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洛阳城,华灯初上,暮色掩去了白日的熙熙攘攘。
不少楼边都高高挑起了红灯笼。
秋风送爽,灯笼在风中摇曳着,颇像女子的腰摆。
人声渐少,宽敞的路上放肆的奔驰着一辆马车。
驾车的汉子孔武有力,头戴毡帽,手扬马鞭,动作极为熟练,马车在他的驾驶下跑的平稳而舒适。
马车最后停在了香满楼前,
车夫翻身下车,掀开了车帘。
几名富商打扮的汉子鱼跃而出,末了的那人甩手扔给了车夫一锭银子,便随着前面几人进了楼。
老鸨看到这几个人,眼都绿了,单是打头那汉子脖间的金链子便可抵得上香满楼半个月的买卖。
“大爷,请坐。”她抛了个媚眼。
几名汉子就近找了个桌子便大刺刺的坐了下来。
“不知几位大爷要什么样的姑娘?”老鸨贴近打头的那汉子,有意无意的用****蹭了蹭他的肩膀。
一名汉子狎笑着捏了捏她的肥臀,戏弄道:“你这样的就很不错。”
老鸨扬起手绢,笑道:“奴家早已是人老珠黄,楼里的姑娘们个个都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包您看了喜欢。”老鸨边说边扭动腰肢,巧妙的避开了那汉子的手。
那汉子嘴里流着延:“这些个姑娘们都有什么特色。”
老鸨看着眼前这个黑瘦的汉子媚笑道:“这种地方姑娘的特色不就是特别色么。”
几名汉子听罢哈哈大笑,只有领头的那汉子神情肃然,不动声色。
老鸨见状心里凉了一小截。不把这领头的弄开心,今晚上这生意可就算砸了。
她紧走两步,轻轻的向那汉子扑了上去,趴在他身边,嘴唇在他临近耳边的地方说道:“大爷不妨先叫个姑娘出来谈个曲儿,乐一乐?”
她这话说得不紧不慢,不高不低,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销魂蚀骨,几个汉子听完腿都软了。那黑瘦汉子两只眼更是瞪的已如铜铃一般,就差没蹦出来跳进那老鸨的****里喜乐一番。
岂料那领头的汉子皱了皱眉头,不冷不热的说道:“寻个楼上的房间,你叫几个姑娘来倒酒即可,别的自是不必。”
老鸨眼珠一转说道:“那是那是,这位大爷相貌堂堂,正气凛然,平常女子可没这福分伺候大爷,我叫楼里最好的四个姑娘过来。”
领头那汉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老鸨紧接着说道:“只是这价钱嘛???”
领头那汉子甩给她几个元宝,便向楼上走去。
那老鸨接过银子,比见了亲爹还欢喜,连忙吩咐龟奴,叫上姑娘们上去伺候。
几名汉子到了屋里坐下,要了几坛上好的花雕,八荤八素。便行起酒令来。
几碗下去,那黑瘦汉子便借口醉酒遛了出来。
他跑到楼西边的房间,敲了敲门,一名妙龄女子一见他便是满脸堆笑。
黑瘦汉子亦是猥琐十分,急不可耐的搂起姑娘的柳腰晃进了屋。
待关好屋门,那汉子贴在门边听了片刻,转头朝那女子使了个眼色,便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窗户外面是个小院,那汉子身形迅捷,钻进了院里的马圈,再出来时已是一身灰衣打扮。
他推开小院的门上了街。七拐八拐的拐进了一家当铺。
那掌柜的问道:“公子来当什么?”
那汉子不疾不徐的说道“当归”
掌柜的一听便低声吩咐杂役把汉子迎进了后门。
后门口便是一辆马车。
那汉子一跃而上,马车随即向东奔驰而去。
车厢里居然还有两个人一直在等着他。
那两人一齐躬身道:“公子。”
那汉子轻轻一摆手,那两人便后退两步,紧紧贴在了车厢的窗前,密切关注着窗外的动静。
车厢大而舒适,马车快速的穿过一片竹林,过了小河,对面树林里便是一家小酒馆。
马车停在酒馆门前,汉子下车径直走了进去。
酒馆里稀稀散散的摆着几个桌子。。
正冲着门口的桌子处坐着一个中年人。
那人身着长衣,古铜色的皮肤。目露精光,不怒自威,就坐在那里,不动如山。
身边四个汉子,分别着紫白黑绿衣。肃穆而立。
他眼见那汉子走了进来,便面露喜色,起身迎了上去。
低声说道:“世子别来无恙。”
那汉子略一点头,便低身坐下,双手在脸上用力一揉搓,摘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面具后面竟是一个极为俊俏的男子。
男子说道:“长话短说罢。”
中年人这才坐下说道:“窦建德意欲下月十五对王世充发动总攻。”
男子:“哦。”
中年人见男子神色平淡,心中诧异,不知道后面的话该不该说。
男子:“为什么是下月十五?”
中年人:“下月十五便是元宵节,他到时会令手下去洛阳城中花灯会上制造混乱,并在城中各处放火。趁机布兵城下,杀王世充个措手不及。”
男子:“那日洛阳城里必定警备森严,混乱怎是能轻易引起的。”
中年人笑道:“窦建德早已在城中安下暗桩,就连王世充身边的近臣也有几名已经被策反。”
男子:“如此便好。”
中年人目光闪烁:“待窦建德与王世充混战之际,世子乘机渔利岂不完美。”
男子:“此事重大,需请示家父。”
中年人:“世子甚得李将军器重,此战若成,天下尽收囊中。”
男子微微一笑:“这个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
中年人豪笑道:“莫忘了我是窦建德麾下第二号干将。他调兵遣将,制定作战计划莫不有我参与。”
男子抚手说道:“司徒将军既然在窦建德处位高权重,为何还要助我李氏。”
中年人一怔:“世子此话怎讲?你我接触已有三年之余,事初便告知你我是因为遭窦建德,赵晋排斥才心生异志。”
男子哈哈大笑:“好一个司徒光,既然窦建德嫉才排挤你,又怎么会将如此重要的信息告诉你。”
司徒光拂袖怒道:“世子既然不相信本座,今日又何必乔装打扮,费劲周折来与我会面。”
男子:“我当然相信司徒将军,只是你并没有给予相应的诚意。”
说完他伸出手,朝司徒光左侧的黑衣大汉遥遥一指。
他一指,他身边的持刀侍卫便拔了刀。
黑衣大汉的衣袖一抖,放佛有什么东西将要喷出,可是那侍卫的刀更快,
快的像是一只划破天际的流星,一刀便斩下了黑衣汉子的头颅。
黑衣汉子的身子轰然倒地,手臂犹自还上前举着,露出一个设计精巧的小弩。
若非侍卫刀快,恐怕男子的命已休矣。
司徒光怒笑道:“久闻李建成诡计多端,精明过人,果不其然。”
这个俊俏的美男子竟然就是李渊的长子李建成。
李建成:“你我接触三年之久,深知我为人,不应该这样试我。”
司徒光叹道:“有太多的事都是身不由己,这三年来你岂不都是在利用我。”
李建成哑然失笑:“你我的本意就是相互利用,我利用你知晓窦建德一方的动向,你将宝押在我这,待家父一统天下,你好继续享受荣华富华,不知司徒将军为何还有此怨言?”
司徒光咬着牙说道:“你永远不会了解一个想证明自己的人的心情,我足足等了三年,但到现在还是这副模样。”
李建成:“你便是有怀才不遇的心理,也要有惊世之才。三年都等不了还怎么去享受往后的三十年。”
司徒光苦笑道:“这我明白,但是我已经等不了。”
说完他身边身着紫白绿衣服的三名大汉已经出了手。
紫衣汉子从怀中拔出一把短剑,
白衣汉子则是一双铁环,
绿衣汉子是双拳。
三个人动作极为迅速,从亮出武器到出手不过一眨眼的时间。
气势极为威猛,显然之前在江湖上亦是挂的上号的人物。
三人分别从左、右、上三路击杀李建成,
李建成已经势无可躲,
他却闭上眼,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仿佛这三人只是他轻易度过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假如明天只是今天的一次哀叹。”
他轻吟道。
紫衣汉子的剑已经要刺破他的咽喉,
白衣汉子的铁环也将要击中他的胸口。
绿衣汉子的双拳虽慢,但是力道惊人,这么近的距离,李建成必死无疑。
然后夜色苍茫的小酒馆里突然亮出了一道月光。
李建成身边的带剑侍卫突然拔了剑。
整间屋子就这样亮了。
他仿佛是拿着一束月光在作战。
清冽而优美。
那三名汉子根本就没有看清他的剑便倒了下去。
剑光只一瞬,往事已千年。
紫衣汉子突然发现自己的头颅离开了身体。
白衣汉子则是胸口一甜,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哪里中了剑。
绿衣汉子却是刹那间便失去了双拳。
他惊恐的看着那名拔剑的侍卫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那侍卫傲然而立,抚剑说道:“雍州李靖。”
司徒光哈哈大笑:“好剑法,只是太可惜。”
李建成挑起眉毛看着他,心中也不由得敬佩他气度过人:“可惜什么?”
司徒光:“这么好的剑法也许就再也看不到了。”
李建成哂笑道:“司徒将军莫非还有后着?”
司徒光笑而不语。
李建成见状心中一凛,司徒光纵横沙场几十年,既然今日设下机关,那断不会身边只带这几个脓包。
他心绪刚起,
酒馆突然消失了。
那个不大不小的酒馆突然就消失了。
天空中的月光挥洒而下,夜风也涌了进来。
李建成突然发现自己竟是已经坐在了野外。
酒馆的外壁被拴上铁链,被十六匹骏马向四个方向拼力奔跑,拉开。
好端端的一个酒馆轰然倒塌,猝然之间就被“车裂”了。
李建成环视四周,酒馆外的树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伏了上百名弓箭手。
各个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此时此景,便是大罗神仙亦是插翅难逃。
司徒光豪迈的笑道:“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李建成立起身子来,看着他,答非所问:“你果然已经投靠了王世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