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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蓝色焰火之中,蓦地出现许多绿幽幽的光盏,幽深恐怖。和着一声长一声短的嗥叫,我终于泪奔了。这些绿光分明就是一群疯狂的狼眼发出,这结界竟然是狼窝。

刚刚还信心满满,赞赏自己的勇气,在此时竟然开始没出息浑身发抖。眼看着绿光越来越近,我还在恐惧中,没有回过神来。此时再亮出什么名头,显然已经是对牛弹琴,便是拼死一搏,也早晚是这群狼的口中之肉。我慨叹,师傅这些年来把我养的白白胖胖的,最后居然便宜了这些狼。世事变化,真是无常。

我还在考虑是打呢,还是逃呢,还是逃呢?身后一只手,已经握住我的胳膊,一把将我拉在后边。黑暗中一声清越的箫声升起,苏陌的眼中有流光闪动,大步翩翩扑了上去。

从我有记忆开始,还没有见过这样潇洒俊逸的步伐,没有见过这样沉着镇定的身影。那一刻,我怀疑是有着高深莫测的师傅,挡在了我的身前。因为那背影真的极其相似,当然,还是珞公子与师傅的背影更为相似。一步一步,苏陌淡定有型、挥斥有力,迈上前去。

箫声婉转激越,化为道道闪光,在黑暗中一闪即逝。巨大的光波,激起层层气流,将狼群的冲刺阻了一阻。我惊诧的发现,我一直认定如小绵羊般柔软可欺的苏陌,竟然法力如此高强。我一直认定只是普通凡人的苏陌,要来拜师的苏陌,竟然比数年修仙的我,还要厉害好多好多。看来人不可貌相,海水是不可用斗量的。

为首的几只狼,好像也没想到,这次困住了高人,只几个回合便悲鸣一声,呜呼哀哉了。鲜红的血,四处喷发出来,如暗夜里盛开的花,撒了一地。后边的狼,显然也被苏陌的气势所慑,在不远处巡回徘徊。

蓦地,远处又传来一声高亢的嚎叫,仿佛是头狼的指令,又仿佛是狼群的冲锋号。那些徘徊的狼群,又聚集起来,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苏陌人影在狼群中穿梭,时而以箫声杀敌,时而直接用玉箫为武器,将身旁的恶狼击毙。虽然场面极其血腥,但是事关生死,我不敢闭一下眼睛。踌躇良久,也终于鼓起勇气,掐一个诀,躲在苏陌身后,给没有死绝的狼身上,补上一下。

苏陌回头,给了我一个明媚温柔的笑容,我心中登时春暖花开般,充满了勇气。灵力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当然有恶狼身上发出的,也有我俩身上发出的。不一会,身边的狼尸便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我和苏陌身上也已经被鲜血染的通红。待得这批恶狼被击退时,我才发现,身上已经有多处伤痕,疼痛感涌上来,抻的直咧嘴。我深悔刚刚吸了苏陌好多血,如果能再多忍一会,便有这多血,关键还都是无偿的啊!这许多的血,如鲜红的花,白白撒的到处都是,让人惋惜。真是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回头侧眼看看苏陌身上,所受的伤好像更多,但是他却一直面无表情的凝神戒备,仿佛那些痛,都被我承受了一般,心下不禁更加佩服。当然更多的是佩服自己在跌进来,那眼疾手快的一拉,拉进一个强大的帮手。不然,现在我早在群狼的肚子里,七零八落,拼凑不齐。

正在我刚要松一口气的霎那,狼群里一片骚动,闪出一个灰面人形的东西。我只所以说是人形,而不是人类,是因为那个东西也有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

狼妖覃息,没错,这应该就是狼族的首领,覃息。没想到,在魔界消失近千年的狼妖,竟然在这里出现。

传说一千年前,陌渊魔君与珞渊帝君一场大战,三界震惊、天地变色。大战整整打了三天三夜没有分出胜负。而最后,珞渊帝君用他的神剑插入陌渊魔君的身体,与之同归于尽。随后赶来的魔族圣女魔仙儿,未能阻止这场灾难,而迁怒于狼族,便贬狼族出了魔界。狼族首领覃息,也从此销声匿迹。有人说,陌渊魔君和珞渊帝君的大战,本来就是场误会,是因为覃息的纵恿,所以才被魔仙儿所憎。也有人说,在两君大打出手的时候,覃息只作壁上观,没有帮陌渊魔君一把,以至于魔君被消灭。当然还有一种更不靠谱的说法是,两君本来就是为了争夺一把剑,而引起杀戮。只是时间太过久远,不可考证。而作为一向不问山外事的仓禹派,更是将这个传说列为禁忌,禁止弟子们咬耳根。师傅的说法是,那些恩怨已经老朽,修身齐家平三界。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修身而已。

我曾在私下问过最有学问的二师兄,他听到后只不断摇头,说我仓禹派建派也不过千年,这些事与我派无关,无关的事,便是无用的事,听来也是垃圾。所以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更不足为人所知。试想,每个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他们越这样说,便更加大了我的好奇心。我曾怀疑,这个覃息没准是魔仙儿的追求者,而魔仙儿又是陌渊魔君的追求者。在这两对不对等的三角关系中,最吃亏的必定是覃息。魔仙儿的心上人被杀,自然是要迁怒于自己的追求者。但是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想,大凡正式的科普教材里,必是将这些亲亲我我的瓜葛,消减干净。所以这些情啊爱啊的东西,只不过是我们这些懵懂期女孩闲来无聊的一些谈资罢了。可惜一向自认为想象力无穷的我,却无法探知这其中的奥秘。

虽然传说很耐人寻味,但是眼前的覃息却杀气腾腾,不可小觑。一千年前他便是在魔界响当当的人物,那到了如今,对付我们两个黄毛后辈更加易如反掌。

覃息幽深的绿眼睛,朝我们俩的方向瞟了一眼。待望向苏陌时,微微顿了一下,随后恢复了正常。他可能是没想到,势在必得的一个陷阱,竟然需要他亲自动手吧。

绿色的眼眸闪了几闪,一个深沉的声音传出:“你们是仓禹的弟子?”

我不知道他问这句话是想跟我们说声误会,还是专门对付仓禹派的。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但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是福不是祸,该来的总得来。我稍稍举起小手,讪讪的笑道:“不才在下便是仓禹的弟子。”又指了一指旁边的苏陌,“他是我拉进来的,若是与外人无关,请放他出去,有事冲着我来便可。”

我说这话时,苏陌满意的望了我一眼。他没想到,我居然很讲义气,在生死关头,还不忘救他一把。我说完这句话,也深觉自己是个很够朋友的人,既然是我把他拉进来的,应该好好的把人家弄出去。

覃息的绿眼睛泛着幽幽的光芒,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淡淡的声音道:“既然是仓禹的弟子,那便没有抓错人。你只需给我带个路便可。”

我没想到,他大费周章、辛辛苦苦把我困在这里,死了那么多族狼,只是为了问路,魔族人心里的想法真是匪夷所思。有了底气,语气也便镇定了不少:“敢问阁下想要我带你去哪里?”

“你即是仓禹派的弟子,必定知道浮屠塔的位置。只需你带我到塔下,便放你们自由。你看如何?”

浮屠塔,浮屠塔?我嘴里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心中一片茫然。以我好玩的脾性,仓禹山的大大小小角落,都曾走遍。只是哪里有他说的浮屠塔!这个名字我都是第一次听说,可,可我怎么回答才好?若是直接说不知,不但他不相信,我都不相信。若是说知道,我还真不知带他去哪里。

苏陌在一旁看出我的踌躇,微微扯了我的衣袖一下,低低道:“他们如此处心积虑,必定有什么阴谋,你不能就这样答应他。”

我一脸苦笑,他必定以为我犹豫的是要不要告诉覃息浮屠塔的位置,却不知,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犹豫的是不知道是骗他好,还是不骗他好,还是不骗他好?按照我俩的实力,要对付覃息,简直是以卵击石,那便带他到仓禹宫附近,由我的师兄们料理的好。

但是师傅外出,师兄们对覃息的胜率有几何却也不得而知。若是因此,折了几条性命,可大大的不妙。

想定了主意,我深觉自己还是个很有大局意识的弟子,只是这代价,便是我与苏陌的两条性命。哎!圣人又怎么说的,人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我与苏陌便做那泰山吧,或许多年以后,师傅师兄师姐们想起我来,还会为我掉几滴眼泪。

可我真的好想给别人掉眼泪,不想别人为我掉眼泪啊!

我还在磨磨蹭蹭的,翻来覆去的权衡利弊。覃息却早已经不耐烦道:“莫不是我的要求太苛刻了,还是觉得我的手段不够狠辣,不相信我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我抬起头来,目光从未有过的坚定沉重,咳嗽一声,顺了顺气,不慌不忙道:“那浮屠塔乃是我仓禹的禁地,莫说是你魔界之人,便是本门弟子也不可靠近。我劝阁下还是死了这条心。我仓禹弟子个个都是铮铮铁骨、威武不能屈,不会对恶势力低头,漫说你来问我,便是问任何一个弟子,都不会告诉你。”我虽然嘴里硬朗,其实心中悲苦,我想你最好杀了我之后便放弃这个念头吧,我的师兄们便可免去一场灾难。

覃息闻言,不怒反笑,幽深的绿眸闪出可怕的光芒:“看来不施展些手段,你是不会死心的。那便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说着,只见他手一挥,一道寒沁的大力,排山倒海般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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