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此世间最高之山是为「绝」,绝之最高是为「绝巅」。
绝巅之高,入云近日,罡风历历,电闪雷鸣,凡人不能及也。
唯有立地成仙,逍遥世间之人方可一览绝巅绝景。
有记载以来,绝巅只迎来过一位主人:逍遥剑仙·齐逍遥。
而如今,一元已过,绝巅终于又将迎来一位新主人。
“凡四千六百一十七岁,与一元终。经岁四千五百六十,灾岁五十七。”来人黑发高官、青衣长衫,与一元之前的人作一样的打扮。“转眼间,师傅已经去了四千六百一十七年了……”
站在绝巅之下,距离绝巅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和当年一样的景色,来人语气怀念,眼神却没有丝毫波动,平静无波,宛若平镜。
“师傅,我也将要踏上那条路了,不知道你是否在前路等我呢?”
话音落下,他迈步向上,踏上了真正的世间之巅。
刹那,风雨大作,瓢泼之势竟如巨浪,雷霆电闪,天下大亮,世间处处无黑暗。
霎时间,人间失语,喧嚣的红尘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世间又有人不入仙佛,以人间之巅踏天外之路。
那人却不甚在意,挥挥衣袖,扫落了雷霆,摆了摆手,雨息风歇,转眼,云开日显,不曾想,在大日之旁却有明月相伴,日月争辉的异象,在这里独为他而现。
在这近日却不见天日的世间之巅,竟有如此美景,即使是已心证不动的他,也心觉惊喜。
这是这世间最后留给他的礼物。
“不知道师傅当年到底见到了什么,又有没有这「日月相辉」美艳夺目?”
遥想当年,他摇了摇头,这事情还是要见到他师傅时才能知道了。
正待他迈步踏空,走向半空渐渐裂开的隐隐可见的混沌之时,突然心有所觉。
他眉头一皱,右手食指在空处一点,光影交织,时空轮转,层层叠叠,他竟然看不清楚。
“嗯?这世间竟有人能遮我眼?”说罢,他又伸出中指,两指一并如剑,还是简简单单一点。
这一次,仅有无量光现,这却非佛陀讲经,口出无量光,而是巨大至极,充斥天下的光芒。
那是一道剑光。
他眼神不动,细细看去,只见黑雾隐现,若隐若现,依然看不太分明。
不过他却松了眉间,“原来如此,「宇宙」之隔……不,不止是「宇宙」,还有「混沌」之隔。”
他话中平铺直述,但心中却有些波动。
“天外果然有天,师傅,我们的路……没错。”
他又看向半空,那隐隐可见的「路」,眼中不复平静,充满了振奋之意。
不过他没有直接迈步,而是看向了天空日月相辉的景象,想起了隐隐约约见到的事。
“踏天外之路,自当了结凡缘,这日月之景就作为我赠与你的师道之礼,全了你我剑道相传的缘分吧。”
“帝剑·惊天下!”
剑光辉耀,天下惊,人间倒转,凤成龙。
……
……
“为什么?!”
祁天此时几乎要绝望了,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可能召不来「他」,但他自己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而已。
这倒不是说召不出「他」祁天就必输无疑,只是祁天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斤两。
其他参战者两两一组,甚至可能还有外援,而祁天能不作为短板、弱点就不错了,最有可能的还是给自己的「灵」拖后腿。
所以想要取胜,只要召唤出强力角色,而祁天所知,最有希望召唤的就是「他」。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祁天也做了另外的准备,即是把自己的意志注入到他的召唤阵中。
这真是「死亡祭祀」最正统的做法,以执念勾动执念,召唤出拥有相同执念的「灵」,而以他的执念之强,未必不能召唤强大之「灵」,那也还有几分胜算。
如今「他」没有出现,而且眼前出现的却绝对是最坏的结果!
召唤者或多或少都能感知到「灵」的强弱,但对于眼前之「灵」,祁天一无所觉,仿佛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女人。
这个女人身姿若柳,眉目如画,头上宝钗步摇,身上红衣黄衫,华贵中更显娇俏。
看年纪不过双十年华,放在古代可能已为人妇,但在如今看来自然最是好风光,更何况她虽然粉腮绛唇,却眉眼冷清,又为她平添了几分气质,显得端庄了许多。
这女人美则美矣,看这穿着仪态,更是富贵荣华尽享,地位权势不缺,但却对于祁天来说毫无作用。
因为他需要的是一位能够主宰命运之人,这就是他的愿望,这就是他的意志,这就是他灌注于召唤阵的强烈执念。
虽然短短几天,但对于祁天却宛若几年,他从一个普通人急速成长为一位拥有超凡实力的剑客,这自然是他想要的。
但这还不够,时间越是过去,他越是感到自己的弱小,无论是机场所见、异界所见、梦中所见,乃至同为剑客的古岛明夫,都让祁天感到自己的弱小,感到命运由人不由己。
但他一直不太在乎,反而享受这样追赶、反抗的过程,特别是剑中一战,搏杀血海夜叉,更是让他酣畅淋漓。
可是知道看到艾尔莎昏迷虚弱的样子,祁天才意识到,这世界的危险远远不只是对于他自己来说,还包括了他身边的人也随时处于这样的莫名危险中。
艾尔莎对于他来说是过去到现在以来仅有的走进他心里的朋友,或许,叫做青梅竹马更合适,他不知道这会不会变成爱情,但他绝对不允许她因自己受到伤害。
或许祁天有些偏激、有些想当然,艾尔莎的问题绝不仅仅是因为他而起。
但对于祁天来说,那些并不重要,他只是固执的认为,如果自己实力足够,在机场就能把对艾尔莎怀有恶意的「学院」二人杀灭,自然没有现在的事了。
这或许就是命运,或者说,祁天只能归咎于命运,归咎于不可测、不可知的命运,才能让他好受些。
所以他用饱含主宰命运执念的鲜血画下召唤阵,妄图召唤「他」来,却没想到招来了一个普通女人。
「主宰命运,原来这个女人也想要主宰命运……吗?」
祁天心里陡然想通了召唤出对方的原因,苦笑一声,“罢了、罢了,不过是两个可怜人罢了。”
他不复一开始激烈绝望的质问之态,反而心中稍显平静,却又茫然无措,不知道接下来到底怎么办才好。
那女人却终于开口,一如所见、不落所想,灵妙悦耳,不是清脆、不是沙哑,却就是令人百听不厌。
“奴家姓武,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她没有在意祁天说的那些话,反而很是自然随意的介绍自己,却又极有分寸,符合她的古今身份。
「灵」在响应召唤后,经由魔法阵时,和参战者一样,也会立刻了解「死亡祭祀」的基本信息。
所以她这样说话,既守了礼,符合古人身份,不显唐突;又立场分明,叫他“公子”,显然对祁天没有更大期待,只是把他当做这“七人之战”的参赛资格罢了。
祁天却没有想许多,此时他失血过多,本就虚弱昏沉,加之先入为主,对于眼前女人没有重视也属正常。
“祁天。”不过毕竟祁天家教不错,他依然很直接的报出名字。
“祁公子。”女人念了一声,“奴……”
她似是想说什么,但是祁天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听了,他现在情况糟糕,要不是九皇剑的神秘力量源源不断,他现在肯定已经死了。
“有什么事等我醒了再说。”留下这句话,祁天就干脆的昏了过去。
这倒不是祁天对于这个女人这么放心,而是「死亡祭祀」规则所限,参战者和「灵」的关系相当复杂,但除非两方心甘情愿,又或者单方面拥有破除契约的能力,否则他们之间是无法相互背叛的。
不过,祁天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个女人,更是小瞧了自己的执念、血脉。
“祁天?齐天?是有量天之志,又或是狂悖之辈?”
她虽自称“奴”,脸上却尽显贵气,但那不是之前的华贵,而是尊贵,非但如此,那不同于女子凭借地位、权势带来的虚无高贵,而是由于自己登上人间之巅,执掌天下,改变自身,主宰命运带来的尊贵。
“真龙不与蛟蛇为伍,鲲鹏终有展翼之时,是龙是虫,奴就拭目以待了。”
她眼里带笑,看着虚弱昏迷的祁天,好似在期待有趣的事情发生。
而这位自比真龙的女人,确实是一位「真龙」,她就是在华夏都是独一份的女帝:武曌。
「曌」字乃是造字,不为传说中的仓颉造字时诞生,而是这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帝为自己所造。
意为日月凌空,她自己就好像是大日、明月一般崇高,高悬于天,凌压天下。
这样一个女人确实是主宰了千千万万人的命运,主宰了天下的命运,但不知为何,她依然执念深重,与祁天强烈的「主宰命运」的执念相应,被召唤而来。
或许,这也是「他」的意思也说不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