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铭市的旅客请注意,列车即将启动。”
候车室里,左尊站在那里和提着行李箱的苏桐在交谈着什么,而宁楠诺也换下原来自己的一身长裙,穿着一套灰色的运动服坐在靠椅上玩弄手机。
“行了行了,去吧去吧,我都知道了”,左尊不耐烦的摆摆手,便把还想再说什么的苏桐往安检那边推边催促道,“你看,列车就快启动了,赶不上这趟就得等下一班了。”
苏桐在被左尊推到安检的时候还给左尊小声说道:“记得给欧阳家里人补贴弄多一点,还有……”
这下连宁楠诺也看不过去了,颇为霸气的取出一副大太阳镜遮住自己半边脸,然后连着苏桐的手将苏桐硬是强扯着过了安检。
上了车,进了包厢,宁楠诺这才取下自己的大太阳镜,一边撕开一袋零食往嘴里送一边对苏桐说道:“别担心嘛,我看你那哥们办事挺不错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苏桐拧开一瓶水往嘴里灌了几口,说道:“不是我不放心,而是那些亡者的后事我怕左尊为了白脸利益而简化,他们是为了白脸而死的,必须得让他们走的放心,对于那些死者家属一定要补贴到位,只能多不能少。”
宁楠诺笑着看了看苏桐,没有说话,继续往自己嘴里送吃的。
列车运行的很平稳,今天外面的阳光很好,照在郊外的金黄的田野上很让人舒服。看着一两个农夫坐在树荫里舒舒服服的喝茶躲避正午的烈阳,也不禁让人的心境平和了几分。
苏桐爱死这种感觉了,尤其是这种人与自然的宁静祥和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暂时让他忘记了那伤痛,在窗外的阳光撒到脸上的时候,苏桐也不禁嘴角向上翘了翘,这世界挺美的。
“喂喂喂,谁让你们上来的?这么脏去那边蹲着啊,还看着我干什么?”
忽然,一个不大好听的声音在走廊响起。
在这有些跋扈的声音之后,一个微弱的、沙哑的、略带着祈求语气的老人声音说道:“哎,我们那也不去,我们就在这里呆着。你放心,我们就在这里坐着就好,不会弄脏你们的车的。”
那跋扈的声音又骂了几句,然后就听见隔壁包厢的门被推开,那跋扈的声音就像见了自己大爷一样,一下子甜的简直要腻了:“先生您好,请问需要喝点什么吗?”
苏桐皱了皱眉头,表里不一的人很让人反感的。虽然包厢的隔音效果很好,但以苏桐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还是将外面这位推销员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不好说什么,苏桐将头偏过去继续看向窗外。
一会儿,包厢的门忽然被人敲响,同时,那舔到腻的声音响起了:“先生,请问需要什么饮料吗?”
宁楠诺一边往自己嘴里塞薯片一边偏过头对着苏桐挑了挑眉,意思是看苏桐的意思。
苏桐倒是不渴,不过看宁楠诺满嘴零食,害怕宁楠诺噎着,还是起身去开门。
推开门,苏桐这才看到那推销员,长得格外娇小,一脸的清纯,要不是音色和刚刚骂人的声音一模一样,就连苏桐也不会想到那么刻薄的话语竟然是从这小姑娘嘴里说出的。
“两瓶……”苏桐边说便往走廊尽头看了一眼,然后愣了一会,在那小姑娘疑惑的目光中顿了一下,然后半响才说道,“四瓶矿泉水吧。”
那推销员姑娘见推开门的是个颇为帅气的小伙,内心激动,自然是满心欢喜的递了四瓶矿泉水过去,虽然奇怪这帅帅的男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多水,但还是给了他。
“你要这么多水干什么?”
宁楠诺憋着满嘴的吃食,模糊不清的问道。
“不干什么,来,这两瓶你拿着,我出去一会儿。”
苏桐丢了两瓶矿泉水给宁楠诺,然后耸了一下肩,转过身就走出去了。
“好奇怪。”
宁楠诺抱着怀里的两瓶矿泉水,看着苏桐关掉包厢的门走出去,疑惑的说道。
华国的交通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完善了,所有的交通工具在十年前完成了全免制度,更是在五年前提供了免费的交通上的服务,也就是食品这些东西在列车等交通工具上都是免费的。
在走廊的角落,吸烟室前面车厢的角落,贴着冰冷的车厢铁皮,相互依偎着两个人。一个是老头,一个是六七岁的小孩子。老人看起来原来头上是带着一顶草帽的,不过现在草帽的边已经基本磨没了,甚至有一边还露出了老人花白的头发,和老人的脸一个颜色,草帽也是黑色的,那是土灰沾染多年的结果;老人的脸上,一道道都是风霜的印痕,横的竖的就像是老树密杂的书皮,只有那眼睛还透着黑光,有一点人的光彩;一件五彩斑斓的、单薄的、补满各种补丁的露出棉絮的棉衣套在老人身上,还有一个土沉沉的床单做成的包背在老人身后,老人脸上的胡子看起来也有些时日没有清理过了,长而且花白,不过这个样子应该更好讨到钱财。即使这样,你却可以看得很清楚,这老人在笑着,朴素而又满足。老人我再地上,将小孩子藏到怀里,像是一块宝贝一样的护着。小孩的脸也是黑黑的,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头发乱蓬蓬的,仔细挑说不定还有蛆虫;小孩身上也是一件棉衣,不过看起来要比老人好很多,虽然旧点脏点,但最起码每一个补丁,看上去是灰色的棉衣谁又能说这件棉衣原来不是黄色的呢,时间的风尘就是世间的利器,可以改变一切。老人的鞋子是那种很久以前那种棉布鞋,还破了两个洞,露出黑黑的大拇指和中指,小孩好得多,看上去是垃圾场捡来的一双运动鞋,有点大,看着都差了一截,至于袜子那就更不用说了,根本就没有的东西是不能形容的。
华国的乞丐已经很少了,穷成这个样子的就更是少了。华国的户籍制度严的惊人,但正因为这样,才有了华国一个身份证走全国的美谈,所有的事情全都可以用身份证解决,因为户籍制度严的可怕,身份证不可能被造假。但那些根本就没有被国家户籍所登记的流浪者可以说就是连一点基本的人权都没有,不但得不到国家的保护,不能参与国家的管理,而且就连出行都是问题,华国交通规定身份证乘坐交通工具可以免单,没带身份证的则需要出钱。大多人都不相信华国还有没有户籍的人,因为一旦出生就会被医院登记证明,难道还有人在医院外生孩子?这不是胡扯吗?大多官员都是这个想法,所以,一直都有些特殊人群没有户籍。
“有……有……事吗?”
正在和小孩笑着说话的老头看见一双脚停在自己身边,赶忙一骨碌坐起身,将小孩抱着怀里,一脸的警惕,但语气却是那样的害怕和献媚。
苏桐呆了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回过神看见这爷孙俩一脸的警惕,挤出一个自以为算是很友善的笑容慢慢蹲下来,将手里的两瓶矿泉水递过去。
老人愣了愣,伸出手但却是手背,准备将苏桐递在空中的水退回去,可看见小孩干裂的嘴唇和渴求的眼神,老人最终还是飞快的接过一瓶矿泉水,低着头似乎是不大好意思接受其他人的施舍,一个劲的说谢谢但却不敢抬头看苏桐的眼睛,只是低着头为小孩灌水。
小孩喝了水看起来也是很满足,那干裂的嘴皮也湿润了。老人看着瓶中的半瓶水,舔了舔已经开裂出血的嘴皮,看了看小孩,终于还是慢慢合上瓶盖,将水瓶放在了怀里。
“一起拿着吧。”
苏桐将手里剩下的一瓶矿泉水也塞到了老乞丐怀里,说道。
“哎哎,多了多了,我不要,哎,你等一下啊……你……”
老乞丐赶忙想将怀中那瓶没有开封的水给苏桐换回去,可没等他将手伸出去,苏桐早已经躲到了三米远的地方,对着老乞丐耸耸肩笑笑,苏桐一溜烟就躲进了包厢。
老乞丐的手还拿着那瓶水带在空中,半响,才慢慢放下来,扯下半截衣袖擦了擦眼睛。
“爷爷,你怎么了?”
小孩不懂世事,趴在老乞丐腿上,问道。
“好人啊,好人啊……”
苏桐刚一进包厢,就看见宁楠诺慵懒地躺在座位上看着外面。
“这运动服也太小了些吧。”
苏桐无奈的想到。
的确,原本还算合身的运动服现在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最起码宁楠诺胸前一团已经将衣服撑得很紧了。
“小桐干嘛去了?”
宁楠诺见苏桐进来,不但没有收敛一下,反而还变本加厉的伸了一下懒腰,于是,该突出的越突出了。
“洗了一把脸。”
苏桐一屁股坐在包厢的沙发上,胡乱编造了个理由。
宁楠诺饶有兴趣的做起来,走到苏桐面前,竟然一下子坐倒在苏桐的腿上,伸出芊芊玉指勾了勾苏桐下巴,吐息如兰,轻轻说道:“真的吗?不会是去见什么小妹妹去了吧,嗯?”
“我像吗?”
苏桐无奈的说道。
“嗯,我看看”,宁楠诺一脸笑意的贴近了苏桐的脸庞,看样子是想要细细打量,两人的脸已经很近了,就是那种撅个嘴就能互相吻到的程度,宁楠诺的脸却突然红了起来,一下子站起来,强装镇定的说道:“算了,不用看就知道你才没那么讨女孩子喜欢。”
因为在意,所以不知所措。
据说华国五六十年前还有传说中的春运,苏桐现在是想象不到那是一副怎样的景象,反正现在他已经看见铭市巨大的欢迎招牌了。
“呼,到了~”
宁楠诺一下车就伸了个懒腰,引得一车站的男性同胞一下子就不自觉的看齐了。
“走吧,先去定一家旅馆。”
苏桐看了一下天色,正是下午两三点艳阳高照的时候,想起还没吃午饭,又添了一句,“然后再去吃饭。”
“这么着急定旅馆是想干什么啊,嗯?”宁楠诺走到苏桐面前,勾了勾苏桐下巴,舔了舔自己的红唇,“准备定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周围的男人都投来了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反正这种事情见的多了,索性不说话,直接抓起宁楠诺的小手往外面走。
宁楠诺被苏桐抓住手,楞了一下,然后就欢喜地顺势拦上了苏桐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