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优美的沉默了。
康灏握着手里的手机。电话之前还一直唱着一首好听的英文歌曲,后就断了,在拨过去,关机了。他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为什么她不接他电话?这些天他们不是很好吗?她不是说好好的相处吗?他都不逼她了,她却连电话都懒得接了。难道接一个电话的功夫都没有,至于忙成那样吗?国家主席也没忙得连电话都接不了吧?
他穿得很随意,走到门口穿好鞋子,下楼。警卫员打开车门,他似没看见,拉开左车门坐到驾驶的位置上,第一护卫员紧张地看他,他声音低沉,没有一丝温度,“回去吧,我自己来。”第一护卫员不敢多话,关上车门,骑士十五世剽悍地疾驰出去。
他的车在灯红酒绿的闹市里行驶,目光时不时地瞥向路边那五颜六色的招牌。霓虹灯亮的刺眼,男男女女,你来我往,勾肩搭背,粉墨登场。你情我愿,没有他要的一抹温暖,他似过客一般,车子疾驰远去。
最后车子停在凤舞九天门口,早有保安跑过来,帮他打开车门,他脸色森寒看也不看保安一眼,走了进去。保安身子颤抖,嘴里嘟囔,“真是个煞神。”
他上了四楼。那天他和明熙尘坐过的位置有人。他叫了服务生,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服务生很快走向那边的座位。座位上是一对情侣,服务生和他们说着什么,后手指阿康的方向。那对情侣顺着服务生手指的方向,看到天神般的男人站在那,浑身带着凛冽的森寒,一双高挑的丹凤眼眯着,似有似无地看着他们。情侣没说什么,就跟着服务生换了座位。其实不过是个座位,人家给买单,很划算的。
阿康坐下,点了威士忌,不加冰块。他喜欢那凛冽的感觉,似刀子划过咽喉,又似烙铁带着灼伤的火热。
他叫了一个服务生,给他小费,让他帮忙叫明熙尘。服务生不收他的小费,说他见不到明总。阿康也不难为他,让他离开。自己坐在那喝闷酒。几次他都差点忍不住冲出去,去她的办公室找她。后来想想,她要是在上班怎么可能关机,应该是和那个楚睿一起,或是——他眼前出现沈云逸那张漫画般的脸。牙咬得紧紧的,一仰头,一大口液体咽下,喉咙火烧般地灼热起来。
酒吧里很吵。他置身在阴影的最深处,背靠沙发,神色寂寥冷淡地看向酒吧的舞台。上面有个女孩在唱歌,女孩看起来很眼熟,天荛!他确定是她。海藻般的头发披散着,画着浓重的烟熏妆,尽管如此,他还是认出她来。她也看到角落的他,歌声更加妩媚,随意的站在那,手捧话筒,成熟性感的台风,让人觉得她就像个歌星。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目光漫不经心地看她。
迷离的光影下……她的身影幻化成另一个人……
第一次对她发怒,第一次伤害她,看着似破碎娃娃的她,他眸子里有痛有恨,在他的心疼得快让他的身体倒下时,他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明熙尘不要让我恨你!”他的话在风里传的很远。她冷漠地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不动不语,犹如石化。
心底仿佛有一个黑洞,有些东西被挖空了,空荡荡地留在他胸口。以后的日子,他没有笑容。在部队里,他接受着各种训练,身手越来越凌厉,心也越来越阴冷。最后,他忘记了如何去笑,没有她,他笑给谁看?
她心碎的离开,带着忧伤,他被迫离开,带着恨。他以为是恨意让她忘不了她。直到有一次在执行任务中受伤,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在那一刻,他心里想的是她,他乞求上苍,让他活下来,回到她身边,以后怎样,他都愿意,只要让他在看她一眼。那时候他才明白,明熙尘已经融入他的骨血,他恨不来,他爱她,只爱她。
“浅浅总是你的笑脸……”台上人的身影模模糊糊,仿若有洁白的面容和淡然的眼眸,歌声很静很静,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阿康久久凝视她……
眼神幽暗如夜。八年后再次见她,她的气质虽然依旧清冷,却多了份沉静,然而哪怕她只是安静地在角落里,也有光芒和香气令人沉迷。
在看到的那一眼,他的心就要冲破胸腔,他控制不住地强吻了她,如果不是如此来缓解相思之苦,他狂跳的心就会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地。
他无法不爱她,她的淡然冷漠,她的沉静疏离,她的美丽就像罂粟一样,让他陷入沉沦。
那晚如置云端的幸福,还没来得及回味就掉到地狱,或许是命中注定的悲剧。越是爱她越是害怕,好似沾染着蜜糖的匕首刺激绞着他的心,又甜又痛的流着血。
她似乎还是喜欢他的,但她那眼底的淡漠疏离,仿佛随时都可以离他而去,仿佛他对她已经不再重要。有时候,他觉得那只是幻觉,她望着他微笑时的神情里没有疏离,分明是温柔和爱情,又忽然觉得她眼中的情感才是他的幻觉……看到她和楚睿在一起时,痛苦几乎使他窒息,她不再爱他了。
她终究是离开他了,八年前就离开了。心底一阵阵冷意泛起。
“再来一首!”酒吧里响起热烈的鼓掌喝彩声!
黯然中的阿康被惊醒!旋转的七彩灯光下,舞台上唱歌的根本不是她,也不是先前的天荛,一个陌生的女孩。刚才唱的也不是他写的那首歌。
“……认识她?看那么久。”不知何时天荛已经坐在他身边。
“不认识。”当然不可能是她。阿康沉默地喝完酒杯里的酒。
天荛手里握着酒杯,浑然不是平日里娇柔温婉的摸样,好像有了点醉意,脸颊有胭脂般的红晕,眼睛亮得迷迷蒙蒙。威士忌里没有加冰,火辣辣地冲进胃里,阿康的视线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