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她是安……”高艺低声喃喃,正准备说出答案的时候,却已经榨干他最后一分力气,再也无法继续下去……缓缓垂下头颅,任由乱发将他的面孔掩盖,如死物般一动不动。
吴语起身,走上前去,目睹牛爷用手指试探对方的鼻息,然后,这个安家大管家面无死灰,就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他,他死了。”
即使现在鲁爽愿意用安子俞交换回高艺,安家也交不出人,难道拿一个死人丢到对方面前,说这就是你的爱徒,赶紧把安子俞放了?
就算是再愚蠢的人,也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
不久,鲁爽的其中一名弟子把一封信送到地池山别墅,由安家人走进地下室,转交给牛爷。
信上一改嚣张跋扈的态度,丝毫没有前两次那样,谈不拢就要开打的征兆。
上面明确表明了对安子俞的喜爱,字里行间满是希望促成高艺和安子俞百年好合的味道,鲁爽的意思是,希望安家宽宏大量,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信中还引用了牛郎织女的故事,如果牛郎没有偷仙女的衣裳,就不会有后来脍炙人口的良缘佳话。
这无非就是说明,高艺下药是对的,因为这促进了双方的亲密关系。
用那种卑劣手段还有理了?!百年好合?去你。大爷的百年好合!
牛爷登时大怒,把信纸撕了个粉碎。
此时此刻,吴语的首要任务是刺杀安世勋,但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说了句:“高家有人知道高艺被你们绑到地池山来了吗?”
“没有,不过迟早会被人捅出去。”牛爷抬手揉了揉眉心,伤神道:“封口难于防洪,总有人觉得自家还不够乱,想给家主添些麻烦……算了,安家的水深着呢,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高艺血迹斑斑的身体就坐在旁边,低着头,面朝地面,要不是因为有锁链固定了手腕,牵制住全身重量,他早就倒下去了。虽然断腿矫正后打上了石膏,但身上的鞭痕数不清有多少道,让人触目惊心。
斜视着那具身体,吴语不疾不徐说道:“我想到一个办法,也许能把安子俞救回来。”
……
…………
前两次救援,鲁爽等人挟持安子俞东躲西藏,要不是他派人送信到安家,恐怕也不会暴露行踪,因为他的那个弟子送了信离开,还没走下地池山就被安家人抓了回来,威逼利诱之下,终于说出了鲁爽的藏身之地。
龙岗区东郊,深水湖。
夏利N5停在湖边,顶着黑色头套的人下车,牛爷跟在后面,而建在深水湖上的竹楼水寨就在不远处。
听说竹楼是以前有一批人建来钓鱼困乏时居住的,自从有人在湖里放了食人鱼的鱼苗以后,食人鱼长大,让人们再也不敢在此久留,尤其是在食人鱼撕下其中一名钓鱼爱好者的腿之后,更是令外人闻之色变,于是,这个竹楼水寨就被弃用了。
听到外头有人大声喝骂了几声,鲁爽就踩着脚下竹片从竹楼另一头奔了过来,站在门口,看见出乎他预料的来客。安家大管家推搡一个被绑缚着双手头戴黑布套的人,走到跟前,鲁爽一看头套男身上的穿着,以为这个人是高艺,立马大叫起来:“艺儿!你,安家的人虐待你了吗?!”
头套男衣服裤子上的血迹让鲁爽心惊胆寒,他走上前几步,想要救回自己的徒儿。没想到安家大管家一脚把头套男踹翻在地,还踢上两脚,下脚那叫一个凶残,直接作用于肋骨间,头套男挣不脱手上的绳套,只能疼得满地打滚。
鲁爽不敢再往前走了,告饶道:“等等,别用暴力手段,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牛爷弯下腰去,听见头套男低声说了一句“做事做全套,您快捅我。”牛爷毫不犹豫,拿出一把匕首,对着头套男的腹部一顿猛扎,然后仰起头,说道:“快把子俞交出来,否则你的徒弟就要没命了!”
那几刀更是无比凶残,让鲁爽魂飞天外,当即举起手作投降状,甚至没有去看头套男的腹部到底有没有流血,他慌慌张张跑进竹楼,让弟子们押送安子俞出来。
万万没想到安家大管家下手突然变得这么狠,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上次收到高艺要求释放安子俞的血书的时候,其实鲁爽并不相信是自己的弟子亲手所写,可现在亲眼见到高艺被捅了好几刀,怎么能不心慌。
“牛爷爷!”安子俞脱离束缚,飞奔到管家身边,还好,她只是头发乱了些,小脸蛋脏兮兮的,那双眼睛瞄向头套男,问道:“这是谁呀?”
牵着安子俞的手走到夏利N5车旁,牛爷并不作任何解释,把车门打开,直截了当的把安子俞推进去,然后进入驾驶座,启动,倒车,匆匆离开。
老尼姑从竹楼飞跑下来,扶起头套男,替对方解开手腕上的绳子,痛哭流涕道:“艺儿,你可算回来了!师娘担心死你了。”转而面向和尚鲁爽,嗔怪着:“都怪你,死鬼,早该放了那小丫头,艺儿年纪还小,成什么亲呐,他不急,你反倒替他急。”
鲁爽摸了摸光头,满脸温柔,也不反驳老尼姑的话,微微笑着看这温馨的一幕,下一刻,他的笑容凝滞在脸上,赫然看到被老尼姑揽住肩膀的徒儿一把掀开了头套……
“师太,您该叫我语儿才对吧,哈哈!”吴语嬉皮笑脸道,迅速推开老尼姑的手臂,站起来扭头就跑!
换上高艺的衣服果然是明智的决定,还好身材相近,那群白痴竟然没认出来。吴语心想自己演戏果然有一套,在蛇鳞甲护体的情况下被牛爷折磨了一通,还能佯装受痛在地上翻滚。
跑出几百米,听到后方传来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噪音,回头一看,对方一群人反应过来后驾车追赶,吴语怪叫一声“我擦”,然后迈着大步跑得更快了。但那辆车很快从吴语身边擦过,抄近路追上行驶了不远的夏利N5,车轮一撇,把夏利N5撞到路旁,并死死抵住。
夏利N5车头右边是一颗榕树,左边则是分毫不让的马自达6,形成一个倒L形的受困局面。
和尚尼姑一同下车,牛爷和安子俞也随后跑出车外,往湖边奔去。
吴语哭丧着脸,后悔太早掀开头套,暴露了自己不是高艺的事实,这不,战略白白制定了,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来抢人呢。
一名弟子将上身探出车外,喊道:“师傅师娘,接剑!”两把剑被他抛向前方。
鲁爽和尚和忘情师太回身,啪啪两声,各自用手接过属于自己的兵器。“怜儿,羊上树!”忘情师太会意,右腿抬高至与地面平行,做了个类似于金鸡独立的姿势。鲁爽面朝对方,将剑插在土地里,腰身微微下沉,用独臂托住师太的臀部,猛然发力,往后方一抛。
要不是因为被牛爷折断了一只手臂,鲁爽肯定能有更多发挥的余力,可惜。
忘情师太如离弦之箭般,飞跃破空,手中古剑舞得仿若一条灵蛇,动作轻灵且不失冷厉,追上安家的两人,剑尖挑出一朵剑花,直接把牛爷后脑的一部分头发削去!
“去你班主任那儿,逃!”牛爷一推安子俞,就地打滚,躲到一边,手背鹰爪刺了出来,用那只完好无损的右眼看向忘情师太。
戴着眼罩非但没有让牛爷形象受损,配上那张保养完好的白净脸庞,反而有种亦正亦邪的气息。
忘情师太心猛地一颤,从空中摔落下来,老脸浮现出少女般的绯红之色,痴痴看着牛爷,一动不动。
“怜儿,你愣什么?!”鲁爽拔起剑追上来,看见忘情师太痴迷的神态,顿时妒火中烧,挺剑刺向牛爷。忘情师太这才反应过来,恢复常态,与鲁爽并肩作战。
双剑逐鹰爪,叮叮当当打成一片,和尚尼姑很有默契,两把古剑相互配合,让牛爷倍感吃力。
就在前两分钟前,吴语刚刚赶到现场,目睹牛爷把安子俞推向他,也许是出于某种流氓心态,竟然不要脸地张开双臂,暖玉温香抱满怀,假意在安子俞耳边安慰道:“别怕,有老师在,他们伤不到你的。”
安子俞羞红了脸,反手掰开吴语放在她后腰的爪子,退了一些距离,用那双乌黑眸子看着对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快跑!”吴语牵住安子俞的小手。小姑娘回头,满脸担忧:“可是,牛爷爷……”
“他不会输的,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他的姓氏!”
吴语带着安子俞跑到湖边,上了竹楼,鲁爽留忘情师太一人和牛爷对战,拔腿往竹楼方向而去。
跑到竹楼尽头,退无可退了,鲁爽步步紧逼:“毛头小子,你快快交代,安家人把我徒儿弄哪儿去了?!”
吴语一句“你徒弟被人给弄死了”把鲁爽刺激得狂性大发,一剑刺向安子俞,嘴里说着:“老衲要让你给艺儿陪葬!”安子俞吓得闭上了眼睛,身子瑟瑟发抖,然而却有人一把揽住她的腰身,耳边只听到一声闷哼。
睁开眼睛,看见吴语眉头紧皱,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拥着安子俞倒下去。
湖面溅起一片水花,涟漪四散而开。
没过多久,湖水归于平静,鲁爽盯着滴血的剑刃,久久才收敛怒容,摇了摇头,“真像老衲年轻时候的做派,唉,可惜没有老衲的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