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8260300000118

第118章

苏文书怔怔落下泪来道:“太湖。”

林剑澜也是一怔,忍耐多时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点头笑道:“好,我们和谢大人去太湖。”

路上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太湖之滨,林剑澜扶着苏文书下了车,付过车钱,见那车夫目露好奇之色,只得佯装怒色拔出剑来,那车夫方急忙驱车离去,回过头来,见苏文书用手替谢仲举挡着这绵绵细雨,对着浩淼烟波呆坐。

湖面上一望无际,连渔船都不见一只,细雨使得这湖面仿佛蒸腾起了一阵水汽,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真切,那烟波深处就是太湖义军聚义所在。

“不知袁大哥可知道么?我们就将谢大人葬在此处,遥遥望着太湖,或许也是她的心愿吧。”林剑澜暗道。想到此挑了一处略高的小坡,在其上可俯视下方的湖面,方仗剑用力挖掘起来,湖边土壤湿润,不多时已经挖好,方走到苏文书身后道:“苏文书,让谢大人在此安歇了吧。”说罢将谢仲举重新抱起,想到而今匆匆埋葬,竟连一具像样的棺木都没有准备,更为心酸,放在那大坑之中,苏文书只是扶着边默默观看,半晌过后,却是一咬牙,将身边的土大把大把的推落坑中,眼泪已经纷纷散落。

片刻那苍白坚毅的脸庞已被土覆盖,慢慢垒起了一个微高的土台,林剑澜方停了手,与苏文书拜了几拜,见坟旁几丛青草刚才被连根拔起丢在一旁,又弯腰将那青草用土拍在周围,方喃喃道:“一时间太过仓促,连一个墓碑都没有……苏文书,你可想好接下来要去何处么?”

苏文书此时仍是男装打扮,面色阴阴的,道:“总不能让姐姐白死,我定要为她讨一个公道。”

林剑澜叹道:“且不说这个,梁王和来俊臣二人到了江南,就是为了前不久你们对他二人的亲眷没留什么情面,他们都是睚眦必报的小人,谢大人虽然已经以身殉职,但他们现今必定也发现了苏州府内差役刑官被杀之事,还不知道会怎样诬蔑你们姐妹二人,恐怕苏州城内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苏文书脸色越发惨白,嘴唇抖了抖,方直勾勾的盯着林剑澜,末了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林公子,求你护我一路上京!我知道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这太过难为你,但我实在没有其他人可求,不让圣上知道,姐姐的清名还不知受到怎样的践踏!”

林剑澜心中一寒,将苏文书掺了起来,道:“苏文书,你怎么这样傻?若是梁王和来俊臣没有奉着皇上的旨意,怎么敢公然拘禁刑拷封疆大吏?你我心中都明白,以往那么多人遭受刑讯而死,来俊臣不但安然无恙毫不受责,反而官爵益高!”说到此处见苏文书怔怔的落下泪来,不禁放缓了口气道:“即便皇上并未下令对谢巡按怎样处置,但必定已是听了谗言,对谢大人不再信任,才委派他们前来彻查,但以来俊臣的手段,又岂会白白放走这报仇的机会?”

苏文书呆望着林剑澜身后,此时风雨越发大了起来,淅淅沥沥的落在湖面上,一阵阵的波澜向前涌来,仍是摇摇头道:“即便如此,我也要对圣上说个明白,就算是死在她面前又能怎的,难道这样活着逃脱一条生路就好么,任那些狗贼编排我们姐妹?”

林剑澜心中暗自嗟叹,知她说的也是实情,若不到圣上面前申诉,恐怕谢仲举一辈子沉冤都无法得雪,只得点点头道:“你莫要急,雨太大了,我们要找个地方安置下来,你也不便再露面,到了苏州我先出去打探一番再说。”

苏州雨势比太湖更大,瓢泼而下,林剑澜好不容易方找到落脚之处,便匆匆交待了一声向店家借了一柄伞冲入雨帘之中,大雨之下那油纸伞的作用微乎其微,风向飘忽不定,一阵阵的雨雾从四面八方侵袭着,叫人无从抵挡,下面又积了颇深的水,踩到水中走不到半条街裤子与鞋子俱都湿透。

再回到那客栈屋中,却见苏文书慌忙将一样东西塞到怀中,林剑澜只装做不见,将手中油纸包裹的东西放在桌上道:“苏文书先换上,恐怕打探完了消息就要赶路,千万莫在此时着了凉。”说罢又匆匆走出门去。

本就下了大雨,街上少有行人也是应该,只是却太过冷清了些,路上竟未见过一个行人,林剑澜不由暗暗纳闷,眉头一皱向苏州府衙奔去,越向前方,人越拥挤,距离府衙数十尺开外已经围的水泄不通,仿佛整个城镇的人都汇集于此。

即便天将大雨,这人海中也大多没有打伞,淋在雨里拼命向里面挤去,吵吵嚷嚷,听不真切。林剑澜不知到底出了何事,高举着雨伞,被挤的不由自主向前挪去,心知这样不是办法,暗自运气,将身边拥挤的人用气微微弹开,瞬即凌空而起,手中伞飞速旋转,方能维系不下坠,见下面偶有人打了伞,便轻轻借力一掂,不出几步,已经到了府衙门前,却见前面高悬着一张告示,众人就是在这告示前拥来挤去。

林剑澜趁空落下,因实在太挤,谁也并未注意身边凭空多了一个人出来,他便收了伞向上望去,见府门紧闭,门前连个官差衙役都没有,只放出了一张篇幅极大的告示,上面每个字都有几寸大,林剑澜一字字看去,见上面写道:“江南巡按谢仲举,奉命巡视安抚江南,却辜负圣恩,自到苏州以来,私通叛匪,窝藏凶犯,阴谋叛逆,问案之时拒不服罪,反而勾结太湖水匪杀官差,劫地牢,罪在不赦。另:谢仲举,本名瑶环,内廷宫女,受圣上赏识,方得出宫之机,不想与宫女苏鸾仙二人性本**,既出宫来便与太湖匪首袁行健者勾搭为奸,厮混一处,辱我大周清名,特发此告,有检举揭发其二人下落者重赏。”

不知不觉手中的油纸伞已被林剑澜捏的支离破碎,直至谢仲举死于刑架之上,袁行健方知道她本是女儿身,之前却从未透露,谦谦守礼。果然如苏文书所言,斯人已去,却还要凭空受这狗奸臣的污蔑,不由心中冒火,直想把那告示扯了下来跺个稀巴烂。

旁边却早有人向那告示吐了一口唾沫,其他人也纷纷同他一样,道:“放你娘的狗屁!”还有人乍着胆子在人群深处高喊道:“来狗贼,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凭什么信口胡言?”“疯狗乱咬人啦!”“叫谢大人出来!叫谢大人出来!”还有人颇为冷静,道:“不知有谁识得人是从太湖安抚回来的,让他们去问问袁相公!”

看群情激昂,俱都是相信谢仲举清白,林剑澜不由心中一阵酸楚,暗道:“果然老天有眼,谢大人这番心血并未白费,不知他们若是知道谢大人已经被这群人酷刑逼死,会怎样的悲愤。”想到此竟生生打了个寒战,袁行健自甬道奔去之后,就再也没了音信,然而秦天雄的话却总在他耳边回绕:

“袁行健此刻悲愤而去,你猜他会怎样?”

他会怎样,林剑澜实在无法可想,只知道若是此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恐怕也要拼了命的为谢仲举报仇雪恨。

林剑澜重又运功凌空而起,此时手中拎着一把破烂雨伞,无法控制,只得提气跃上旁边树枝,刚稳住身形,回头望去,却见烟雨蒙蒙中,一抹金黄色从街道尽头涌来,这金黄色却是如同会长一般,瞬间这十几里的长街都换了颜色,金黄色中又现出无数银白色,与这灰暗暮色中的街道房屋截然不同。那些银白色走到面前,方见是数百重盔武士,手执长戟,腰悬宝剑,极为熟练的贯入到人群之中,又分为两路,如同两道长索,瞬间硬是将这街上的拥挤人群围成两团。

即便再蠢,也知有极重要的人物到此,再对着那些重盔武士,宝剑泛着寒光,长戟更是尖锐,顿时府衙前无人再敢喧哗出声。

半晌又有无数缤纷的颜色从长街尽头凸现出来,慢慢走近,却又是数十手执长杖的锦衣宫女,杖间却又有纱幔相连,不消片刻这长街上竟搭起了一道极为华丽的锦棚。

片刻街道尽头方有人疾步走来,走近前来,却是前面一对宫女手执香炉,瞬时间府衙面前一股清香蔓延开来,那宫女之后的人则神色极为凝重,疾步向府衙走去,头上空的黄罗伞随风起舞,珠环翠绕并未给她增加什么娇柔的脂粉气,反而更添凝重,头上的金凤仿佛凌空欲飞一般。她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低头躬身快步跟在身后。

此时那人群中方有人如梦初醒一般,大喊了一声:“皇上!”两旁泥地里顿时纷纷跪倒无数,磕头山呼。武则天脚步虽急,却不由缓了下来,向两旁双手略向下空按了按示意,仍是向那府衙门走去,到那门前,见府门闭拢,脸上怒气更甚,沉声道:“隆基,去敲那堂鼓,给我狠狠的敲!”

那男子点头躬身快步走出幔帐,走到那堂鼓下方,拿了鼓锤,用尽全力敲了起来,响彻府衙。

林剑澜却已看的呆了,并不是鼓声太过震耳,也并非见武则天突然驾临江南太过吃惊,他只是看着那击鼓男子,那男子一身淡黄华服,衣服上腾蛟飞龙,剑眉入鬓,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股怒气,自与他结识之时从未见他这般愤怒过,从来都是满面含笑,甚至有时还有些让人讨厌,此刻他却将这怒火都发泄到了这堂鼓上,仿佛要将鼓击碎一般。

“在下唐子慕,久闻林公子大名。”

为何自己竟这般迟钝糊涂,曾听闻李隆基这皇室贵戚早在幼年就被封为临淄王,因此才被年小侠误听为一个“林”字?若不是有着这等尊贵身份,又怎么能与狄相之子结识,又怎么能尽悉那些以往宫廷争斗的秘闻?以唐为姓,子慕,子木,原就是个“李”字,而木子颠倒,想起当日他谈论伍员之时的那般悲伤表情,是否也是在哀叹李家王朝竟被一个妇人颠覆?

林剑澜望着他身影思索良久,却见府门终于打开,一个小衙役伸了头出来,哪见过这般阵仗,顿时下了一跳,二话不说便向里跑,唐子慕斥道:“站住!无礼之人,拉了下去!”

顿时还未等那小衙役反映过来,便已经被拖走,早有人上前将府门洞开,又将黄金色的织毯铺了进去,武则天方才停留之机已经将这巨幅的告示看了几遍,脸上却不动声色,正要迈步,林剑澜却知她一旦进去,便再不能轻易见到,况且又不知来俊臣等人会怎样颠倒黑白,不由心中焦急,一咬牙从树上跃下,正落在武则天面前,心中虽百般不愿,仍是屈膝道:“见过圣上!恕在下惊扰之罪。”

凭空落下一个人来,武则天的确被惊的不轻,退后了几步,方面露愠色,旁边那女子早就站了出来,那女子却是林剑澜见过的,花二乔之一的“娇儿”,一柄剑指向林剑澜道:“你是何人?”

林剑澜道:“我是谢大人的故交。”

武则天听到“谢大人”三字,面色方和缓了些,瞧着那告示道:“朕今到此,实在是因为不放心他们二人,怕他们公报私仇,不顾大局,既然朕已来了,你若知道谢大人的下落,让她不必躲藏,前来当面与梁王和来大人对质还自己一个清白就是。”

林剑澜低头沉声道:“谢大人她,她已经去了。”

武则天面色陡变,那两旁还在静静瞻仰圣容的民众听了则顿时哗然不已,一群一**向这边涌来,却被那些重盔武士拦住,饶是如此,也无法维持队形,几乎要被人群冲散。

同类推荐
  • 魔剑下的宽恕

    魔剑下的宽恕

    命运的无奈,人性的扭曲,罪恶的深渊,仇恨的痛楚,还有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这一切的一切,都将被一把嗜血的魔剑所宽恕!
  • 全职业武道

    全职业武道

    时下最火爆的武侠游戏非这款虚拟现实游戏莫属。在这里,玩家们可以自由创造属于自己的绝世武功;在这里,可以感受到毫厘之间的巅峰对决;在这里,武林至尊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下至普通玩家上至职业大神都视之为梦想的巅峰荣誉!五年前天才横溢的少年因为一场意外抱憾终生,五年后,他的弟弟背负着哥哥的梦想,以全职业之姿开启了属于他自己的——武道争锋!
  • 药师传人

    药师传人

    朦朦的少年被亲爹逐出家门,遇上未婚妻,无意间得到绝世奇功,却不知如何使用,结果被人追杀,逃命天涯,遇到了那个她。
  • 侠客外史

    侠客外史

    武本是武,不必刻意去习武。侠本是侠,不必刻意去行侠。武之时代已远,侠义的精神一直都在。佛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本书是《人生七苦》系列的其中一本,主要写的是七苦中的第三苦。
  • 通天霸市

    通天霸市

    刘大掌门听说你有一个漂亮的女儿,我可以拿筑基丹换,你考虑一下。王掌门可伶啊,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有还魂丹,吃一颗包好,不过你得用千年雪参换。.....各得东西独一份,想要赶早。
热门推荐
  • 魅梦罡差

    魅梦罡差

    鬼,六道之一,非六道之外。阿修罗之对手。
  • 记小事

    记小事

    看着办吧,每个人心中的想法不一样,开心就好了。
  • 诡境秘踪

    诡境秘踪

    古董店突降大火,八字轻少年结识阴阳少年勇闯大漠,重遇快手老九,大漠干尸暗藏玄机,七块碎玉隐藏千年秘密,潜龙饮水穴,诡秘海下地宫,邪气逼人的肉身菩萨,神出鬼没的阴阳高手,揭开迷雾,却另入迷踪……
  • 星锁龙魂

    星锁龙魂

    远古人类为何失去修炼能力?面对妖兽的威胁人类如何生存下去,重回巅峰?一个普通的少年,历经重重磨难,背负着开启迷团的钥匙,在一场场与人之间的碰撞中成长起来,在与妖兽的一次次征战中强大起来。他能否引领人类打破这笼罩大地的道道枷锁,迈向更广阔的世界?敬请期待。
  • 动物世界2

    动物世界2

    大千世界,精彩纷呈。面对五彩缤纷的动物世界,孩子们睁大了惊奇的双眼。鸟儿为什么会飞?大象的鼻子为什么那么厉害?鱼怎么会放电?数亿年前,动植物的出现叩响了沉默。也许,它们有的只是一个细胞,渺小得似乎可以忽视,但它们却宣告了一个不平凡的开始——地球上从此有了生命。经过几亿年的进化繁衍,地球上变得日益充盈。从浩瀚的海洋到广阔的天空,从葱翠的平原到荒芜的沙漠,从赤日炎炎的非洲内陆到冰雪覆盖的南极大陆……到处都有动物的踪迹。它们或披着鳞带着甲,或裹着厚厚的皮毛,共同演绎着这个世界的五光十色和盎然生机。
  • 许你的二十五朵玫瑰

    许你的二十五朵玫瑰

    女猪脚是一个单亲家庭的的独生女,父母离异后独自居住,好闺蜜叶雨沫在初三转到了她的身边身边陪伴她,帮助她。。
  • 替汉

    替汉

    建安五年,汉帝国东南的江东之地上正发生着一场巨变—江东小霸王孙策正躺在榻上奄奄一息,江东众臣六神无主,各怀心思。承继江东基业的会是谁?如果继承江东的不是那孙权,而是孙策三弟孙翊,那么历史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读者群号:1136031735有兴趣的可以加。
  • 蚩尤的面具

    蚩尤的面具

    在单身监牢的地上,鲜血留下了各种文字的《诸世纪》上的预言“1999之年,7月之上,恐怖的大王从天而降,致使安哥鲁靡阿大王为之复活,前后由马尔斯借幸福之名统治四方”……什么是“大杀器”?什么样的超级武器能够逆转战争颓势?
  • 医处相思

    医处相思

    (存稿充足,请放心入坑)(本文不侧重写宫斗,宅斗)她是一缕被禁术招来的异世孤魂。逆天而生,却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只为了活着去看清风朗月,锦绣山河,将前世所奢望的,今生通通完成。学医,炼蛊,制毒,习武——她被扔在影卫营中长大,习得一手剑法,出神入化。他是兽殿殿主,一袭红衣,绝代风华,踏雪执梅,举世无双,却总栽在她手里……初见,雪地肃杀,他一根梅花枝将所有影卫逼得退避三舍,像信手拈花的尊者,邪魅狂妄,肆意无情,雪地落梅比花蕊更艳。第二次交锋,他追她三天三夜,她狡兔三窟,他穷追不舍,最后两败俱伤,他又中了她的毒……他说:“枝枝啊,这一生你对我下毒无数,唯有一种毒,毒入骨髓,无药可解,我却期盼来生,再尝相思滋味”。
  • 儒旅

    儒旅

    十一月份,推倒重来。其实开新坑可能更好,但是,实在是很喜欢这个题目。仙音渺渺,不绝儒旅。一个书生的寻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