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羽昊挠了挠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看了看手上写满鬼画符的纸，又意识到这都是真的。“这也太奇怪了吧，什么跟什么……还契约，逗我呢吧。”他嘴里嘟囔着，把纸揉成一团想扔出窗外，但犹豫了一下，又把手收了回来。
“就当是个莫名其妙的纪念吧。”他这样想着，把那张揉成一团的纸展开，又折了几折，放在衣袋里。
“咦，这是哪？”崔羽昊这才意识到不对。窗外已经漆黑一片，他只顾着和那个叫韩烟儿的女孩聊天，不知不觉已经坐过站了。他急忙下车，看了看路牌，发现自己已经过了五站。
“真倒霉。回去又不知道要几点了。”崔羽昊看了看表，现在是8点50分，要到路对面去坐返程的公交车。他住的地方已经够偏远了，但这里显然更加偏僻，路旁的店铺都已经关门，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加油站和19路车的站牌，路上不见人影，车也没有几辆，只有夜风呜呜地吹，有些吓人。
崔羽昊穿过马路，等待返程的19路车。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是喻晓曦问：“到家了吗？”时间是二十分钟前。他想了想，回复：“嗯，到了一会儿了，刚出去洗了个澡。”喻晓曦知道他的住处没有浴室，只能去公共澡堂。
“嗯，早点休息哦。”信息很快回了过来，还带了一个可爱的笑脸表情。
“你也是。”崔羽昊回复过消息，收起手机。在空无一人的路边，崔羽昊在微冷的夜风中一边哆嗦，一边想今天在车上发生的事情，忿忿地想：“都怪这个死丫头害我坐过站，否则现在我已经洗过热水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看小说了。”
他正想着，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奇怪的声响。声音的来源离这里很远，但声音却听得很清楚，好像有人在用力地捶打岩石，还夹杂着几声女人的怒吼。
崔羽昊心想，这大晚上的，难道是哪家夫妻打架打到外面来了？听声音如此激烈，又不像是夫妻打架摔锅摔盆的那种程度。他有些好奇，想去看个究竟，但转念又一想，这荒郊野外的，如果真是有坏人，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跑都没地跑。他这么犹豫了一会儿，那边还是乒乒乓乓地响个不停，那个女子的吼声越来越沙哑。崔羽昊想：“崔羽昊，你怕什么？现在是21世纪了，就算真有歹徒，你去看看，报个警总不是什么难事吧，难道要做缩头乌龟？”他这么想着，鼓起勇气，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穿过一条僻静的小路，崔羽昊来到了一个小公园。公园里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但都对声音无动于衷。崔羽昊感觉十分邪门：“他们都是聋子么？这么大的声响，竟然听不见。”再往前走是一片小广场，声音正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崔羽昊躲在一面矮墙后面，偷偷往里看去，只见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背对他站着，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抬起，五指虚握，一个巨大的石凳悬浮在空中，仿佛被这个男人的右手凌空抓着一般。
崔羽昊心想：“邪门，今天这是撞鬼了么？”他再一看，对面是一男一女，男的英俊女的漂亮，身材都很高挑，只是男的现在已经面色惨白地坐在地上，左手撑地，右手抚胸，看来是受了重伤。女的也好不到哪去，手上身上全是血迹和灰尘。男人右手一挥，悬空的石凳呼的一声，带着风声向女子砸去，女子怒喝一声，竟然硬碰硬地一掌拍向石凳。
崔羽昊差点叫出声来。石凳是实心的，少说也有一百公斤，这样一个石凳飞过去，别说是人，就算是汽车也得被砸烂。结果一声巨响过后，石屑纷飞，女子竟然还站在原地，只是喘得更厉害了。那石凳被她一击打碎，变成七八块落在地上。崔羽昊这才发现，他们身边散落着石凳的碎块，看样子少说也有七八只之多。
男子右手一扬，离他两米远的一个石凳又晃晃悠悠地飘起，悬在他手旁。这时候他说话了，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看不出来你们两个小娃娃还挺有骨气的。我要是你们，现在早就拿外面那些人当挡箭牌逃命了，没想到你们不仅不逃，还用能力引开他们，只能说，协会的人觉悟真是高。”
女子气喘吁吁地说道：“简襄，虽然都是契约者，但我们和你们这些使徒是不一样的，你别废话了。”她正说着，突然一怔，发现简襄身后的矮墙处，有一个脑袋正鬼鬼祟祟地探出来望向自己。
简襄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继续冷冰冰地说：“长夜漫漫，何不多玩一会儿？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踪的？按理说……”
崔羽昊正认真听着，准备报警，结果简襄的声音戛然而止了。崔羽昊挠挠头，好像忘记了什么，对了，公司里好像还有什么工作没有完成。他转身离开，看了看表，已经9点半了，再不走赶不上公交车了。刚迈出两步，他突然一怔，想：“咦，我怎么突然想回公司？”他使劲拍了两下头，听力仿佛恢复了，又听到了简襄的声音：“原来如此。你们两个都是协会青年一辈的翘楚，留着后患无穷，还是及早杀了吧。”说完，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崔羽昊再次从矮墙后探出头去。女子已经晃晃悠悠地站不稳了，结果发现他去而复返，差点一口血喷出来。简襄已经再次举起一个石桌，女子眼见这一次再也无力抵挡了，不由得两眼一闭，听天由命。
“喂！”
简襄皱了皱眉，回头一看，一个怯生生的小子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抓着一张泛黄的纸，全身都抖成一团。
这时候崔羽昊才看到简襄的正脸。与想象中的凶神恶煞不同，他长得很是很是清秀，气质飘然洒脱，让人觉得他对这一切根本满不在乎，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毫无关系。但即使简襄没有露出一点杀气，崔羽昊仍然等感觉到无边的压力袭来，让他都无法站稳。
崔羽昊害怕极了，但眼见喊警察时间已经不够了，当下割破手指，从兜里拿出那张契约纸握在手上，大喊一声跳了出来。
简襄一脸茫然，没看懂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那女子低声骂了一句：“蠢货。”
崔羽昊被三个人盯得发毛，突然想到：“这坑爹的小丫头不会是骗我吧。只是说滴上血就行，也没教给我咒语之类的啊。妈的刚才一着急就跳出来了，这样要是被骗了，我小命就交代了啊。”转念又一想，“算了，这就是天意吧，这契约有用没用只能试试了，死就死吧。”他这么想着，把流血的手指按在纸上。
一道光芒闪过，崔羽昊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耳边响起模糊不清的呓语，好像梦中母亲在反复呼唤自己的名字；视网膜上还残留着三个人惊讶的脸，慢慢变成三个轮廓，最后消失在那道白色的光芒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