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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7-Eleven

活着的人,总是会把对死亡的恐惧,延伸到与死亡最接近的地方,殡仪馆无疑是其中最具代表的一个。走在这个带有神秘和忌讳的地方,人总会不明不白的感到一丝恐惧。

其实如果这里不是殡仪馆的话,也许就不会有现在这种感觉。这个地方依山而建,环境幽静安和,四面绿树成林,草木成荫,漫步其间不时能听到一两声鸟鸣。在这个初秋的傍晚,在林荫道上这样闲庭散步的走着其实是件很惬意的事。可是把这些景色都摆在殡仪馆,不但不会让人惬意,反而感觉这种幽静包含无法言表的诡异。

名字很重要,不是吗?

北斗仿佛感到了我的不安,在我肩头说道:“吊丝,你让我想起了一句话,让人感到恐惧的,是恐惧本身。”

“什么意思?”我有预感,虽然不太懂它说的什么,但绝对不是好话,这只猫又要黑我。

“对于未知的事物,人本能的会感到恐惧,被这种恐惧的心理控制下的内心,才是产生恐惧的根源。”

“你想说我胆小有什么都不懂,不用兜这么大的圈子。”我无奈的叹气,果然,这货转来转去还是挖苦我而已。

天渐渐变黑,殡仪馆里的人陆续下班离开,馆内的路灯也星星点点亮了起来。我和北斗边聊边走,慢慢前行。走着走着,前面有一处霓虹闪烁吸引了,这种跳跃的闪光在这个满是灰暗色调的殡仪馆里显得特别扎眼。我快步走过去,看清楚这是一个挂着常见的绿、桔、红三色组成商标的店铺,店内灯火通明,白炽灯的光透过宽大的窗子映射到外面,几乎可以算是这片地方现在最接近人类社会的所在。

“7-Eleven?”我和北斗对望了一眼。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24小时的便利店?而且现在已经傍晚6点了,殡仪馆的职工早都下班了,他们这时候营业打算卖给谁?卖给鬼吗?

这个诡异的念头让我身子不由抖了一下,我晃了晃脑袋,甩开了这个自己吓自己想法。这么灯火通明的地方怎么会有鬼,而且现在才6点,如果是鬼上班也太早了吧。

“怎么办?”我问猫。

“进去看看。”肩上北斗一挥爪子。

我犹豫了一下,迈步走了进去。

推开门一眼望去,里面装潢布置与任何一家7-Eleven没有区别,店内干净整洁,各种各样的食品和一些生活必需品摆满了橱柜。店员一共有三人,两男一女。女的托着腮趴在桌子上,我们开门进去她也无动于衷。两个男店员的年纪看上去比我还小,也就十五六岁。

这个便利店竟然雇佣童工?

他们一见我们进去,忙开口道:“欢迎光临!请进!”

可是仔细看到我和北斗,两个男店员愣了一下,跟着满脸紧张的推了推趴在桌上发呆的女店员:“茉莉姐,茉莉姐……”

叫茉莉的女店员不为所动,犹自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茉莉姐,茉莉姐,你快看呀……”

“讨厌啦!四喜、五福。这么破地方怎么可能有什么客人?你两个别来烦姐,姐正在想你们三元师兄。”

她一边说一边不满的甩开两个男店员。

女店员很漂亮,年纪比两个男店员大,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杏眼柳叶眉,酒红色的中长发,头发上扎着一个彩色的头巾。即使穿着超市的店员服,依然能看出她的身材苗条,凹凸有致,刚才短短的几句话语中已经让人感觉出她的泼辣。

“不是啊,茉莉姐。你看这位客人,你快看啊……”两位男店员一边拉扯着女店员,一边拼命向她使眼色。

这时女店员才开始注意到我的存在。她从上到下地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后,猛地好像发现了什么,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仿佛看到了可怕的东西,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瞪着我发了会儿呆,才颤颤巍巍的问道:“欢、欢迎光临,请、请问你们需要点什么?”

他们奇怪的举动让我摸不着头脑,我看了看肩上的北斗,猫没什么表示。于是不再理他们,带着北斗进到超市里面自己转了起来。

这三个人在我和北斗进来后,就像小偷见了警察一样,想跑却又不敢跑,只好躲在柜台后面不知道唧唧索索的在说些什么。

我一个人径自在超市里面转了一圈,最后发现熟食柜里竟然有刚做好的盒饭,样式和7-Eleve平时的供应一样,是两种菜一份米饭。本来我想殡仪馆这破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根本没有吃晚饭的地方,估计没晚恐怕要靠泡面打发了。却没想到这里竟然还能买到热气腾腾的饭菜,当下拿了一份,过去放在了收银机前。站在收银机前的男店员是四喜,他看了女店员一眼,被女店员踹了一脚后手忙脚乱的操作起来。

“谢谢,十、十八元。”

“好像是二十五元吧。”不明白他们到底怎么了,连价钱都算错了。而且我只拿这么一个盒饭,上面清楚的标注着价格。

“是、是吗?让、让我再看看。”对方满头大汗,手指微微颤抖地在键盘上敲来敲去,发出“咔咔”地声音。“真、真对不起。确实是二十五元……”

我把早已准备好的钱递给了他。也不等他给我购物小票,带着北斗走出了超市。临出门时听见最小的那名叫五福店员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

跟着又听到背后传来噼里啪啦的忙乱声。我回过头去,看到茉莉和四喜正在打刚才说话的五福,他们一见我回头,马上停住了手,陪着笑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转身走了。这三个人一定精神有问题,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好。

回去的路上,我问肩头上的猫:“北斗,这个时候殡仪馆里怎么会有人开连锁店?而且那家店里的人神经兮兮的,不会是小偷吧。”

“可能是那些人在殡仪馆里呆久了的原因。你也要小心点,吊丝。说不定以后你也是这副德行。”

“你真是从不放过任何一点挖苦我的机会。”我叹了口气,然后举起了手中的盒饭,“不过,这里有7-Eleven真是太好了,以后每天晚上都可以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了。”

回到新的“家”中,北斗直接跳到床上,又摆弄起新给它买的收音机。我关好门后,倒了杯水坐在书桌上吃饭,一边吃一边和北斗一起听收音机。这里没有网络,我和北斗以后的消遣恐怕就只有这个收音机了。

吃完饭没多久,陶主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是不放心我第一天值夜,所以打过来寻问一下情况。听我这边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又嘱咐了两句挂掉了电话。

“你不是说要训练吗?怎么安排的时间?”收起手机后,我问北斗。

北斗从床上轻轻跳上书桌,盯着我摆在书桌上的闹钟看了看,然后道:“现在是七点,休息一下。八点开始练功,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咱们就出去转一圈。”

“啊!高师傅不是说就算在屋里睡觉也没关系吗?还是不要去了吧,这里面晚上阴森森的。”我知道这么说挺没出息,不过深更半夜在殡仪馆里转,虽说是有北斗跟着,可想起来我还是有些害怕。

“猫的守则第十一条:回避困难的时间愈长,以后付出的代价就会愈大。”北斗又开始讲起大道理,“像你这种垃圾总想着逃避,难怪一生都是吊丝命。”

“我的一生最多刚过去三分之一而已,你不觉得现在断言太早了吗?”我不服气地反驳它。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骚年,关于你的成长问题我们没必要争论,毫无意义的。你都这么大了还是这副吊丝德性,人生早就定型了。”

我去,正面交锋根本不是这只破猫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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