码,折好,一齐并交上来,半刻钟后,我们将公布纸上的价码,价高者获胜!”
大中盐社老板一说完,场面立即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是托腮沉思的样子,反复斟酌着价格,仿佛已受到了刚刚谈话的影响,不敢给高,更不敢给低。
我瞟了眼离自己有两米距离的伍子申,他嘴角仍是淡笑着,毫不犹豫的写下了自己心中早就算谋好的价格,然后将其折起,攥在手心。
来之前,八皇子早就给我看过他的许多战绩,发现一个大大的规律,那就是他的出价往往高出众人许多,但其总是比成本又小,拿捏得准确,且其贴近率总在百分之十左右,按照刚刚他所套出的数字三百万两,再折算……
我笑了笑,也低垂下脑袋,刷刷的写下了价格,既是八皇子已下了海口,不惜花多少巨资,那我应是无后顾之忧了!
半刻钟后,大中老板将纸张一一打开,开始唱票,叫喊着每个人出的价码。
“王三二百万两银子,李新行二百一十万两银子,窦开富二百一十五万两银子……伍子申二百七十五万两银子!”最后手一收,以为到此就结束,脸上显露出早已料想到的笑容。
在场的人无不惊讶,皆是纷纷转向了伍子申,伸出手来要祝贺。
“老板,似乎还差一张!”我站起身,猛然插入的声音让大家侧目看来。
大中盐社老板东找西找,终于在桌子旁的一个最上端的角落地方看到了一张叠得甚是小的纸张,打开,“呃,平凡……”眼睛一下子瞪大,现出了错愕的表情,“三百五十万两银子!”
所有人目瞪口呆,仿佛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望向我!
大中盐社老板当然是欣喜若狂,临结束时,竟然上天送来了一份比本儿还大的礼,当然不笑死才怪!
按照八皇子的吩咐,以我个人的名义签下了这份合约,转眼,我竟是成为了这个盐社的老板。
“恭喜啊!”伍子申风度翩翩的迈了过来,脸上笑容依然云淡风轻,如沐春风,“在下以前并未见过你,可是哪家的公子?”
我笑了笑,将合约收好,放到了袖子里,“伍公子见笑了,平某只是一介小民,不足为提!”
“是嘛!”打量了我一番,似在审度,“那平公子可知,你出三百五十万两早已超出了本,况且这盐市现下并不好做,这亏本的买卖,对于生意人来说,可要可不要!”
“哦?”我故意显露出惊讶,“亏本了吗?”又是一个浅笑,“平某以为大家都如此疯狂,定是出再高,也应是有市场的,况且二百七十万与三百五十万,不过相差数十,因区区小额,而舍了大额,那不是根本划不来?”
一席话后,他将笑容渐渐收敛,眼眸突然变得深邃。
似是被他盯得有些个不自在,加上脸上的痘子又开始犯痒,禁不住伸出手来挠了挠。
他“噗哧”一下,遏制不住的大笑了出来。
我脸颊顿时变得绯红,低垂下脑袋,“对不起,平某因昨日吃了些东西导致过敏……”
他摇摆着手,“无妨,无妨……”又是笑了笑。
“既是这样,抱歉,平某想是家中还有些个事情要办,得要尽快赶回去,若是有缘,下次再聊!”才要侧身而过。
谁知他竟一下子拉住我的手腕,眼中莫名的闪过了一丝惊讶,但即刻又是恢复了平静,“干嘛还要等有缘,何不现在大家就来认识认识,要是错过了平公子这个朋友,我可是要后悔莫及的,”指了指外面的马车,“就让伍某送你一程可好?”
“这……”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阴沉,似乎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而眼下,他又是一副强势,看来是不肯放手了,索性,“既是如此,那平某感激不尽!”
外面,伍子申的小厮早已等候多时,恭敬的站立在马车旁。
“少爷!”
见到伍子申,转身掀起了车帘,淡灰色的衣袍随风而飘,一瞬间,让我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伍子申见我一直愁眉紧锁,不禁笑道,“平弟刚刚拿下大中盐社,该是值得庆贺,现下又这般表情,难道还有何不称心之事?”
我拉回了神思,抱歉着,“伍兄误会了,小弟来此地也并未多长时间,身子一直没有调适过来,对这边的水土更是难以适应,刚刚一出门,霎是觉得酷冷难耐!”
“这样啊……”他托腮假装一副沉思之状,半晌,笑了起来,“贤弟明日可有空闲?”
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的望向他。
他见我没有吱声,就当作了默认。
“既是已到了潮州,当然少不了一个地方,那可是山清水秀,疗养度假的好去处!”他拍掌道,禁不住热情的再次拉起了我的手腕。
我皱起眉头,将手向回收了收,然,却根本抵挡不住他的力量。
“贤弟意下如何?”他眼睛一瞟,“当然……我们还可以一起讨论讨论当前商业的形势,要知,我对贤弟可是有种相见恨晚之感。贤弟的思想,沉稳性格,都让为兄我十分佩服。如若可以,”话锋一转,“我想和你一起开个新行当,不涉及税收,不关乎朝廷利益,纯粹个人!”
我浅笑了下,“伍兄真是说笑了,我并非有何高明的想法,更加是普通得一介小民,您这样对我器重,岂不是笑话我了吗?”
他深深的呼了口气,“贤弟一身正直,不受外界诱惑,让为兄我更是心生好感,”沉思了下,嘴角扬起了笑意,“但,如若是你个人的心中至爱之职,贤弟也甘心放弃吗?”
我瞬间瞪大了眼眸,错愕不已。
“贤弟好好考虑考虑!”笑得愈发觉地深沉。
“少爷,云居客栈已是到了!”小厮在外面提醒道。
伍子申向我望了望,再次恢复了如沐春风的笑容。
“平某谢伍兄的相送,后会有期!”
趁着他的手一放开,我赶忙跳下了马车,然,才迈两步,却猛地被后追上的他拉扯住。
“为兄非常期待与贤弟的明日之游,不涉及其他,单纯的友谊。不知为何,见到贤弟的第一面,为兄我就感到一种亲切,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这是许久都未曾有过的感觉了,”果然是动之以情,他自嘲的笑了笑,“或许贤弟是嫌弃为兄太过于市侩,双手沾满了铜臭的味道,以至连一日都不想接触?”
我的心一揪,看到他的这副表情,一下子让我想到了自己小的时候。
那时的我,多么的渴望朋友,可是却因为自己的穷困背景,让人鄙视,让人忽视,许多年后,伴随着自己的成长,如今却也成为了习惯。
我以为自己埋藏的很好,以为它将会成为了一个过去,永远都不会再次被提及。
然,这次真的破戒了……
“你和我是同类人!”他笃定的看着我说道,“贤弟信不信有些人注定就是知己,或许上辈子,也或许上上辈子,或兄弟,或兄妹,或夫妻,友情,亲情,爱情,让他们这一辈子再次见到,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我的心再次被狠狠的撞击了下,我知道那种感觉,是一种踏实,找到自己归属的尘埃落定之感!
“平先生?”远处传来了叫声。
我回过头去,一看,竟是小数子,他手中抱着一个大大的油纸袋子,站立着,似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