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天明破晓之际,三道人影已是悄然远离这座小镇。
刘泽已从祁老口中得知,这次目的地乃是当地名噪一时的土匪窝子--虎寨,只为了却秦默心中的牵挂,而后便是转道寻找黄氏的遗孤—清河。
在得知秦默的一些遭遇后,刘泽也是暗感吃惊,如此年纪就经历了家族被灭、生离死别的巨大变故,心中不免有些黯然。
侧目观瞧着眼前这个苦难的少年,其背上背负着一口重量不菲的黑锅,是银牙紧咬,脸上露出坚毅之色,漠然的望向正前方。
他知道,男孩背负的不仅仅只是一口几十斤的大锅,而是沉甸甸的责任与仇恨。
这是一个既可悲又可怜的孩子,他背负的实在太多,因为从他那坚毅的脸庞,可以看出,没有同龄孩子本该拥有的天真与活泼。
也许,只有背负这份沉甸甸的仇恨,才使得他毅然跟着祁老踏上修行这条路。
大半日之后,三人终是在虎寨的山脚下停了下来。
看着面前这处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秦默心中是五味杂陈。
他在这里足足待了五年时间,却犹如猪狗一般被圈养起来,而他,却一直蒙在鼓里。
小环以及婆婆黄氏皆是惨死在了这里,至今也无人收尸,怎能令他不心寒。
“肖氏三兄,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血债血偿。”秦默眼中闪过一丝的冷历。
“默儿,你自己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祁老淡淡的说道,见秦默情绪激动,知道有些事必须得让他独自去面对,也许只有经历过,才能真正成长。
“恩。”秦默点了点头,没有半点异议,在他看来,的确有些事情必须独自面对。
“接着,别让她们暴尸荒野。”这时,刘泽从身后去出一物,正是他精心设计的折叠铲。
秦默感激的点了点头,接过折叠铲,是毅然转过身,望向不远处的山峰。
刘泽安慰的拍了拍秦默肩膀,取出一些干粮放到秦默手中。
“待会饿了就吃点,上去可能要耽搁不少时间,但记得,一切小心!”刘泽吩咐,看向这道柔弱的身躯,也是涌现出一丝的无奈。
“好好安葬你的两位亲人,有些事,你得自己去做,外人是不得越俎代庖的,你可懂?”
秦默不可置否的点头,他自然知道师傅话中的含义,双眸之中竟是有着点点泪光在闪烁。
没有过多的话语,秦默在二人的注视下,背负大锅,踏着沉重的脚步,缓缓朝着山峰走去。
一路行去,两旁的房舍早已烧的是焦黑一片,显然是攻打虎寨所留下的痕迹,秦默没有过多的关注,而是一路向前,直奔峰顶。
此时的虎寨,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之中,没有半点声音,有的只是着浓浓的死气。
自从这里发生诡变之后,官府已经把这里视为了禁地,烧毁所有的尸体,并设置了重重封锁。
对于这些,秦默自然不知,距他离开这里已是有着不少时日,那些封锁早已撤除,但仍旧不敢有人到此闲逛,因为在他们眼里,这里透着一股子邪性。
面对这有些压抑的气氛,秦默却是浑然不知,独自一人,孤身上路。
当他踏着石阶一步步登上峰顶之时,心绪却是沉重到了极点,在石阶的终点,放眼看去,却是空空荡荡。
“婆婆?”嘴中喃喃的叫到,疾步上前,地上没有任何一具尸体,有的只是一道道人性灰烬。
“婆婆,默儿来晚了,对不起!是我害了你。”秦默失声痛哭。
看不到尸体,他自然知道,肯定有人已经做了处理,但看向地上的道道灰烬,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
眼泪不自觉的流淌而下,经过前段时间的事,他已是知道,婆婆黄氏之所以当日出现诡异异常的一幕,正是自己体内的煞气所致,才真正明白,害死她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心下更是自责不已。
“婆婆,您就安息吧,默儿来给您收尸……”秦默心中默念,即使看不到尸体,必定也要把头颅给找回来。
朝沿着石阶下的崖壁,看了看,却一无所获。记得当初,黄氏的头颅被砍,便是顺着这里滚落了下去。
之前来的时候,他便是仔细观察过,山崖之下是一片空旷之地,如果有什么尸体或是动物,就能一眼看个清楚。
而这片山崖附近没有半点野兽的踪迹,似乎都极为惧怕这里,所以还有机会能寻到头颅,毕竟,官府也不会吃饱啦撑着,专去寻一颗头颅来毁掉。
沿着崖壁一路眺望,他发现整座崖壁似乎有着一丝的弧度,类似沟壑之状,宽有着三尺,向下不断的延伸,而黄氏的头颅,极有可能会沿着这道沟壑向下滚落。
一看有门,他是毫不犹豫的解下身上的大锅,直接跳进沟壑之中,沟壑虽然不是很宽,但是足以容纳下他这略显瘦弱的身躯。
不过他也不敢大意,趴在其中是缓缓前行,左边是深达百丈的深渊,呼啸不断的狂风吹得秦默是摇摇欲摆,唯恐脚下一个不慎,掉落下去。
小心翼翼的往前爬着,而这个沟壑似乎也能够承受住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垮塌的危险,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胆子更加大了。
身躯犹如壁虎一般,爬得更快,不消片刻的功夫,便是来到了山腰之处。
山腰之间,竟是没了前行的道路,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给砸断,不过却能依稀看见前面沟壑的接口处。
秦默疑惑,趴着一角,小心翼翼的往下察看,不过这一看,差点没把自己吓个半死。
就在下方不远处,竟然挂着一具身披青绿色衣衫的骨骸,早已塌陷的眼瞳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好似带着滔天的恨意一般。
秦默的确是吓得不轻,怎么也没想到下面是这样一番情景。压下心中的躁动,这才仔细打量起来。
在峭壁之上有着一颗大树,零星的挂着几片黄叶,这具尸体正直挺挺的躺在枝桠的分岔口。
尸体显然已是严重脱水,就这样被枝桠给架在半空,被树周围的藤蔓死死缠住,不曾掉落。
然而当他仔细一瞧时,却愕然的发现,尸体手中似乎捧着什么东西,眯起双眼察看后,不由得的大吃一惊,那竟是婆婆黄氏的头颅。
任谁也没有想到,从高处掉落下的头骨竟然被这具干尸给稳稳的接在了手中,秦默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是找到了黄氏失落的头颅。
不过眼下最让他头疼的是,怎么才能把头颅给带走。
这可是个难题,侧身看了看峭壁的四周,此处因为断裂,还有着一些凸出的岩石,虽然可以借助凸起的岩石向下攀爬,但这棵树距离自己也足足有着一丈远的距离,倘若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去。
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却是徒然发现,在沟壑断裂之处竟然有着一处凹陷,只是因为视角的原因,一直没有发现,心中默念一声,“拼了!”
从自己身后抄出折叠铲,对着下方的崖壁挖出一道凹槽,想借此挖出一条容易攀爬之处。
时间不大,一排排凹槽,便是被秦默刨出,而他,则是小心翼翼的沿着石壁的向下滑动。
时间不大,秦默只感觉脚下一空,心中一惊,双腿立时就悬在半空。
咬了咬牙,是双手借力,腰间传来一股力道,用力一甩腿,斜斜的跃进一个更大的凹槽。
“砰”的一声,还来不及反应的秦默,只觉得脚下一空,身躯完全没入凹槽之中。
刹那之见,秦默只感耳旁生风,身躯竟然不由主自的向下滑动,他竟无意之间,掉落进石壁中隐藏的一个洞穴里。
眼前是一片漆黑的潮湿之地,而自己,似乎正是沿着一条光滑如壁的通道向下滑去。
而他也不知道这里竟会有个洞口,也许是刚才因为视线的问题,不曾瞧见。
不断滑落的他,向着深处滑落,入眼的是一片漆黑,而他更是心中没底。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通向何处,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