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喽,爸爸,妈妈最近还好吗?”瑞尔安握着手机,心情很沉重,她很想知道母亲的近况,可是又害怕听到不想要的答案。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那头传来父亲依旧低沉中略带粗哑的嗓音。
“哈喽,我的小甜心。”中年男人一脸慈爱地说着,回头看向床上的女人,笑容里满是幸福。女人睫毛纤长,皮肤是一种病态的白,尽管面容和头发有被精心护理过,可是却难掩病魔留下的痕迹,她静静地平躺在床上,呼吸趋向平稳,看样子是睡着了。中年男人帮她拉了拉被角,起身将窗帘拉上后,步履轻稳地朝门外走去。
电话里传来轻轻的关门声,瑞尔安看了看手表,这个时候正是母亲午睡的时间,她刚刚一着急竟然连这个都忘了。
“没吵着妈妈吧?”
“没有,刚睡着,昨天夜里犯了老毛病,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中年男人靠在沙发上,揉着眉心,难掩一夜未眠的疲惫。
“工作适应地怎么样?”一心扑在病妻身上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忽略在外面工作的女儿。
瑞尔安一听父亲提到工作,便想起她打电话来的另一个目的,“父亲知道研究所最近研发的项目吗?”尽管父亲现在大部分精力已经不在工作上,但对于组织里的工作进展情况,却依然持有最新的消息,向他咨询是获得讯息,最便捷也是最可靠的途径。
中年男人顿了顿,“这个有听说,是工作上遇到困难了吗?”
“没有,就是我们目前的这个项目估计不能在预期的时间内完成,所以要麻烦您多照顾一下妈妈。”瑞尔安明白父亲肯定知道她不能马上完成任务回来,可是还是想亲自说一声,在父亲问是不是遇上困难时,突然就收起了探听的心思,父亲已经如此劳累了,怎能还让他为她的事分心。
“没事。”她一口否认,不想让对方担心。
虽然对父亲当年突然宣布退出科学界一事一直存在着疑惑,可是仍然在对方的期望下,继承了他的事业,积极投身到科研这个行业,并且找到了自己渴求的平衡点。
原来她也很爱这份工作。现在一直努力着想要做到让对方满意,甚至为她感到骄傲。
她想她可以做到。
“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说。”看得出来父亲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要工作了,替我向妈妈问好,最后,我爱你们。”瑞尔安听着外面的敲门声,柔声和电话那头的父亲道别。
“我们也爱你。”中年老男人笑着将电话关掉,经过岁月打磨后的面容里掩藏着智慧的年轮,那弯起的嘴角,沉稳中透着一丝睿智。
瑞尔安放下手机,起身开门,“请进。”
琳达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站在门口,似乎打算长话短说。
“请随我来一下实验室,这个问题除了你没人能够解决。”琳达第一次用如此真诚的目光看着她,瑞尔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她笑着回道,“我现在就去。”
这个名叫琳达的女人,居然放下对她的成见,主动来寻求她的帮助,她虽有些诧异,可是对待工作的态度却从不马虎,听琳达说完,她便迫不及待想要了解是怎么个状况。
鲍勃正在整理标本,见琳达领着瑞尔安进来了,抬头说了一句,“要是文森在,这个就不是问题了。”
瑞尔安本还很好奇到底是什么问题非她不能解决,现在听鲍勃这么一说,心里立刻就有个大概了。
她低头看着高倍显微镜下的轮廓,心下突然一惊,“这个?”
“怎么了?”鲍勃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她。
“我们都知道,根据细胞内有无以核膜为界限的细胞核,把细胞分为原核细胞和真核细胞。而这两者的区分在于,有无核膜,核仁和真正的细胞核。这个应该可以判定为真核生物,由真核细胞构成,有核膜核仁,和成形的细胞核。简单来说,眼下的这个东西从真核生物的角度来看,属于草履虫,变形虫类型,只不过它肉眼无法看见。”瑞尔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想了想接着说道,“还记得‘牛人’谢尔逊当年的那篇关于生物细胞学研究报告吗”
瑞尔安直起身子,看向鲍勃和琳达,在二人越见困惑的目光中,缓缓道来,“‘非细胞形态生命’这个理论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谢尔逊不是第一个提出的人,可是他在这个里面提出了与既有的理论知识相悖的观点,他认为最初的生命是非细胞形态的生命,在细胞出现之前,没有存在‘非细胞’和‘前细胞’两个阶段的。他的这报告一提出便轰动了整个生物学界,在当时颇受争议。”
“我收回刚刚说的话,”瑞尔安摊手表示无奈,“或许,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应该要有谢尔逊那样惊世骇俗的逆反思维,最起码不能局限在现有的框架中。”
鲍勃看向她,目光中透着求证的讯息,“你是想说,这个东西是非细胞形态生命,不在真核生物范畴,可是这不是与你先前的话自相矛盾吗?”
瑞尔安摇头,“不,我有说收回刚刚的话,事实上我也不知道眼前这东西有没有生命迹象,我一开始就走进了一个误区,结论自然就是个错误。”
“没有生命迹象?!”鲍勃越发混乱了,“这话怎么说?”
瑞尔安指着显示屏上被琳达放大的图像,“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东西仿佛进入了‘休克’状态,一切生命活动仿佛归于沉寂,可是这又不能说明它不会再醒来,事实上它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经对方这么一说,鲍勃也发现问题的矛盾之处,“这个跟‘深海觉醒’有没有关系?”他想起文森报告里提出的这个全新的观点,仿佛也涉及到这一方面的内容。
他将桌上的那份文件递给对方,“或许你应该看看这个,文森留下的。”
瑞尔安伸手接过,目光却越陷越深……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几道急促的尖叫突然响起,柏莎放下手里的工作,连忙从帘子那边赶来,看着对方满头大汗惊慌失措的样子,猜想一定是做恶梦了。
“没事了,不要怕,梦已经醒了。”她将对方揽进怀里,抬手轻轻拍着对方的背,温柔无比的声音仿佛透着催眠的魔力,对方不停颤抖的身体,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平稳下来。
她拿起一旁的纸巾,边替对方擦着额头上的汗,边柔和地开口,“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头和膝盖满是伤痕的女孩,刚被送来的时候就一直高烧不醒,在经过物理降温后,像火炉一样的身体才渐渐恢复正常,只是人却陷入了昏睡,好不容易醒来还是伴着噩梦,柏莎在被告知要给予对方特殊关照时,就在怀疑这个女孩的身份,能够惊动戈恩重视的人,想来是不简单的。
曼希雅仿佛才从惊险中抽离出来,恍惚的视线在对上对方的眼睛时,微微一怔,“我叫曼希雅,这是哪里?“她记得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是被关在密室的,对了,艾神特斯!
瞬间猛地坐起,“有没有见过跟我关在一起的人?”她焦急地问道。
柏莎执笔的手一顿,“……没有,我只负责你的情况。”话落见女孩恹恹地躺了回去,她关上病例夹,俯身关心道,“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洗浴时记得不要让伤口沾水,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你的隔壁。”
曼希雅一直看着对方走到旁边的帘子里,才恍恍惚惚地转过头来。
不知道艾神特斯现在怎么样?会不会已经出事了?越想越害怕,当目光扫向房门口时,墙两边的阴影叫她猛地一惊。
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健壮男子,正把守着房门,她这是被监控着?!
那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盯着监视屏的戈恩,阴测测的目光冒出一股幽暗,眼底的狰狞仿佛要吃人,下一秒他转身,冷硬的扑克脸很好的掩饰了一切。
“这家伙居然还有这般能耐?”饶是他先前便知晓了一二,但在看见方才的画面时,依然被对方震慑到了。闪电般的速度,惊人的爆发力,嗜血的眼神……这家伙居然一直都在伪装,成功地骗过了所有的人,戈恩甚至开始确信,这家伙的‘上船’是一早便设计好的,它同他们在岛上兜着圈子,表面上什么也没做,内地里放大着众人内心的恐惧,抓住人性弱点,趁虚而入,制造混乱,迷惑人心,最后看着他们自相残杀,这恐怕才是它正真的目的。
如此看来,他们竟被一条鱼给玩弄了。
霍布斯一开门,不幸地看到戈恩嘴角残留的瘆人笑容,他克制住想要后退的步子,在对方阴沉的目光扫过来时,硬着头皮上前。
“什么事?”戈恩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上烟,叼在嘴里侧头看向他。
刀样的眉峰配着冷硬的神情,令人望而生畏,四周徐徐升起的烟圈,模糊了那些刺人的棱角,又显得不是那么难以靠近,这样一个集杀伐独断和细腻谨慎于一身的男人,究竟哪一面才是最真实的脸孔?
霍布斯收回目光,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慌乱,镇定地开口,“去密室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全都死在了里面!
戈恩双眼一眯,抬手将烟蒂狠狠碾碎,转身快步朝外面走去,霍布斯想起他最后那个可怕的眼神,立刻跟了上去,回想起那些罪恶,慌乱的步调怎么也无法镇定。
上帝会知道的,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