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掩上,萧亦宣起身,踱步至霜霜的画像前,这是在香茗阁的初见之后,他回府凭着记忆画的。画卷中的女子白衣胜雪,容貌无双,眉眼精致,顾盼生辉,美若下凡仙子。
温润的墨玉瞳眸里,倒映着她绝美的容颜,脑海中,是她的一颦一笑。萧亦宣负手而立,俊美的脸上有着一丝凝重。
霜儿,若是日后,你知道了我的计划,还愿意留在我的身边么?
霖王府。
从皇宫回来后,脸色阴沉的萧寒霖一言不发的去书房处理公务,白云沫只好自己回屋。
途中经过花园时,正巧柳侧妃也在此晒太阳,她一见白云沫身边没有萧寒霖陪着,眼珠一转,唇角勾起冷嘲的弧度。她站起身,一手撑在腰后,愈加突显出她的肚子。
“妹妹这是才回来么?怎么只有你一人呢?”她笑意盈盈地朝白云沫打招呼,水亮的大眼光彩照人,尖尖的下巴也因为怀孕圆润不少,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不敢有丝毫的闪失。
白云沫止住脚步,蹙眉看向柳侧妃,那声妹妹听得她很不舒服。不就是比她先王府么,出生又比不过她,凭什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我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和你有关系吗?”她很不客气的反问。
柳侧妃笑容微僵,依旧维持着风度,“我也是关心妹妹你啊。”她拂开丫鬟的手,挺着个大肚子,缓缓地走到白云沫身旁,亲昵的握着她的手,笑言:“王爷他向来公务繁忙,有时候的确是分身无术,像我也常常只有晚上就寝时,才能见到王爷,所以,妹妹你以后可能要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
由始至终,柳侧妃都以甜美的微笑示人,就像是好姐妹,可她的这番话,却是一点也不客气的。既表现出萧寒霖对她的偏宠,又讽刺白云沫以后只能独守空闺。
原本她就不喜任何嫁进霖王府的女人,而白云沫又是以卑鄙的手段得到皇上的指婚,还有风风光光的婚礼,这无疑让柳侧妃心生嫉妒,同样是侧妃,当初她进府,可没有那么大排场的婚礼。
被她这么一说,白云沫心底的委屈全数跑了出来,可她绝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一点点的伤心难过,她想看她出丑,她就偏要让她失望!
“我的事,不用你来操心。”白云沫冷笑,眼底厌恶的推开她的手,“不过,我倒想提醒你一句,花无百日红,就算如今你得宠又怎样?在王爷心里,你永远都比不上白霜霜,这辈子,你也没指望能当上霖王妃!”
白云沫同样不留情面,尽管她厌恶白霜霜至极,但此时,她却是反击柳侧妃的最佳武器。
这一点,其实她们都懂。
闻言,柳侧妃红润的小脸一阵清白交错,白云沫的回击正好戳中她的痛处:王爷对那个女人的心意,在她亲耳听见他许下正妃之位时,就已看得明明白白。
不过,转念一想,白霜霜如今已是宣王妃,王爷就是再怎么喜欢她,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弟媳娶回来。再说她自己,是霖王最宠爱的侧妃,肚子怀的又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只要到时她能诞下男婴,便可母凭子贵,正妃之位,也不是毫无希望的。
这样想着,柳侧妃也宽慰不少,她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洋溢着为人母的喜悦之色,轻叹道:“无论我将来能否成为霖王府的女主人,我都有个孩儿在身边,不像妹妹你……”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掩嘴轻笑,她身后的丫鬟也用轻蔑的眼光看着白云沫。此等侮辱,依白云沫那骄傲的大小姐性子,又如何能忍下?
“你以为你肚子有个孩子就了不起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妄想当霖王妃!”白云沫一针见血地回讽。
出嫁前,为了她能在这里不吃亏,二夫人可是特意调查了霖王府每位侍妾侧妃的家世背景。柳侧妃只是个知县家的小姐,又怎能和她尚书府二小姐相提并论!
柳侧妃最忌讳有人提起她的过去,脸上那抹虚伪的微笑也挂不住了,狠狠剜她一眼,柳侧妃倏尔冷笑,凉凉讽刺道:“我出身平凡,可总比某些不知羞耻的人好,为了嫁人,连下药欺骗这种下作的手段都想得出来!”
伤口被人挑开,白云沫蓦地脸色转白,每次只要听人提起这件事,她都会想起萧寒霖当时的无情,那比受人嘲笑还要令她难受。
“所以呢,你也该有自知之明,别在我面前摆出你的大小姐架子。”柳侧妃寒声说道,与平日里的娇娇滴滴判若两人。
听着柳侧妃刺耳的羞辱,白云沫眼眶微红,她紧握着粉拳,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却没有皱一下眉头。深吸口气,忍下心中肆虐的酸涩,她上前一步,眸光阴郁,衬得那张苍白的脸有些恐怖,在柳侧妃错愕的注视下,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脸蛋上。
而下一秒,白云沫感觉到一股大力从身后拉扯着她,然后,电光石火间,更为响亮的巴掌声在她耳边响起,火辣的疼痛让她眼冒金星,没有血丝的右脸立即肿了起来。
她惊恐的瞪大双眼,萧寒霖阴鸷的俊脸赫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黑眸中的寒光冷得骇人,他动了动薄唇,丢出无情的责骂,“贱人!”
说完,他走向柳侧妃,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着饱受委屈的小女人,白云沫愣在原地,双眸顷刻间蓄满泪水,她刚刚也是一时冲动,才会动手打那个女人,谁料到,王爷霖王会在这时候出现。
“白云沫,你好大的胆子,连本王的爱妃也敢打!”萧寒霖厉声叱责,白云沫身形一颤,惊慌不已,她着急地解释,“王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先骂我,所以我才会失手打了她的。”
她到底是被白尚书宠大的,也不怎么懂得低头认错,萧寒霖本就厌恶她至极,听见她把错全推到柳侧妃头上,脸色也更加阴沉,这时,柳侧妃柔柔出声,“王爷,你不要责怪妹妹,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不会说话,惹了妹妹不高兴……”
想要博取他的怜惜,那就得越委屈,越要表现出自己的大方,柳侧妃嫁入王府已有两三年了,深谙其中道理。
果然,萧寒霖的怒气更甚,他替柳侧妃擦着眼泪,“柳儿不必替她说情,她是什么样的人,本王心里清楚。”
一字一句,残酷无情,白云沫听得心碎。这是她爱慕多年的男人,可在他眼里,她竟是如此的不堪,仿佛是他人生中的一大耻辱。
泪水潸然而下,夏荷担忧地赶紧上前搀扶住她颤抖不已的身子,骇于萧寒霖的怒气,她也不敢出声替自家小姐辩解。
“妹妹毕竟是初来王府,难免会有不习惯,王爷你就原谅妹妹这次吧。”几句话,不仅转弯抹角的说白云沫不懂规矩,又凸显出她的善解人意,柳侧妃的演技也是一流的,白云沫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无奈不能够上前去教训那个贱人。
萧寒霖的面色终于有丝松动,冷冷的目光从白云沫脸上掠过,“既然柳儿一再为你说清,这次,本王就暂且放你一马。倘若你日后还不知悔改,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如此的冷漠,哪里像是新婚丈夫该有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