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拂衣衫。夏德海喝着葫芦酒,踉踉跄跄走到沙滩的礁石上,向着大海喊着:何人下得海?……在下……下……得……海!
夏德海醉卧在礁石上,酣然入睡。
海潮阵阵向他奔来……
9.东海龙宫夜内
海潮伴随着优美的乐曲有节奏地起伏……
水晶宫宝光异彩。龙柱高大晶莹剔透。珊瑚、琉璃、珍珠、翡翠等装饰着宫廷及周边假山、亭阁,光彩夺目。水族欢快穿梭往来。
龙案摆满果品、美味佳肴。东海龙王端坐龙床,边饮着玉液琼浆,边吟诵诗文: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龙妃、龙子、龙女、龟相拍手称快,赞叹不绝。侍女斟酒、献果忸怩作态。龙王拈着龙须十分得意。
深海里海波伴随着欢快的乐曲依然有节奏地荡漾;水泡伴随着音乐上下左右跳动。龟相指挥着乐队手舞足蹈。水族各尽所能吹、打、弹、拉乐器伴奏。鱼兵蟹将听得入神,忘乎所以,得意忘形。
龙虾队步伐整齐,跳着《踢踏舞》。龙王双手拍着节拍,水族跟着摇头摇尾……
接着是蚶女列队跳着《蚌舞》。一张一合,一摇一摆,舞姿轻盈。龟相伸长脖子,两眼看得发呆。
鱼兵闯进宫内:禀报相爷,有一醉汉在宫外闹着要见大王。
龟相:不见不见,别坏了大王的雅兴!
蚶女变换队列,张开蚶壳,裸露着雪白的身子。龟相引颈端详,被蚶壳夹着头走,旁边蟹将忙拔着龟尾巴帮解脱。龟相痛得直跺脚,只好随其摆舞。龙王等笑得前俯后仰。
蚶女张开扇壳,龟相与蟹将甩滚在一起。龟相恼羞成怒给蟹将一巴掌:疼死我也!
……
水晶宫外,宫门紧闭。鱼兵虾将层层把守着。
夏德海手提酒葫芦,大声疾呼:快让我进去见龙王!
鱼兵:你是何方神仙?见龙王有何事?
夏德海:你们耳聋吗?我站不改性,坐不改名——夏,得,海!要说几遍才能进去?
虾将:不是神仙怎能下得海?你是何方神圣,我们好通报。
夏德海:本爷来自泉州府,有急事要见龙王。你们再为难,别怪我不客气!
鱼兵(对虾将):他手里拿着金箍棒,又不像孙悟空;口里喝着葫芦酒,好像是神仙;他说能下得海,又不肯报姓名。龟相不准见,要怎么办?
虾将:龙王看着歌舞正入神,坏了他的雅兴,怪罪下来,我们得遭殃!
夏德海勃然大怒,提起水火棍狠砸宫门,鱼兵虾将忙招架,围着夏德海打起来。虾将纠集水族卫士越来越多,夏德海越战越猛。打得卫士东倒西歪,前蹦后跳……
……
门外喧闹声不绝,敲门声不停。
东海龙王:宫外何事喧闹不止?
龟相毕恭毕敬:启奏大王,宫外有一醉汉,身材魁梧,武艺高强,不通报姓名,硬要闯进宫里见大王,守卫兵将不敢放进来,便在外边厮打起来。
东海龙王:今天是中秋佳节,不要刀枪相见。让他进见!(龙王摆摆手,歌女急退下)
龟相:传旨,醉汉晋见!
(旁白):醉汉晋见!
夏德海雄赳赳、气昂昂步入宫殿,跪礼:夏德海拜见东海龙王阁下!
东海龙王:你是何方神仙,敢私闯龙宫?
夏德海:在下不是神也不是仙,奉凡间泉州府太守蔡襄之命,送公文于此。
夏德海:壮士乃凡人,竟敢下龙宫,有胆量,气概非凡!孤王就喜欢这性格!快起来说话。
夏德海起来:是!
东海龙王:本王素闻蔡襄乃文昌星君转世,一向崇尚礼学。你作为他的部下,凭一时之勇,不通报姓名,私闯王府,怎不懂礼仪?
夏德海:在下夏德海,已报名多次,你手下就是不肯让我进来,所以……
东海龙王:凡人下得海,也该通报姓名,不能强词夺理!
夏德海:在下只不过是区区差役,奉命送公文至王府,冒昧之处,请王爷海涵!
东海龙王:这就对了,公文何在?
夏德海从怀里取出黄碟,双手拱送。龟相接过黄碟,恭送龙王审阅。
东海龙王边观阅黄碟:久闻蔡大人竭忠尽节,关心民谟。今欲兴建洛阳江大桥,奠基有难。恳请退潮三天,孤王可成全美意!龟相,拿朱砂笔来!
龟相:大王请三思。涨潮、退潮一昼夜各一次,此乃千古不变规律。如今更改乱了纲常可否?
东海龙王:凡人有造福百姓之心,难道神仙不可有成全之举?退潮三昼夜仅局限在泉州小港湾直通洛阳江口而已,有何不可?不能墨守陈规!
夏德海:龙王英明!龙王高见!
东海龙王:孤王旨意已决,快拿御笔来!
龟相急呈送朱砂笔:大王胸襟宽阔,恕微臣鼠目寸光,胡乱搅局!(自打嘴巴)罪臣该死!罪臣该死!
东海龙王执笔立即在黄碟上批复。
龟相转递给夏德海:壮士,对不起!
夏德海叩首:谢龙王恩典!在下夏德海就此告辞了!
东海龙王恍然大悟:唔,原来壮士姓夏名德海,一场误会,误会!今天乃中秋佳节,不如品尝海里美酒佳肴,共赏明月佳景!
夏德海婉辞:谢谢大王盛情。小民已喝一整天葫芦酒,再也喝不下,吃不下了。
东海龙王看着酒葫芦:原来壮士喝的是仙酒,酒味与孤王喝的是上天仙酒一般,难怪你能下得海!
夏德海(独白):原来卖酒的老伯是仙人!
东海龙王:酒不喝也可以,欣赏宫中舞女千娇百态的舞姿总可以吧!
龟相奉迎:夏壮士,优美的舞姿可让你大饱眼福,神魂颠倒!
夏德海:请恕在下不识抬举。蔡大人为奠基事辗转难眠,心急如焚。大王高抬贵手,欣然批复,这是天大的喜事,能看到蔡大人和造桥兄弟眉开颜笑才是在下的眼福啊!
东海龙王:既然壮士归心似箭,本王就不留你。送给你一颗夜明珠,也许日后有用,请笑纳!
侍女捧着一颗银光闪闪的夜明珠:急用时打开贝壳大喊三声“龙王在此,威力无比”,就可随心所欲。
夏德海接过礼物:谢谢龙王钦赐宝物,在下告辞了!
东海龙王(对龟相):令守门将士向壮士赔礼道歉,送他荣归凡间!
龟相:遵命!——壮士,请!
夏德海随龟相走出水晶宫。守门鱼兵虾将弯腰点头,夏德海拱手还礼。
10.东海之滨晨外
天刚刚拂晓,海潮渐退。
海风阵阵吹拂,夏德海躺在礁石上慢慢张开眼睛,摸摸身上潮湿的衣衫,自言自语:我是在做梦吗?(忽地纵身而起)我还活着!
夏德海摸摸怀里的公文还在。打开黄碟一看,迷迷糊糊写着一个字,看不清楚。摸摸怀里藏着的贝壳还在。
(旁白):急用时才打开,……就可随心所欲。
夏德海又摸摸酒葫芦,葫芦盖开着,摇一摇,倒一倒:可惜仙酒没了!
于是站起来(独白):交差去!
……
途中,遇上尚德山。
尚德山:大哥,你昨夜没下海?
夏德海:没下海,敢交差?你瞧我衣衫和行李还潮湿……
尚德山:你下海还能活着回来?真是奇迹!唔,昨天晚上,大嫂眼泪汪汪,问我你去哪里出差,我只好瞒着她,安慰她。现在天刚拂晓,这里离家不远,先给嫂子报个平安吧!
夏德海想了想:不行,蔡大人心急如焚,我必须先去交差。升了堂,交了差,再回家也不迟。我们一起走吧!
11.泉州府衙日内
蔡襄端坐堂上:升——堂!
两旁衙役水火棍点地:威——武!
夏德海神采奕奕步上公堂,两旁衙役的眼光注视着,窃窃私语。
夏德海呈上檄文:蔡大人,在下夏德海交差。
蔡襄接过黄碟,打开一看,不见先前写的字,只见一个“醋”字。(特写)再翻开黄碟前后细看,没有字。
夏德海神情紧张(独白):字是不是被海水洗刷干净了?交白卷怎么办?
蔡襄沉思片刻,看着黄碟自言自语:壮士果然下得海,有龙王批示,不负众望!这差事难办,唯独你能办。(厉声)夏德海听令!
两旁衙役疑惑、惶恐。
尚德山(独白):大哥,何必自讨苦吃!
夏德海低头:在下听候处治!
蔡襄:不是处治,应该奖赏!壮士生死度外,毅然下海传递檄文,立下大功!本府晋升你为——万安指挥使,负责保护造桥民工的安全。并领赏银一百两。
夏德海(惊喜转沉着):保护造桥民工的安全,在下义不容辞,责无旁贷。但一百两赏银在下不敢收。捐赠为造桥资金可以吗?
蔡襄:好,一心为公,捐资造桥,当为众人楷模!你速去向兵马都监黄将军报到,领兵五百进驻万安渡口附近,保护两岸民工安全。
夏德海:遵命!
众衙役有的竖拇指,有的以羡慕的眼光目送夏德海走出衙门。
12.义桥坊理事堂日内
义波:蔡大人召集我们在此等候,不知有何要事?
卢锡:应该是商议江中七墩位奠基事宜。
许忠:龙王爷不开恩,就四两棉花——弹(谈)不上了!
蔡襄满脸笑容,匆匆走进客厅:让大家久等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奠基有望了!
众人疑惑:真的?龙王爷肯开恩吗?
蔡襄:嗯,东海龙王果真答应了。
王实:蔡大人喜欢幽默,恕我无礼乱猜——也许是昨夜做个美梦,直到今天还说梦话吧!
蔡襄:这是天大的事能开玩笑吗?府里差役夏德海请命东海龙宫,传递檄文,果然得到龙王的回复。
王实:不可能,夏德海交不了差,胡乱哄您,别信以为真!要是许忠下海,他能潜水三天三夜。大家可能会相信。
许忠:我虽能潜水,但东海龙王不是说见就可见的。
卢锡:你们还是听听蔡大人说呗!
蔡襄微笑:此人是府衙副班头,为人诚实豪爽,见义勇为。是一条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不会弄虚作假。大家看看这黄碟吧!
众人睁开眼睛,异口同声:醋!(特写)
许忠:如果是真的,这条件也实在太苛刻!东海龙王吃咸惯了,如今想换换口味。天啊,哪来那么多的醋!
宗善:阿忠,别瞎猜!蔡大人才高八斗、卢主事学识渊博。还是倾听他们的主见吧!
蔡襄:很简单,“醋”字拆开就是廿一日酉时。
卢锡:这就是说东海龙王答应我们从本月廿一日酉时开始退潮。
义波:有道理,龙王爷真的开恩了!
王实:我错怪夏壮士了!
许忠:恕我多嘴,我也错了!
众人眉开眼笑,欢喜若狂。
蔡襄:离廿一日只剩下几天,所以我急着召集大家来商议对策。
卢锡:两岸已储备不少的大石块,但远远不够。应马上组织人力物力,大运沙石。
王实:江中七个墩位离中洲和南岸比较近,巨块石头应集中在南岸,方便运输。
宗善:有潮水可以船运。廿一日酉时退潮,连续三天,这些大石头、沙石怎么运往江中?
卢锡:我们必须在廿一日酉时之前,把大石块运往已奠基的水下石坝上,采取南北夹攻,争取一个昼夜合拢。
蔡襄:今日风浪特别大,船只迎着浪涛颠簸前进很危险,应格外小心!
许忠:退潮后,江水水位必然下降。水下石坝西侧还可以船运,但离中洲不远有大漩涡,必须小心。
宗善:时间紧迫,该挑灯夜战,通宵达旦!
蔡襄:连续作战精力有限,应该组织民工轮翻作战。
义波:对,应该轮翻作业。三餐和夜宵我会亲自下厨,让大家满意。
蔡襄:江中七个墩位靠近中洲,我们就在中洲搭起帐篷,指挥作业。
卢锡:这几天,许忠和我轮流指挥船运,宗善和王实轮流指挥陆运,义波负责后勤,分工协作,力争在退潮前把筹运沙石运到位。
蔡襄:我和夏德海在中洲处理应急事宜。夏德海立下大功,已任命为万安指挥使,带兵驻扎在洛阳江畔,负责保护两岸民工的安全。他初次带兵,缺乏经验。他会经常与你们联系,大家要支持他!
夏德海雄赳赳走进义桥坊理事堂。
夏德海作揖:夏德海拜见蔡大人和诸位大人!
众人马上起立还礼。
卢锡:夏指挥使,你和蔡大人都是官才称得起大人。义桥坊理事会只是个民间组织,今后招呼我们不宜用大人称呼。
夏德海:你们是指挥建造洛阳桥的大人物,在我的心中,你们和蔡大人都是大人!
众人:不敢,不敢!就称呼兄弟吧!
蔡襄:万安渡义桥坊是半官方的民间组织,主事和理事都是州府任命的,只是经费不由官方负责而已,不然怎么指挥各县派来的官员?卢主事是有名的处士,不喜欢当官,今后称呼他们兄弟也行,主事、理事也可以,互相尊重,亲如一家。
卢锡:有军队保护,大家放心!我们可以让大部分民兵归队,专心造桥。
夏德海:蔡大人,诸位兄弟,五百军士一部分驻扎在北岸,一部分驻扎在南岸。随时听候召唤。
蔡襄(对夏德海):你们的职责是保护造桥民工的安全。以后大桥建成,就保护这座大桥和两岸周边的安全,并指挥调度水陆交通。
夏德海:遵命!
13.晋江章府内客厅日内
刁二:老爷,今天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何吩咐?
章拱之(呷了口茶,慢条斯理地):嗯,金银丢了那么多,还有什么心思升堂?堂堂县太爷被目不识丁的渔夫、渔女耍了,愧疚啊!
刁二(奉承地):好事多磨,别想那么多。受骗的人太多了,不只是老爷一人。照顾玉体为要。老爷想品尝什么山珍海味,奴才照办。
章拱之:就是天上的蟠桃仙品,海里琼液美味我都不想。只想怎么把失去的金银元宝夺回来……逆子太可恨了!跟我争风流,把家里的金山银库都快花光了。这些钱财挣不回来,我怎能睡得着觉!
刁二:老爷别唉声叹气。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大人乌纱帽戴着,就能财源广进。金山银海说不定比前更多,更大!
章拱之:说归说,一想到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金条谁不心疼?
刁二:会心疼。越想越心疼,疼出病来更糟,倒不如想这些金钱到底在哪儿。
章拱之:在哪儿?你知道渔翁在哪儿?
刁二:听说老渔翁把一船的金银元宝全送给蔡襄造洛阳桥了。
章拱之顿时振作起来:果有此事?这笔财宝是不是藏在义桥坊的金库里?
刁二:蔡襄可精灵得很。他把这船金银都送到州府府库里。有重兵把守,要抢更难了!还是请三爷回来商量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