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强有力的手,就这样将元娘从一种自我营造的恐怖氛围中,拉进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元娘更加傻眼了,只是感受到这曲不凡怀中的温暖,还似乎听到了心跳声,却是已经分不清是曲不凡的还是自己的了。
曲不凡喉咙微动,看着已经是微微抬起头,元娘的朦胧眼神,鼻尖嗅到了来自怀中女人身上的馨香,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格外的熟悉,却也是格外的让他难以自已的产生了一种冲动。
怀中的人儿却是脸色越来越红,只当是憋的难受了。“呃,丞相大人您可以放开我吗?”
这么紧紧的拥抱,真的好么?
话音刚落,又是突然的,曲不凡将怀中的元娘从怀中捞出来,自己后退了两步。
“对不起,我所说的真的只是一个玩笑,我,我看得出来你真的是害怕了。嗯,那个刚才我只是想让你有些安全感,有我在,你不要怕。”
的确,元娘刚才眼神恍惚,身子已经是开始发抖,因为自己身边真的是有一缕魂魄,元娘当真是相信那些鬼神的存在了的。
元娘愣住了,原来这个男人是如此担心自己,如此心疼自己的?那么,这突然的推开自己,该不会是怕自己误会什么毁了他形象吧?
略略低下头,其实元娘猛然接触到男人的触碰、拥抱,已经是有些手足无措。“那个,既然您明天是生辰之日,这今儿个晚上便是应当煮一碗长寿面的!哎呀,我真是,这些饭菜我给您撤下去,马上给您煮一碗长寿面来吧?”
看着元娘有些仓皇失措的模样,曲不凡原本失落的手臂放了下来,却是因为元娘的羞窘而开心。
“好,便是随你!”
在大齐国的风俗,便是生辰头一天晚上要吃一碗长寿面的。而生日当天的中午便是做很多好菜来吃。
和面、醒面,元娘将光滑有弹性的面团擀成一个圆饼的形状,然后再撒上干面粉之后再擀成一个大面片。长寿面一般是一根长长的面条,可是元娘没有那个擀面或者拉面的功夫!于是,元娘用了一把剪刀,将面片一圈儿一圈儿的剪过去,当真是剪成了一根长长的面条。
煮熟了的面条,放上了煮熟的青菜,酱牛肉,再用高汤一浇,放入食盐和酱油,便是做成了一碗香喷喷的浇汤牛肉面。
等到元娘再回来的时候,便是看到曲不凡正是在窗前,鼓捣着面前立着的一只鸽子。
“丞相大人,您在做什么?”
挑眉,曲不凡倒是作了解释。“嗯?没看到吗,呵呵,我在把锦囊妙计交给鸽子,估计它今天便会送到岳城那边!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元娘一听,便是明白曲不凡已经是将详细的办法写好利用飞鸽传书,让岳城那边的手下来办成这件事儿。果然是个有权有势的,办成一件事儿就是可以这么高效!
坐回桌子旁,曲不凡一看到这么精致的面条便是一愣。印象中,母亲曾经给自己做出的面条,便是这样的。
“怎么样,好吃吗?”
吃到一半的曲不凡倒是不在乎太多,对元娘的话做出了回应。“嗯,好吃!这倒是真正的长寿面呢,这么长的一根,你当真是厉害啊!”
最高兴的时候,莫过于自己的作品受到了别人的认可、赞许!元娘在看到曲不凡很是胃口好的吃着自己做的面条,便是开心的很。
“呵呵,哪里哪里。丞相大人您吃着满意便好!”
看到元娘略带满足的笑意,曲不凡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馨感、归属感。这个有人看着自己吃饭满足的笑,有人陪在自己身边的家,才算是完整的家吧?
“元娘,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元娘一愣,什么情况,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男人,干嘛做出这么一副深情的模样,吓坏宝宝了!
整个大齐国如今正是出于动荡之时,唯有这个京都之中,看起来太平 ,人们犹自完整的进行着节日的种种仪式。
七月十四是祭祀的大日子。盛夏已经过去,秋凉刚刚开始,人们相信祖先也会在这个时候返家看望子孙,所以需要祭祖。而大齐国的祭拜之日,基本上都是定在了七月十四这一天。这一天,人们要把先人的排位一个一个的请出来,恭恭敬敬的放到专门做祭拜用的供桌上,再在每位先人的牌位前插上香,每日晨、午、昏,供三次茶饭,直到七月三十日送回为止。送回的时候,烧纸钱衣物,或有佛门、道教的超度法事。
这个时候,宫中也是做着各种法事。
七月十五放河灯!元娘在穿越之前,小时候的老家中也曾放过河灯,不过那种放河灯已经成为了一种娱乐项目。上元张灯是在陆地,中元节张灯是在水里,因为人们相信鬼魂是在那里沉沦。河灯也叫荷花灯,一般是在底座上方灯盏或者蜡烛。而真正从古流传来的放河灯目的,是普渡水中的落水鬼和其他孤魂野鬼。
传说,七月十五是一个鬼节,死了的冤魂怨鬼,不得托生,缠绵在地狱里非常苦,想要托生只能借助这一天的一盏河灯,托着它便可得以托生。大概从阴间到阳间的这一段路特别的嘿,若是没有灯便是看不见路的,所以房等这件事是件善事,但是对于元娘来说,这两年在这个大齐国,却是由于各种事情而没有去放过河灯。
曲不凡带着元娘、豆丁还有正兴来到了河边,也是拿了灯盏来放河灯。
“哇,这么多人,这么多灯啊,娘,我们快点过去啊!”
天色稍暗,热闹的河边,与往日不同的光亮。人们纷纷到河边放河灯,对于小孩子来说,却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儿。
小豆丁同其他孩子一样,都是喜欢玩水的,也是喜欢看到这种灯在水上漂的有趣场景。
原本看着孩子高兴,元娘也是笑眯了眼。可是随着距离河边越来越近,元娘突然觉得头疼的厉害。恍惚中,仿佛是只看到那些河灯如同放大了一般放进了自己的眼球之中,耳旁都是嗡鸣声。
原本是快走两步帮着小豆丁放河灯,曲不凡在无意中抬头,发现元娘并没有跟上,而且是双手抓着额头,看起来十分痛苦。
曲不凡倏的褪去了笑容,起身快步走向了元娘。“元娘,你怎么了?”
元娘的样子如此吓人,当真是让曲不凡有些手足无措了。为什么,元娘在点燃河灯之后,便是看起来像是要撕裂一般的难受?
“啊!”大声的尖叫,元娘并不是有意识的,只知道这个时候头脑之中仿佛是有着什么在撕扯着,在挣扎着。
“不,我不要!离我远一点,我不要走!我不喜欢这些河灯!不喜欢!”
曲不凡抓住了元娘的肩膀,清楚的看到元娘眼睛睁着却是没有焦距,似乎是惊恐,也似乎是,没有生气一般。不太明白元娘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曲不凡已经是意识到,元娘大概是不能放河灯的。便是直接拥住了处于激动不已之中的元娘,急匆匆的便是向着远离河边的方向走着。
小豆丁也是吓坏了,本来刚刚是看着放到了水面上的河灯拍手高兴,却是在听到自己娘亲失控的叫声之后,惊吓回头。
“娘,娘,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
曲不凡已经是顾不上其他的事儿,但是正兴陪在小豆丁的身边,看到那两条小短腿儿噔噔噔开始跑,便也是焦急的跟着跑过去追上主子和元娘。
天旋地转一般,在元娘感觉有东西要抽离自己的身体,却是似乎想要带走自己所有的气力一般。然而,便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强有力的臂膀拥住了自己,似乎是将自己从一个漩涡中拉开,那个犹如磁场一般吸力很强的黑暗,似乎也是在逐渐的被人从自己的瞳孔中拔走。
就像是有无数妖魔在耳边乱舞,却是突然被驱走了一般,元娘一下子眼睛看到了真实的世界,看到了眼前正是紧张的看着自己的绝美男人,在远离河边的一个地面上瘫坐了下去。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这个能够承载鬼魂的河灯,竟然是勾起了自己无数的恐怖感觉?元娘本尊的那一缕魂魄没有走,她一直在自己的身体内潜伏,即便是有托生的河灯,也是死守在自己身边不离开!到底,这个元娘在想什么,为什么她还是不走?为什么她竟然是死死抓住了自己也不肯离开?
元娘此刻已经是满头大汗,抬起头 ,迎着那个男人关切的目光,即便他不说话,元娘也是能够感受到深深的焦急。微笑,元娘起身说“让您受惊了大人,我没事儿了。”
其实,元娘更是想说,幸好,有你在身边,曲不凡!
元娘的动静很大,自然的吸引了很多人围观。面面相觑的百姓之中,却是隐了两张特殊的面孔。
一个男人声音响起, “曲大人!竟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曲不凡猛地回头,脸上已经是带了惊讶的神情,却是赶忙的朝着男人施礼。“哦,皇,黄大人,您怎么也在这里?”
元娘猛一听到曲不凡犹豫着喊出黄大人这个称号,便是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而奇怪的是,在这个所谓黄大人的身侧,一个带着帷帽的女人总是在盯着自己!
“呵呵,我就是带着内人出来看看中元节的热闹,倒是没有想到这最热闹的倒是曲大人你这里啊!”
说这话,所谓的黄大人,也是眼神一转,暗中打量着刚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的女人。
长的模样倒是当真不错,而且让人很惊讶的是,这个女人的眼睛非常有神,身上带了一种很淡然从容自信的气质。可是,拥有这种高贵气质的女人,竟然是穿着很普通的衣物。
在黄大人皱眉的时候,曲不凡已经是赶忙的恭敬回答,“哦,这不中元节嘛,我也是带着府上的人出来看热闹。”
曲不凡没有主动介绍元娘的身份,黄大人蹙眉,却也是没再开口问。便是在这个时候,小豆丁抱住了娘亲的大腿,撒娇着求安慰。
“娘,你刚才吓到我了。”
元娘微笑,弯腰抱起了小豆丁贴脸。其实元娘心里头也是有些内疚,幸好有正兴看着孩子,自己刚才这种“犯病”可是真能把孩子都伤到。
戴着帷帽的女人微微一笑,红唇轻启,声音却是格外的轻柔好听。“原来曲大人是带了家丁和奴婢来了啊?呵呵,曲大人当真是心善,连同带着孩子的奴婢,都是如此的照顾!”
一口一个奴婢,折让穿越来的女人如何能够听得下去?可是,这个黄大人显然是那个身份了,这个女人稍稍一想,元娘自然也是能够想到其身份。不忍也得忍,微笑,再微笑,笑对人生百态!
没错,这两个身后跟着便衣高手暗中护卫的人,其实正是皇帝皇甫珏和他的爱人皇后娘娘刘忆筠!
正是因为对刘忆筠的宠爱,正是因为刘忆筠想要微服出宫走走,皇上才是罕见的身着便服在这个中元节的晚上出行。
原本是在看到曲不凡拥着一个女子的时候,刘忆筠握紧了拳头。曾经在拥挤的节日人群中,曲不凡小小的身板儿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而今却是去保护了另外一个女人!曾经多少次,曲不凡拒绝了皇帝的美意,拒绝了那么多的美人,刘忆筠以为,他是无法忘记自己的,还曾为此伤脑筋,却也是暗中欢喜得意的。
而这个女人又算是什么?刘忆筠不是个冲动的女子,在她仔细观察之后,便是释然一笑,原来,这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
曲不凡表面上微笑着,内心却是无比捉急,这个天底下最恶心的夫妻,怎么突然出宫微服私访了?如果元娘被这对夫妻知道了身份,连同今日被看到的场景,大概元娘会有危险。
便是在曲不凡想着如何开口转移皇上和皇后的注意力的时候,有一个孩子高兴的大叫。
“哇!看,那边那个河灯已经是很远了!”
身旁的一个妇人,大概是孩子的母亲,此刻脸上都是带了些许哀愁。 “是啊,它已经顺着水流飘走了,大概是可以托生了的冤魂!”
冤魂啊冤魂,在这个大齐国有多少不明不白的死去了的,更是有多少因为生存无力或是饿死或是冻死、病死的?
便是在曲不凡几人的旁边,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叹了一口气。“这算是什么朝廷?民不聊生的时候,咱们的皇帝居然是可以置之不理!这算是什么世道,贪官污吏横行,清廉官吏却是举步维艰!”
一个老者轻轻摇头,“朝廷不给百姓活路,百姓只好造反,这就是所谓的官逼民反!”
又是深深的出了一口气,书生似乎是非常激愤。“为什么这年头没有了进谏的忠臣?当年皇上执意处死了贤良的白皇后,立了刘氏为后,自此更加变本加厉,对待百姓麻木不仁,暴戾无道!”
老者此刻不语,也是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而书生却是激动之下加大了声音,“依我看,刘氏就是一个狐媚惑主之人,如同当年的妲己一般!”
旁边也是有个年轻人听到了书生的话,“对,刘氏不应该做皇后!”
老者瞪眼,伸出手捂住了书生的嘴巴。“别说了,小心刘家人听到,你当真就没命了!”
年轻人苦笑,“是啊,你说皇帝也就罢了,天高皇帝远,皇帝听不见!可是你说刘家人那绝对就是在找死了,要知道刘家的爪牙遍地都是,所有的官员,几乎都是刘家的党羽!”
就是在自己的身边,刘忆筠当然是听到了几人的说话,可是相比气愤,此刻她心中也是担忧皇帝的不发一言是几个意思。
轻轻的到了皇帝身边,刘忆筠小声说,“皇上,这些人太过分了,您不会是当真了吧?”
看向皇后,皇帝却是以着稍稍低了的音量说,“筠儿,你不用担心,朕是那种糊涂的人吗?你和你的家人一心为朕,这些刁民们岂能诋毁的了!”
真不巧,这个深情的回应,却是让元娘听到了,无力吐槽!你还不糊涂?你当真是糊涂的可以了!
听到皇帝的话,刘忆筠果然是充满感激与深情的看着皇帝。然而正是说这话的功夫,便是有两个严肃的精壮的男人,突然出现,原本刚才还在谈论着刘氏一族的两个人,一下子被这两个男人抓住了。而旁边那个一言未发一直在听着的人,还有那个老者,虽说是没有被抓,却是已经被吓傻了。
元娘也是愣住了,这也太夸张了吧?为什么两个百姓只是刚刚议论了一下,便是这么会儿的功夫来了人抓走他们?而曲不凡则是不动声色,一言未发。
明眼人都是看出来了,不是行动力惊人,而是刘氏一族对京城的控制力太惊人了!也是这两个人在大街上没有避讳的交谈,但是确实没有想到刘家的爪牙居然是可以当街抓人,足见刘家人的嚣张程度!
这不是打脸是什么?啪啪的响啊!
皇帝的脸突然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