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诺和楚明轩一怔,随即道:“追!”屋顶上,一个俏丽的红色身影拉着简襄飞奔,速度飞快。那红色身影是个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一件鲜艳的红色外套,动作干净利落。她在屋脊上奔跑,又带了个成年人,速度本来慢了不少,但楚明轩和厉诺有伤在身,竟然追不上她。
追了一阵,楚明轩停了下来:“简襄一会儿就能复苏,我们再追也无济于事,不如回去,让其他的兄弟来搜查他们的下落。简襄受了重伤,一时半会也跑不远。”
厉诺点点头。二人只得空手而归。
叶飞卿和青霜并没有追来。青霜受了伤,而叶飞卿不擅追击,只能在院中等待。尤其是青霜,他全身有好几道伤口,其中有几道深可见骨,即使是他反射弧这么长的人,现在只能趴在床上任凭摆布,一边呻吟一边大声喊痛。旅店中就有急救用品,崔羽昊又是消毒又是包扎,忙得满头大汗。不过说到底这哥们还是为了罩自己才受伤的,想到这里崔羽昊心中颇为感激。
叶飞卿见厉诺和楚明轩回来了,问:“追丢了?”
楚明轩点点头:“有帮手。没想到独来独往的简襄竟然也带了帮手,我们失策了。”
叶飞卿说:“联系协会,让他们加派人手追查吧。简襄受了青霜一掌,估计脏腑受损,短时间跑不掉。”
楚明轩对崔羽昊说:“好了,他应该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协会的人会尽力追查他的下落,放心吧。”
崔羽昊点点头。要说他现在能依靠什么人的话,也只有楚明轩了。这个年轻人虽然只比他大一两岁,但做事沉稳,人缘也好,而且长得还很帅,真是让崔羽昊有些嫉妒。
青霜又恢复了那副呆萌面孔,趴在床上“哎呦哎呦”地喊个不停。
“安静点!”厉诺一巴掌拍在青霜背上,青霜发出了一声惨叫。
第二天,崔羽昊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他有些留恋这个地方,但总不能一直赖着不走,楚明轩毕竟只是帮他一把。和众人道别后,崔羽昊拎着旅行箱踏上了归途。
喻晓曦肯定生气了吧,可是要怎么解释呢。崔羽昊想着,感到十分头痛。喻晓曦极少发火,所以崔羽昊感到束手无策。
算了,到她面前给她个不由分说的拥抱应该就好了。
崔羽昊坐在长凳上,安静地等着。他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宽阔的广场,旁边就是一座写字楼,喻晓曦就在楼上工作。她7点下班,现在还有十五分钟。崔羽昊要在十五分钟内想出一个理由,失踪的理由。他不可能对喻晓曦说:“我被一个会耍银白色圆碟的变态追杀,又被一个浑身会发电的呆萌男救了。”他要想到一个理由,解释为什么他消失了三天,而且手机无法接通。
说实话,喻晓曦应该生气。崔羽昊也有些自责,为什么在那三天里,他竟然完全没有想起喻晓曦,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也许他们的感情确实岌岌可危,只是彼此都没有表现出来,给崔羽昊留了一丝侥幸。
想不出。崔羽昊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而喻晓曦已经随着下班的人流走了出来。她今天穿了黑色的正装,显得更加成熟稳重。在她身边的是一个高高的男生,西装革履,两个人正一边说笑一边往外走。
崔羽昊迎了上去。喻晓曦愣了愣,站住了。她旁边的男生看她神态有惊讶,问道:“认识?”
喻晓曦点点头:“是我男朋友。你先走吧。”
那男生有点气闷,仔细瞅了瞅崔羽昊,走了。
崔羽昊和喻晓曦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不知道说什么。
“吃过饭了吗?”崔羽昊问。
“吃过了。”喻晓曦答。
“前两天……”
“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要跟我分手,那么我们就分手,我不会多说一句。同样的,如果有一天我要跟你分手,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喻晓曦打断了崔羽昊的话。
“是。”崔羽昊到了嘴边的解释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挤出一个“是”字。他从未像现在这么害怕过,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手脚发麻,一动不动,好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羊肉。
“但现在我还不想。”喻晓曦说着,抱住了崔羽昊。
崔羽昊感觉如释重负,冰冻的世界又复苏了。
“我有些生气。但还是相信你。我不喜欢想太多,也不想猜什么,如果有一天我们结束了,那就是结束了,但现在还没有,所以我还是一样爱你。”
在那一刻崔羽昊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即使他的人生再怎么糟糕,只要有喻晓曦,他就是幸福的。但前面说过,这只是崔羽昊这只手机还连着喻晓曦这只充电器的时候才有的感觉。
当晚,崔羽昊怀着复杂的心情,在硬梆梆的沙发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当崔羽昊来到公司的时候,他傻眼了。他的位子上坐了一个萌妹子。这当然不是什么桃花运之类的,而是……他的位子没有了。他来到杨总办公室,杨总看也不看,甩给他一堆资料:“你被辞退了。”
崔羽昊傻眼了。
杨总看着他,冷冰冰地说道:“公司觉得你不适合这个职位,现在走,对你,对公司都好。尤其是对你,我觉得你可以考虑换个职位。按照合同,辞退给你补了一个月工资,公司对你仁至义尽了。”
崔羽昊傻愣愣的站在那,说:“杨总,那个,我这两天真的是家里有事……”
杨总打断了他的话。“小崔,我们决定辞退你,不是因为你的请假,是因为你不适合这个岗位。你应该也发现了,这个岗位要求你心思很细,很琐碎的事情要记得清楚,但这半年多的工作中,你没有让我看到这一点。”她顿了顿,“你还年轻,换一份工作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崔羽昊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清楚这件事难以更改了,但他又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走掉,他在这里的半年多虽然很糟糕,但突然之间要他放弃,还真有些难过。
杨总见他一动不动,说:“以前我也辞退过很多人,但我对他们没这么多话。你就把这当成一个新的开始。”
“可是杨总,您之前也没跟我说,我也没时间去找工作……”
“你还埋怨起我来了?”杨总的眉毛一挑,“是我花钱雇你,让你走你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你刚一入职我就跟你说了,这里不是大学,不是自由散漫的地方,怎么到现在了,你还没一点长进?连干脆的滚,都做不到吗?”
崔羽昊心里也是一股无名火:“可是你不能想辞退就辞退我。”
“我就是想辞退就辞退你!”杨总一拍桌子,“你以为你是说?你是不是要跟我扯劳动法?那你去找劳动仲裁吧,你去打官司,公司有一整个法律事务部陪你打官司!公司没义务养着你这么个闲人!”
有很多话梗在嗓子里,可崔羽昊一句都说不出。他身体剧烈抖动着,肺好像要炸掉。谆谆教导是假的,无非就是让你像个机器一样多干活,骂才是真的,你在这里确实什么都不是。在一个庞大的组织面前,一个个体的力量是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就像滚滚车轮碾碎了挡路的螳螂,而车轮根本意识不到螳螂的存在。
杨总冷笑着看着他。崔羽昊终于还是接过了档案和资料,转身离开。他脑袋里嗡嗡响,被怒气驱使着,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提着包,一言不发地走出去,一直走出公司,走出大门,走到大街上。然后他缓缓地蹲下,忍不住想哭。半年多受的委屈和愤怒全都变成了难过,潮水一般涌向他的眼眶。世界在他面前变得模糊,但他拼命眨眼睛,忍住了。
人来人往,没人在意他。他们都太忙了。崔羽昊现在就像迷失的游魂,身边都是茫然的赶着去投胎的鬼魂,只有他,不知道自己属于何方。
“哎,被这种混账欺负,很窝火对吧?”
崔羽昊没有回头看,他知道是那是韩烟儿的声音。他站起身来,往前走。
韩烟儿也不说话,只是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崔羽昊也不想说话,也懒得赶她走,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了很远。崔羽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感觉天地之大,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请你喝杯咖啡?”韩烟儿走上来笑眯眯地说,“仅代表我个人,和工作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