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瞠目结舌:“雨.雨.”
那醉汉放开斧柄,转身向长孙无忌拱手道:“在下苏雨安。”
长孙无忌惊惧的看着他:“你便是江南苏家的苏雨安?”
苏雨安的脸上早已无了醉意,他抬起头来看着长孙无忌淡淡的说道:“正是区区在下。”
江南苏家是江湖上耸立百年的武林世家,势力之大足以与忘剑山庄,惊天一梦楼,闽南雷家,蜀中唐门匹敌,几百年间能手辈出,而十数年来苏家风头正劲的正是这苏雨安。此人从三国华佗的五禽戏中自创武功,将熊戏、猿戏、虎戏、鹤戏、鹿戏分别化为掌,拳,指,爪,勾等五神诀。甫一出道便震惊江湖。
长孙无忌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落拓,邋遢的醉汉居然就是江湖上盛名已久的苏雨安,屋内的其它人显然也是始料不及。
苏雨安看了一眼程咬金和那几个密探,傲然道:“你们还不配与他动手。”
那几人听罢竟然也没有反对,毕竟他刚才那一手已是惊世骇俗。
苏雨安又看向长孙无忌:“适才程兄所言不错,长孙兄弟还是弃暗投明罢。”
长孙无忌听罢心中已是凉了半截,刚看苏雨安阻止程咬金出手,还以为他是友非敌,谁料???
苏雨安见他默而不语,便说道:“顽固不化,得罪了。”
说罢他已经出了手。
他所用的正是虎神诀中的扑按势,只见他身形晃动,犹如猛虎出栏,向长孙无忌扑去。
长孙无忌右手在桌角一按,飞身而起。
苏雨安见势身形陡变,转成鹤神诀中的飞翔势,同时双手化拳为指刺向长孙无忌的咽喉。
长孙无忌回身一掌劈向苏雨安的额头,苏雨安却是瞬间化指为掌,与长孙无忌硬对了一掌。
两人顿觉胸口一震,热血奔涌欲出,甫即收掌,相互望着对方。
苏雨安:“想不到你的掌法竟也到了如此境界,只是还不够火候。”
长孙无忌:“苏兄所言极是。”说完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
苏雨安:“何必硬撑,你的枪还不出手?瞧我不起么?”
长孙无忌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长枪。
枪身泛着亮光,精钢打造,已陪伴他十年有余,正是这杆枪伴随着他护卫李渊和李世民。
他已经很少出手。
今日苏雨安出手迅捷,威力非凡,远非昔日草草之辈。
他不得不出手,他只能出手。
他抬起头来看着苏雨安:“五年来,你是第一个逼我出枪的人。”
苏雨安笑道:“谢谢。”
窗外雷声乍起,像是野兽的哀嚎。
长孙无忌转首望向去,自语道:“雷声是一种无言的痛,枪声呢?”
说完,他手里的枪刺了出去。
像是一道闪电,刺向逝去的雷声。
他的枪犹如蛟龙出海,势不可挡。
苏雨安只觉得枪风袭来,枪声就在耳边,让他无法闪躲,逃避。
令他无从下手,还击。
他眼见长枪刺来,抓起黄衣书生便扔了过去。
黄衣书生惨呼一声,咽喉已然被刺穿。
苏雨安借机躲过蓝衣书生手里的软剑,长剑一抖,意欲卷住长孙无忌的长枪。
可是他的枪已经巧妙收回,同时猝然劈下。
枪声暴起,像是日月的争鸣,更像是命运的铡刀,无情的朝苏雨安斩下。
苏雨安眼见势无可躲,想弃剑而逃,可是长孙无忌的枪已到。
他将双眼一闭,等待受死。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身边的酒桌飞来将他撞飞。
长孙无忌的枪刺了个空。
“好枪法。”
从程咬金身后施施然走出来一名白衣男子。
“久闻长孙无忌勇谋兼备,枪法惊人,今日一见,更胜传说。”
那白衣男子目露欣赏之色。
长孙无忌打量着这个人,不过二十三四,面冠如玉,温文尔雅,举止之间更像是一名女子。
“过奖,不若兄台内力充沛,以石子击中方桌便能驱使它解了苏兄之围。”长孙无忌说道。
那白衣男子听罢心中一惊,适才自己眼见苏雨安危急,便用手中的石子击中他身边的桌腿,桌子斜飞将他撞出去才幸免于难。
这一切本在眨眼之间,白衣男子亦自信自己出手迅捷,却不料长孙无忌竟能在击杀苏雨安之时还能分神看到自己的动作。
屋里的一众人听罢皆是骇然。
一是震惊白衣男子的技艺超群,比之苏雨安更胜一筹。
二是震惊长孙无忌的眼力与耳力,实乃一方豪俊,不容小觑。
白衣男子拊掌笑道:“佩服佩服,在下姓唐,名凡。”
长孙无忌听罢心神一震,心道:“但是程咬金与苏雨安已让自己疲于应对,现在又来了一个唐门弟子。”
唐凡接着说道:“若非王将军亲自下令遣我来邀无忌兄前去相见,今日小弟真想与你切磋一番。”
长孙无忌听罢豪气陡增:“王世充虽是一时枭雄,但我也不是挥之则来,呼之则去。”
唐凡微笑道:“只是邀请。无忌兄多虑了。”
唐凡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像个小姑娘。
长孙无忌:“区区在下,不敢烦劳程兄,苏兄,唐兄大驾。”
唐凡:“适才接到烟花暗号,程兄便赶来,城里的探子见是红色烟花,知道事情紧急重要便向将军汇报,刚汇报完,第二轮的探子又来报道说在这酒铺的是无忌兄,将军边让我前来相迎,末了还一再嘱咐我不可怠慢了阁下。”
唐凡的话说的很清晰,也很客气。
长孙无忌:“你我各自为主,知晓我的难处,我既然效忠于李渊李将军,那王将军我是万万见不得。”
唐凡笑道:“那就得罪了。”
他慢悠悠的从灰衣书生手里拿过刀来。
猝然出刀,那把刀出鞘之后竟是断成九段向长孙无忌直射而去。
他竟是在出刀的一刹那用内力将刀逼碎,再用暗器手法发出。
长孙无忌长枪在手,飞退,同时格挡,击偏那些破碎的刀片。
那些刀片被长孙无忌击中后转而飞向灰衣书生,蓝衣书生,还有那两个粗鲁的汉子。
灰衣书生退避不及,被刀片斩中左臂,他惊呼一声,左臂痛的想摆动起来,竟是发现臂骨已经被震碎。
唐凡的内力着实惊人。
长孙无忌刚躲过一击,唐凡又出手。
他的手在桌子上一摁,桌子便碎了,向长孙无忌飞去。
长孙无忌实在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子居然有这么强的内力。
那些桌子碎片有的直线飞出,有的曲线,有的弹跳着,有的飞上天又直冲而下,有的钻进地里又喷发出来,有的飞出好远又回旋过来,它们就这样交织着,碰撞着,目的却只有一个——击中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抄起身边的披风,舞动起来,将碎片尽数包住,同时运用内力抖动缠卷成一条布棍。
长孙无忌的动作虽快,但唐凡更快。
他飞身一跃,掌已挥出。
更要命的是苏雨安亦是拳掌并出,击向长孙无忌。
程咬金向前奔跃两步,也举起了他的巨斧。
长孙无忌背靠墙壁暗道:“此间恐怕在劫难逃了。”
他还未来得及做拼死一搏。
背后的墙突然塌了。
从风里,雨里,从风雨里冲进来几条汉子。
其中一名领头的说道:“属下来迟,还望赎罪。”
长孙无忌回头一看,那人却正是七帅之一的尉迟敬德。
顿时悲喜交加。
喜的是救兵赶来。
悲的是自己竟已经到了需要救兵的下场。
尉迟敬德浑身已经湿透,显然来的时候太过急促。
他喘着粗气,那张方脸在夜色里显得更加英气蓬勃。
“我来迟了。”他对唐凡说,然后起手点了长孙无忌的穴道。
长孙无忌无比震惊的看着尉迟敬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归顺王将军罢。”尉迟敬德的声音的这个雨夜里格外的清晰。
“哈哈哈哈,尉迟来的正好,你们两位兄弟相见,好好叙叙衷肠。”唐凡由衷的笑道。
外面的雨夹着湿气飘了进来,打在长孙无忌的脸上。
酥酥的,麻麻的,他却浑然不觉。
雨洒长街,路已成河。
他看向夜空,
夜里只有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