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国,撑政者南宫氏;西连中原轩辕帝国,北接塞漠端木氏的北真大国,三足鼎立,早三十年前三位明智的国君订立的互不干涉、友好共处的和平协议,相安数十年久,天下百姓受福匪浅。
然而,没有永远的战争,也没有永远的和平,利益的争夺、国土的觊觎、野心的膨胀,在原本平衡的关系出现了拉锯式较量,暗涌浮现。
两匹快马在驿道上一路狂奔,即将离开中原管辖,踏入靖南边境。是南宫无尘与叶知秋。
突然,前方齐列列的围堵着十几名锦衣人,统一的服饰与腰牌:一眼便看出都是经受死士训练出来的锦衣卫士。
“又遇上麻烦了。”南宫无尘冷冷一笑。
叶知秋默然点头,暗自戒备。打量着为首的统领者:年纪与公子相仿,生得英气挺拔,双眼拼发出浓浓的杀气。细辨之下她内心大大一怔!他——,握着宝剑的手竟微微颤抖下唇紧咬,眼神有明显的挣扎。
“秋儿?”察觉到她的异样,南宫无尘有点担心的唤她,“你怕?”
“不,我——”她怕?多少次出任公子之命,她对自己性命从不看重,她不是怕死——不,不,她确是怕,怕面对死亡!今天、此刻,她不想面对,一点都不!她是真的害怕,从来未有过的害怕。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作弄她!
为首的锦衣人也在打量着她,只觉敌对立场的女子一脸傲气,清丽冷艳的脸似曾相识,但又很快否决:不可能的!摆脱掉心中的乱绪,全神投入一触即发的生死大战中。
“端木太子,你又何必受我皇兄蒙骗!靖南与北真向来河水不犯井水,我劝你还是乖乖回你的国家做你的太子——日后的君王,别挑起两国纷争的好。”南宫无尘望着为首男子凛然说。
没错,为首男子正是北真国的当今太子,至于他为何出现此地,并集杀手袭击南宫无尘,个中原因不得而知。
“我不觉得有需要跟一个将死之人解释什么。”端木夏毅轻狂一笑,一声令下:“给我上!”拉开恶战序幕。分派三人对付叶知秋,自己则同其余十二名锦衣卫对付南宫无尘。其实他也看出叶知秋并非泛泛之辈,之所以如此分派悬殊,确是令人费解,这也不像他的临敌作风。
叶知秋暂短的走神,出剑应付三名扑面刺来的杀手,心一狠,十数招内便全数击败,退到南宫无尘身边,这时南宫无尘也已刺倒了五名杀手。叶知秋与他并肩,却是架开端木毅的攻势,竟有点失控的朝端木毅大喊:“你快走,不要打了!”
“你——”端木毅对她从中阻挠却是惊多于怒。
南宫无尘一心对付剩下的七名杀手,暂也顾不上她这边。
“让开!”端木毅长刀劈退叶知秋的剑势,在要伤及她时最终刀锋一偏,只是击退而已,同时找准方位,对无暇后顾的南宫无尘狠狠致命一刀——
“咝——”血柱激射拼出,染了一地。
“不要——”叶知秋绝望的呼喊。声未落,剑已从背后穿过壮实胸膛!
时间就在那一刻凝止。
端木毅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艰难的转过头,想看清楚刺中自己心窝的女子。
南宫无尘解决完最后一名杀手时,也转过身,本来要致他死命的长刀就落在他颈后半寸之遥——戛然而止。血,在持刀者胸口处沽沽溢出,叶知秋的剑还直直的插在他胸口上。
叶知秋就这样怔怔的望着端木毅,颤抖着松开握剑的手,让他得以缓缓转过身来面对她。
“你……你……”端木毅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痛苦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咚!叶知秋软软的跪倒在他面前,绝望痛悔的流泪:“哥,哥啊——”
“知、知秋……果然……是你……”鲜血从嘴里吐出,拼尽全身力量才咬出一句不完整的话。
她是?他们?!南宫无尘大愕,竟也一时无法接受现状!
“是我,是知秋……”叶知秋,不,应该叫端木知秋,泣不成声的拼命点头,却不敢接近他——自己的亲哥哥,亲皇兄!是的,自己连接近他的资格都没有!
端木毅用手握着从背后刺进自己心窝的利剑:不可置信地痛苦的望着自己亲妹,锋利无比的剑割破他的手掌,但他毫无所觉——是的,比起胸堂致命一剑,手掌上的割伤又算得了什么?!再而,比起内心的痛楚,这致命的剑又算不了什么!
他的亲妹妹,他视如珍宝、溺宠保护了十五年的亲妹妹,在他牵肠挂肚中消失了四年之后,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外人,仅仅是为了他的敌人、北真国的敌人而要取自己的性命!为什么?为什么?!
不!——他死不瞑目!直直的轰然倒下。
“……哥,哥——!”叶知秋伏在他身上悲恸大哭,是她!是她亲手杀死了她的哥哥,那个曾经处处维护她,为她背负无数闯祸恶果的亲哥哥啊!她怎么下得了手?她怎么下得了手!
端木毅的体温慢慢消褪,已无生命征象。
哥哥死了。这个世上,在她十九年的生命中,唯——个给过她温暖的人死了。她痛苦的闭上眼睛。
伴着他死去的,还有她多年来一直荒凉的心。是的,她这样一个人,弑害手足的冷血之人,一个睁开眼就要面对众叛亲离、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时间,再一次凝止。没有声音,没有思想,不用想着那个人,也不必再去履行那个可笑的承诺——甚至,不用再去费力的呼吸,多好呵。
“知秋,知秋?”南宫无尘轻轻摇着她。她怎么全身都冰凉了?!握起她的手——软软的,没有脉搏跳动,即使是一丝轻微的,都没有。
“知秋!”南宫无尘悲痛的低喃。是他的束缚害了她,还有她的亲人。他不应该把她留在身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全然的死寂:直至背后出现了一行五人。
明明是大热天,为什么人人都觉得一片冰冷:尸横片野,地上是已干枯的大片大片的血迹。
“南宫公子?”公孙灵降忍下胃里强烈不适的呕吐感。轻轻呼唤眼前跪坐地上抱着叶知秋的南宫无尘。他是这里唯一活着的人,如果他也算是的话。
“无尘兄……”公孙危也喊他。
没有回应。一如他们到来之前的死寂。
良久。
好像从地狱里传来一把苍茫的声音:“不关你的们事,你们都走吧。”起身,抱走叶知秋,茫茫然的向前走去。
杀人的是他,不是叶知秋。是他害死了他们兄妹——北真国的太子与公主:就这条罪,他拿什么来偿还?!
目送他们背影,公孙灵降悄然垂泪。
“降儿,一定是吓坏你了吧!”公孙危站到她身前,遮住她眼前残酷的杀戮惨景。
嗯,公孙灵降点点头。
“丁当、如风、小竹。我们走吧。”公孙危说。
靖南。
他们不该来这里的。至于银河说的答案,也许就是杀戮,无休止的杀戮,因天命而起,就让一切因天命而止吧。只要他不再深究,就不会再见到更多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