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房之中,从前意气风发的刘丞相,此时愈加的老态龙钟,虚弱的呼吸,以及疼痛的身体,让他从混沌中醒来,却是听到耳边嗡嗡的说话声。
“不必费心了,哈哈哈!老夫就是不知道那东西的下落,你打也打了,大概是没有什么别的花样了吧?老夫多年把持朝政,真是没有想到临了竟然是被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肆意侮辱!哈哈哈,真是个笑话!”
对待刘丞相这个人,岳王爷从面上到心里头都是冷了的,自然是毫不吝啬的叫来了最为厉害的酷吏来折磨他。
“老不死的,你这么多年来,作威作福,占着女儿是得宠的妖后,便是在朝中草菅人命、祸乱朝政,打死你倒算是是便宜你了!哼,你说不说又如何,即便是没有了那个东西,皇帝依然是非岳王爷莫属,这是众望所归!你这个老不死的,就等着你全家去给那个狗皇帝陪葬去吧!”
皇甫珏已经是痛快的跳了城墙自尽了,刘家人心里明白,关于那个传国玉玺,说与不说,自己都是死路一条,索性拿了一个主意,就是要让传国玉玺的下落不明,就是要膈应这个要了他们性命的岳王爷。
因为对刘家人的痛恨,岳王爷下令查抄整个相府,在查清楚刘丞相一家人贪污受贿之事的同时,更是为了确认传国玉玺的下落,然而玉玺并没有在刘家发现,即便是用了刑,也没能从刘家人的口中得到玉玺的线索。玉玺失踪的事情,不能外传,之所以这些酷吏敢开口问询,自然是因为刘家人根本就没有了活路,问询过后等待刘家人的便是在牢房中等待死亡。
而远在岳城的云家,此时也是乌云笼罩,因为时局的变化,云家人心惶惶。而就在这种大家都不得安宁的时候,云朗的亲娘却是病情加重。
“娘,您怎么样了?大夫不是开了药方了吗?您怎么连药都没有喝上?”
因为柳氏生病不是时候,正房的夫人倒是很得便宜的对族长说,“柳氏病成这样也就是没得治了,咱们眼瞅着家业就快不保了,哪儿来的闲钱来给一个死人身上投资?再说了,这病来的这般厉害,谁知道她会不会传染给府里的其他人?族长您说是不是?”
本来就是多事之秋,云家的族长对于这个不起眼的所谓平妻的病,当然是不在乎,便是由着柳氏生病却是没有药来吃也不派人来照顾。
看着焦急的孩子,柳氏苍白的嘴唇裂开一笑,“朗儿,别管我,娘不过是糟粕身子,即便是有上等药材,也是熬不过几天了!有你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有你这样一个懂事、有本事的儿子,娘就知足了。”
即便云朗知道大夫的诊断,也看出了柳氏的病重,却是不敢也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娘,不,你不可以有事的!放心,一会儿儿子就去请大夫,那些药直接到库房里领了就是!千年人参也好 ,百年老山参也好,总归是能用的补气血的药材,都可以拿来给您用!那些人要是敢拦,我就和他们拼了!我那个没用的爹爹,只管是听了那个恶毒女人的话,竟然是觉得您这病情会传染,竟然就这样对你不管不顾?”
说完这话,云朗便是起身冲出了屋子,朝着库房的方向而去。身后的柳氏着急的咳嗽的更加厉害,只是担心自己的儿子办了啥事儿,被族里的人责罚!
然而,当云朗匆匆的来到了后院,却是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本身是匆忙之中,云朗却是想着给对方道歉一下便办正事儿,却是发现对方转过来的脸庞格外的熟悉。没有听云朗的道歉,这个人却是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匆匆离开。然而只是这一眼,云朗已经认出,他就是刘家的嫡长孙刘元志!
刘家人即便是都被圈禁到牢房之中,还是最终检查发现少了嫡长孙刘元志及其妻子,也就是那个曾经在元娘的美味坊之中中毒的夫妻俩。只因为刘元志是一个不受家族约束的人,倒是在家族迎来灭顶之灾的时候,恰逢其不在京城躲过了一劫!
即便没有登基,刘家人在被岳王爷下令,查抄了整个丞相府之后,迎来了满门抄斩的结局。不管有多少人无辜,煽动皇帝,有谋反之心的家族,对于当权者来讲,都是不会顾及的!古往今来,多少个稚子幼童都会在家族灾难中遭受砍杀,皆是因为斩草不除根,将来必会惹祸上身的缘故。
而刘元志,虽说是从前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儿,因为受到波及,也是属于必须被杀之人!既然刘元志在这里,那必然是云家的人犯了窝藏的大罪!云朗暗叹,族长糊涂,这是事儿没找上门,自己却是来找事儿啊!
云朗不管不顾的闯了库房,拿了上好的药材过来,命令奴婢们熬煮了给自己娘亲喝下去。然而即便是云朗不惧怕正房那头的告状,不害怕族长的责罚,却还是在第二天迎来了他害怕的事情,自己的娘亲柳氏就快不行了!
“娘,都是儿子没用!儿子应该请来天下名医,总是会治好娘亲的病的!”
明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柳氏也是想要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给云朗听。
“别说了孩子,一切都是为娘的命苦!当初娘也算是清白人家的闺女,偏偏是看上了你爹爹竟然不管不顾的私奔,落得名声不好。奔者为妾也就罢了,你爹爹到了后来也是个负心的,没有能够一直如同曾经的誓言那般呵护我。”
说着这些话,柳氏也是费了大力气,又是咳嗽了一番。
“孩子,为娘的和你说这些没有别的,只是希望你将来能够好好儿的对待和你在一起的女人,要从一而终!女人这一辈子只有这一个男人,除了孩子可以依靠,她最贴心的只有你可以陪她一生!而男人却是可以三妻四妾,却是更加容易对女人的忽略。娘生的你,自然是知道在你心里头是有人的!可是既然你没有说出来,也没有去努力,那便是说你们不能在一起的。娘知道于家的姑娘是喜欢你的,既然你许了她一生,哪怕是现在遭到了咱们云家人的阻挠,你也应该做到所承诺的,不该是让于家的姑娘受苦!咳咳……”
云朗忍不住落下了泪了,知子莫若母,自己的母亲最终还是最了解自己的。的确,曾几何时,自己的心里头住进了那个坚强又调皮的小厨娘,然而她却是越走越远,远到自己无法触及。
“娘,娘你别说了,孩儿都知道!孩儿会听你的话,会好好儿的对待于晚晴的。娘你也要好好儿的保重自己的身体,你还要看到将来的小孙儿呢!”
提到了未来的小孙儿,柳氏嘴角带了笑意,眼神慈和,仿佛是当真看到了小胳膊小腿儿胖乎乎的娃娃一般!命苦,是因为自己遇人不淑,但是幸运的,自己有了这么一个争气的孩子,不管内里过的是什么日子,自己总算是以着平妻的位置过了这后来的日子,总算是没有让爹爹那个书生意气的人丢脸。
远远的,柳氏仿佛看到她那个严厉的爹爹走了过来,她忍不住泪水流的更加厉害。“爹爹,女儿知道错了,当真是应当如同大家闺秀般约束自己,当真不是应该为了一时情迷做出了与人私奔的事情!爹爹,女儿也是要死的人了,总算是可以一家人团聚了。”
最后一句话,柳氏却是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并且伸出手,仿佛是她那虽然严厉却是真正爱护她的爹爹来牵她的手一般。最终,柳氏的手垂下了,再无生气。
“娘,娘!娘你不要吓我,娘你醒醒啊!”
一直以来的坚持,一直以来的隐忍,云朗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娘亲!这个女人生了自己,拼尽全力在呼儿时护了自己周全,才没能让自己被后宅明争暗斗之中丢了性命。才没能让那个阴毒嫉恨娘亲的正房将自己夺了、害了去。然而今天,早就耗干了所有精力的娘亲,竟然是这般早就过世了。同娘亲同龄的正房夫人,在刚才还是那般精力旺盛的大吼大叫,现在只怕是朝着族长爷爷告状,说是自己动用了库里的药材,说自己对其忤逆!
娘,你说的对,进是许了女人一生,就应该兑现自己的承诺,用心去呵护她的幸福。如今那于家也是不好过,自己怎么可以任由云家的人拖着于晚晴,却是不能给她一个交代?
这是没有人问津的院落,这是母子两个说了最后的话,落尽一生的泪的地方。
“云朗,你这个不孝之子,老子说的话你不听了是吗?是谁让你用了库里的千年人参?要知道老子都没舍得用上一根呢!”
的确,云家族长好不容易得来了这么一根千年人参,放在库里好好儿的保存,只等着将来自己有个万一,倒是可以用这个人参来续命。然而,这个不孝子却是拿来给他那个没用的娘亲服用了大半棵!
握紧了拳头,云朗本来悲凉的心加诸了愤怒!
“呵呵,对您是孝顺对我娘亲就不应是孝顺吗?当真是可笑!我用了那人参又如何?是要罚我什么?您最好是赶我出这个云家吧,反正我也是不想待下去了!”
这些个虚伪、势力,没有人情味的人们,哪里是自己的亲人?唯一的 牵挂已经是没有了,云朗只觉得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抱起了柳氏的尸身,云朗只是想着要给娘亲找一个远离纷扰的地方安葬!至于云家的祖坟,相信娘才不会愿意再同这些人住到一起,再守一辈子的气!为了自己,她已经受了太多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