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坐,可是实打实地将全身力量压在了那个女大学生尸体的身上,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屁股下的尸体好像吐出来什么东西。
没等我回过神来,眼前的这具“黑纱蒙面尸”,又突然抓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扯到一边。
我整个人跟皮球似的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朦胧当中就看见那个女大学生直挺挺地站立起来,转身扑向“黑纱蒙面尸”。
黑纱蒙面尸也不含糊,凌空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将女大学生踹开,伸手从腰间扯出一根红绳,几步冲到还未站稳的女大学生身后,将那红绳缠住对方的脖颈,用力一拉,挺腰一顶,背对背地将女大学生给背了起来。
女大学生脱离地面,双手在半空中胡乱地挥舞,嘴里还发出“呜呜”的低吟,可是无奈受到黑纱蒙面尸的控制,除了挣扎,别无他法。
眼前这一切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发生的,我脑中只能浮现出一个想法,那就是“尸体怎么和尸体打起来了?”
不等我想明白,另一边的福临已经急匆匆地冲了过来,虚晃手中木剑,照着女大学生的双臂猛力敲击了两下,随后弯腰抓起地上的一捧泥土,伸手捂住了女大学生的口鼻。
过不多时,女大学生不再挣扎,福临从怀里取出三纸道符,嘴中默念两句,将道符分别贴在尸体的额头、两肩,这才退开几步,轻声说道:“好了,静涵,松手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黑纱蒙面尸慢慢将女大学生放回地面,收回红绳,晃了晃自己的手腕。
“叮铃铃……”
铃音清脆,动人心弦。
女大学生的尸体平举双臂,跳跃几步,重新回到尸队中,向前看齐站好。
与此同时,那黑纱蒙面尸也跟着走到尸队最后方,站回原地。
所有尸体归位,周围也再次安静下来,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整个过程,我都无比清晰地看在眼里,怎么可能当做啥事也没有。
那个黑纱蒙面尸,你这么牛B你家里人知道吗?
就在我满心里腹诽的时候,福临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张口问道:“小友,刚才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好好地看尸体,看到最后那个黑纱蒙面的,他突然伸出手来抓住我了。我还想问道长你,这是怎么回事呢,你赶的尸体还有能自己动的?”
“黑纱蒙面?哈哈,小友你搞错了吧,那不是尸体,是跟我一起的赶尸匠啊。”
“啊?”
我惊呼一声,转头看过去,整整一排向前看齐的尸体,从头到尾全都挂着道符,总共七个。最后面跟着那个没挂道符、黑纱蒙面的,赫然是第八个,身上穿着精致的蓝纹道袍,腰间系着红绳、手腕上挂着铜铃,胸腹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不是活人还能是什么。
刚才看得太过投入,我忘了自己少看了一个“明娃子的二叔”,结果把这站在最后的赶尸匠当成了尸体。
明白过来之后,我不禁尴尬地挠挠头:“道长,你这同伴也真是的,大活人一个怎么也不说句话,抬手就抓人,吓了我一跳。没顾得上身后,才把最后那具尸体碰倒的。”
“这样啊……”听到我的解释,福临的眉头稍稍舒展开,“小友莫怪,我这弟子脾气有些古怪,不好与人交谈。不过,刚才也幸亏她出手及时,要不然你恐怕就被那炸尸索了命去了。”
“炸尸是什么?”
“尸变的一种。最后那个女娃子是淹死的,淹死的人肚子里都存了水,你刚才那么一撞,把她肚子里的水给迫了出来,喷洒在道符上,毁了镇尸术法。术法一破,水走气回,撑起尸体,临死前的挣扎动作再做出来,就会到处抓人拉着陪葬。这就是炸尸。刚才我用冥界土把她那口气给压了回去,现在没事了。”
“啊?这就没事了,尸变不是特别恐怖,动辄就会死人吗?”
“非也,尸变也分三六九等,这炸尸不是最厉害的那种。最厉害的那个,还没有变呢。”福林说着,扭头看了眼尸队中间被包成粽子的香秀,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唉,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还能让我碰上这种事,这一次真不该来啊。罢了,罢了,现在知道了,也总比被蒙在鼓里强。”
福临叹息一声,回过头来对着我深深行了一礼。
“多谢小友相助,让我能找到这魂魄不稳的源头。此间事了,贫道也该走了。”
“走?道长你已经知道那个香秀有问题了,还要赶尸?”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把这些尸体赶回去,怎么能对得起我福临几十年来积攒下的名望。不过小友放心,后面的路不多了。往前五里,就有一家义庄,只要能安全把尸体赶到那去,我也就算完成任务了。后面都是大路,会有灵车来把这些尸体接走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贫道告辞!他日若是有缘,小友一定要去湘南张家界天门山下找我,贫道会将赶尸秘术倾囊相授的。”
福临再次拱手深施一礼,然后回身走到尸队前方,敲响铜锣,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一队尸体,有节奏地跳跃着前行,缓缓消失在我的视野当中。
赶尸队伍就这么走了,中国最神秘的道法秘术在我面前呈现了不过十几分钟,便再次回归到它神秘莫测的状态。
我有好多不理解。
我想知道那个玉树吻下香秀之后,发生了什么,以至于香秀绝望求死。
我想知道那个明娃子二叔,是怎么能够给家里人托梦的,还有明娃子到底算不算是被他二叔害死的。
我想知道那个女大学生炸尸,被压住了一口气,等她的家里人安葬她的时候,会不会有危险。
反正我想知道的事情有好多,只是福临已经走了,这些问题注定没有了答案。
哎?还有一个问题呢!
“福临道长,你还没告诉我们怎么走出尸鬼道呢!”
靠,哥拼死拼活、忍着恐惧在这里看尸体前生,不就是为了想知道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吗。福临这个臭道士,一句话不说,咋就跑了呢。
我冲着赶尸队伍离去的方向大喊,只可惜没有人回应,有的只是梁天宇的抱怨。
“哥们,你瞎喊什么,这深更半夜的不怕把鬼招来啊?别着急了,道长已经把怎么走出去的方法告诉我了。”
“什么方法?”
“等天亮。”
“……”
梁天宇的答案让我很无语,不过我也能理解,深更半夜、前路迷茫,等天亮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只是我能理解,不代表别人都能理解。
当我俩回到大巴车上,把这事跟满车人一说,顿时引起了众怒。
“胡扯!什么尸鬼道、人间道的,老子从来就不信这一套。赶紧把车修好,赶紧走,明天我还有个重要的会要开呢!”
“对,少拿神啊、鬼啊的吓唬人,我看你们就是跟司机商量好了的,故意拖延时间。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这司机不想往四川跑!”
“快点修车,快点走,谁要大半夜的待在这荒山野岭里。”
“快开车!”
车里有不信邪的,有赶时间的,有跟着起哄的,也有战战兢兢一句话说不出来的。
总之,乱成一片,闹得我头昏眼花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外面我精神倍足,一回到这车里眼皮就忍不住地上下打架,困个不行。
没去管梁天宇跟车里人吵吵些啥,我晃晃悠悠地来到自己的座位上,抱起背包仰头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感觉有人在拍车窗,有人在我身边走来走去、大喊大叫,甚至还有“叮叮当当”砸车的声音。
我几次想睁开眼看看是怎么回事,但耐不住困意浓重,始终没力气抬抬眼皮。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开始时,这双手还只是轻轻摇晃,渐渐地晃动的力气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突然间几根锋利的指甲嵌我的肉里,剧烈的刺痛传来,终于把我从睡梦中唤醒过来。
“啊!梁天宇,你干什……哎?”
我睁开眼怒视身边人,结果看到却不是梁天宇,而是一张水灵灵的俏脸。
我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仔细一瞧,这不是之前坐在第一排的那两个重庆妹纸中的一个吗?
那妹子见我睁开眼,立即松开掐住我胳膊的手,一脸如释重负地说道:“同学,你可算醒了,我坐在外面害怕,能不能让我坐到里面去?”
“啊?坐里面?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睡得有些蒙圈,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妹纸也不矫情,以最快的速度向我解释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原来就在我睡下没多久,几个着急赶路的乘客不顾梁天宇的阻拦,硬拖着司机下去把爆掉的车轮胎给换了。
轮胎换好,没理由不开车上路,那惜命的司机在众人的强压下,发动汽车,向着无边的黑暗中驶去。
周围越来越黑,坐在最前排的两个重庆妹纸害怕得不得了,最后一商量,便过来跟梁天宇换了个位子。
美女提出这样得要求,如果是我醒着,肯定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更何况梁天宇那个没节操的家伙。
就这样,我们四个一交换,变成男女搭配的坐法。
被换过来坐在我身边的这个妹纸胆子很小,总感觉过道上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心里发慌,所以就想尽办法把我弄醒,换到里面去坐。
嘿嘿,哥一开始上车的时候,不就想着能有个漂亮妹子坐在身边吗,现在如愿以偿,当然是美女有什么要求就尽量满足了。
“好,你坐里面吧。”
我露出自认为最帅的笑容,冲着这妹纸点点头。
“谢谢,谢谢。”
妹纸连忙道谢,站起身来给我让出空,我抱着背包走上过道,转头看着她往里面的座位走。
结果,当我的目光放在她的后背上时,却看到一条长长的裂口将她身上的T恤分隔成两半,光滑的脊背展露在我的眼前,就像……
“香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