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七八次了吧,现在是雨季了。”身后的助手出声回答她。
“哦,原来是这样。”
待助手离去后,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看了眼时间已是到了午饭的点,可是她一点饿意也没有,心被什么拽着,揪的发疼。
直接进了里面的休息室,连衣服都没有换,便躺下了。
其实不累,可就是想睡,人有时候会安慰自己,睡着了一切的苦难都没有了,所以瘦弱的女人很快的便被暖和的棉被裹紧,颤抖的身子却在被棉被裹紧的那一刻平静下来。
不一会儿,一旦沾上了柔软的枕头,不累的身体竟也情不自禁的睡着了,最近雨有些多,她的情绪也有些不稳,更是在睡着的时候眉头依然是皱着的。
时间似乎就这样静悄悄的溜过,已没有一人的办公室内更是安静无比。
可此时,一声尖叫划破天际……
“啊”……
床上的女人忽然间就被噩梦惊扰,猛地一下坐起来,大脑像是蒙住了,脑海里连续回荡着一个男人的声音。
“夏余,你不要脸……”
“夏余,你怎么如此下贱……”
是谁,是谁曾那么清晰的骂她。
是谁,曾那么狠的骂她,用着世间最恶劣的语言。
是谁,是谁?
这样的骂她,她居然一点都不记恨,居然在回想起来的时候,只有感恩和感谢。
她是不是潜意识里就认为自己是这样的女人呢,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她孤身而来,就因为那个男人的一句话。
她在这里,有自己的事业,在价位最高一平的豪华别墅区买了房子,她受到公司同事任何人的尊重,就像现在连下个雨关个窗户的活都有人为她做,可是为什么,这样的时候她却觉得如此孤独,却觉得生命里缺少了什么。
冷,前所未有的冷袭击了她整个全身,她屈膝而坐,双臂紧紧的环绕自己,这样的姿势无疑是取暖的最佳动作。
随着那个男人的声音,那段本以为消失的记忆重新回到脑海……
那一天,是母亲出殡的日子。
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前来,静谧的墓园,她孤身一身,穿着黑衣站在寒风中。
或许是还嫌她不够可怜,老天爷居然应景的来了场雨,突如其来的一场雨,将她整个淋湿,连带着那颗早已残破的心。
可是,泪眼里却是走来了一个人,那个救她于水火的男人,那个曾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的男人,那个她做梦都想要冲进他怀抱里的男人。
他没有打伞,他一身黑衣,从漫漫细雨中款款而来,为她而来。
她的心止不住的开始颤动,她的眼泪却是比那大雨好药滂沱,她再也顾不上世俗礼教,双腿迈开,就那般的在大雨里冲了过去……
冲进了他的怀里,她的双手紧紧的抱住那男人的腰,周围的雨却在这时候大了起来。
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但她知道她是清醒的,从看见他的那一刻,她的心就是清醒的,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安子皓也是愣了下,雨开始下大,他低头走路,也是没有看清她冲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冲到了他的怀里。
他想要推开她,可是却被她抱得那么紧,她身上很凉,看来是站了很久了。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人是你,不,应该是我爱你,安子皓,我爱你……”
雨雾中,她抬起头来,声声俱下,诉说着那压在心底里的秘密。
她忍得好辛苦,真的好辛苦。
“我结婚了的,你不应该喜欢我。”雨水中,他的声音,醇厚文雅,在她的耳畔响起,却又温柔的撩起她的那层伤。
“我不在乎,不在乎,只要能跟着你,什么样的身份我都不在乎。”她执拗起来,像个倔强的牛。
“夏余,不可以这样,你可以当我是领导,是朋友,是大哥,但唯独不能把我当做爱人,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我没有打算背叛我的婚姻。”他的话开始有些微怒,他是了解她的,知道她所有的故事,所以才不能再给她错误的信息,这样只会毁了她。
“夏余,我只把你当做下属,或者说是我的同情心泛滥了,我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是他给的错觉,那他来斩断。
“不,不是的,你一定是喜欢我的,一定是的,不然你不会救我的,你要了我吧,求求你了……”他推她,她却靠的更近,抱得更紧。
“夏余,你在胡说什么,收起你乱七八糟的想法。”安子皓有些不悦,他或许这一趟是来错了。
“我没有胡说,我要跟着,做小三小四都无所谓。”她或许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或许应该为了自己的爱情努力一次,就算摔得粉身碎骨,至少她曾经努力过。
话落,只觉得身子被一股大力拽开,然后猛地一巴掌便扇在了她的脸上。
很疼,打她的人用了很大的力。
大雨中,姚安安立身而站,那刚刚打过女人的手还在轻颤,他紧了紧,然后又松开。
在她母亲的墓碑前,他就这样不顾情面的一巴掌挥了下去,他知道用了多少力气,发麻的指尖已是告诉了他。
“夏余,你个不要脸的……”如果,夏余仔细听,便会听到姚安安声音里的颤抖和不安,他的心其实比她还要痛。
知道她母亲去世,今天是出殡的日子,他推掉了苏董的案子,在最后的时刻放弃,他们没有代理律师出席,他知道那高额的赔偿费用,却也是知道不能放任她一人在这个墓园送母亲,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伸出援手,但命运却是很会捉弄人,到最后他依然是放弃了苏董那高额的代理费,这还不止,他将要三倍赔偿那违约金,可这一切,他都甘愿,谁要他的心里住进了一个女人呢,三十八年第一次住进去一个女人,他不想放手。
可是,等来的却是什么,他的一腔苦心,等来的却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趴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大喊着要去当别人的“小三,小四……”
她是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有多痛,痛到恨不得掐死她,却又不忍心。
“夏余,你怎么这么下贱,人家结婚了,不要你,你居然硬贴上去,天下男人都死光了吗?”
他的声音咆哮而来,炸响在夏余的耳边,她听得清清楚楚,伴随着那雨声,她的心也是彻底醒悟了。
想了想,她却又是倔强的抬起头来,跟他充斥着怒火的眼睛对视,“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我想要跟谁那是我的自由,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脱光衣服,给了安子皓。”
姚安安震惊的看着她,这个在她眼前的女孩真的还是夏余吗,真的还是那个在医院的走廊外,宁愿住在花园也不愿跟他回家的夏余吗?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
“我没有权利管你,夏余你不要忘记了,是你亲口答应做我女朋友的,我没有逼你。”姚安安嘴唇发颤,连带着指她的手都在发颤。
“呵呵,你真是好笑,我那是敷衍你居然看不出来,答应做你的女朋友,是你没有逼我,但在那样的情况下,任何人在我身边,我都会抱着人家说要当他的女朋友,姚安安,你不是律师吗,真证据和伪证居然分不出来?”她却是笑了起来,仰头对着天空笑了起来,眼睛里流下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安子皓安静的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这样疯癫的夏余和姚安安没有说一句话,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故事,而他不是主角,没有插嘴的权利。
在夏余的话落,又是两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姚安安心痛的看着她,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上的女孩,他不忍,却不得不这样做。
“夏余,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个贱人,你自由了,不,应该说我自由了。”说完后,姚安安再也不去看身后的女孩,那三巴掌像极了苏董那三倍的赔偿金。
安子皓见姚安安离开,也没有在那里停留,也跟着离去。
只是,在走了两步的时候,回过头来,看着那个在雨中站立着的瘦弱女孩,深深凝了凝眉,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夏余却是笑了,笑着在那里看着他们离开,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三天后,安子皓和姚安安都分别接到了夏余离开香城的消息,而没有一个人前来送行,似乎对于她,他们已是全都失望透顶。
夏余不知道要去哪里,可是无意间想起是谁在巴黎读过书,于是,她去了巴黎。
她来了很久,终于在三个月的时候面试到现在的公司做一名小职员,住在公司安排的宿舍里,生活虽然很苦,但是很满足。
四个月后,她收到了一张支票,上面有好大一笔钱,是夏余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没有汇款人,却清晰的写着是寄给她的。
那是夏余到了巴黎之后第一次哭,之前再苦再难的生活她都没有哭,那一夜,她握着支票在宿舍哭了一整夜,喃喃的说了一夜的“对不起,对不起……”
第二天,她将那笔钱存进了银行,是她的账号,她的户名,但她却没有取过一次里面的钱。
之后,她的事业好像是得到了神助一般,发展迅速,她就这样变成了公司同事眼中的女强人,白骨精。
这么多年,她的优秀吸引了很多男人,她却一笑置之,从未给过任何男人机会。
她想,她会一辈子这样孤单……
香城。
一间装修得体的办公室内,穿着蓝色条纹衬衣的男人正在看一堆文件,这是后来重新装修的办公室,因为赔苏董的那笔钱,他将原来的办公楼卖了,在这里重新买了一间。
“姚律师,这是您的快递。”助手小琴拿着一个快递盒子走了进来。
“嗯,放那吧。”他正在看明天开庭的资料,没有看一眼快递。
于是,那快递便安安静静的躺在了角落里。
直到,三个小时后,他将手里的资料吃透,确保明天的案子万无一失,才累的输了个懒腰,然后那目光却是撇到了那个盒子上。
他拿起美工刀,将盒子周围的宽胶布全部解开,然后打开来。
很大的一个盒子,里面却只有一个信封。
他以为是被人恶作剧,因为他工作的关系,必然会得罪很多的人,这其中不乏那些输了官司想要报复他的人。
只是,在看到那发件地址时却是愣住了,是巴黎……
他似乎都听到了胸腔里的跳动声,听见了喷薄而出的紧张……
信封里只有两张纸。
一张是支票,跟那一年相同的金额,不多也不少。
另外一张是明信片,是巴黎的埃菲尔铁塔。
明信片的背面写了一行字:I am fine!
他颤抖的指尖忽而变得更加剧烈起来,然后过了五分钟,他便又笑了。
五年了,应该有五年了吧。
他第一次因为简单的一句英语而笑的像个孩子一样,然后将那明信片紧紧的压在心脏的位置上……
听说,五年没有请假的姚大律师请假了,说是出了国。
听说,在巴黎的女人辞去了拥有高额薪水的工作回国了。
听说,他们的故事又开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